这回换做曲妃卿愣住了，她定定地看着柳弯弯，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那个……我本来不想说，可是，看你这样泥足深陷的模样，我实在有点不忍心，”柳弯弯满脸惋惜地看着她，“妃卿姑娘，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话音一落，曲妃卿却忽然笑出声来，柳弯弯看着她忽然大笑的模样，顿时愣住了。曲妃卿的笑声里分明带着几分自嘲，她看着柳弯弯道：“我竟是输给了一个不曾拿他当作男人的女子，我竟是输的如此不堪！”
柳弯弯愣愣地看着她笑完，这才开口：“你也别太伤心了，我知道，我知道。”
“你究竟知道什么？”曲妃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究竟是谁告诉你，他喜欢的是男人？”
“这个……”好像的确没人告诉过她，可是那陆狐狸似乎也没否认过。
“他的初恋情人不是皇上？后来不是因为跟湛王殿下劈腿，被皇上赶出来的？”
听闻柳弯弯这么说，曲妃卿简直哭笑不得，她伸出手指着柳弯弯，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听见柳弯弯继续道：“我当时还惋惜的够呛，觉得他跟皇上怎么着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说这皇上也是的，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呗，还给赶出来这么严重。”
曲妃卿满头黑线：“我真是搞不懂，公子究竟在担心你什么？！”
担心？
柳弯弯忽然停住了，她不再说话，连适才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也都不见了，片刻，却露出苦笑来：“你别开玩笑了，担心？妃卿姑娘，你适才说的那些，应该都不存在才是，那些你所妒忌我的，你觉得伤心难过，都应该不存在才是。”
“因为我呀，从开始就在他的局里。”
曲妃卿听柳弯弯这样开口，忽然就愣住了，她从未见过柳弯弯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我不知道他究竟拥有一个多大的局，我可能，只是这局里最小的一颗棋子，所有他对我的好，应该都是为了让我走的更卖力。你看，我一路走到玉泉镇，还帮他把所谓的月云珠也找到了呢，你有没有告诉他，我都找到了，他要的，我都找到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如何处置我，毕竟无用便是弃子。”
曲妃卿看着她低下头的神情，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子就在附近，却还是让她来出面迎她，原来，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而他，终究还是害怕面对她。
“若你成为了弃子，当如何？”她忽然很好奇，这个平时看起来直冒傻气的女子，此刻会有怎样的想法，她这样问，只见柳弯弯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看着她笑容干净，仿佛自己从来没出卖过她，从那个笑容里，你似乎能够相信，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我不知道啊！”她说她不知道。
“所以我也会好奇，陆暄究竟，能够这样骗我到什么地步，他究竟还能对我有多狠，而我更好奇，我究竟，能继续容忍到几时。”她看着曲妃卿，“妃卿姑娘，你应该比我懂，那只狐狸身上，总有这样一种能力，让你没办法不相信他。”
曲妃卿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差：“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有一件事，我有必要澄清一下。”
柳弯弯看着她的侧脸，听她继续道：“公子他，并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
“难道……他受过什么诅咒，被人拿走过爱情之类的么？”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自己都是神族后裔了，这点事儿绝对是有可能的。
曲妃卿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她放下茶杯无奈地看着她：“公子当然没有那么离谱，他喜欢的是女人，公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听懂了么？”
正常……男人……
柳弯弯的脑袋里瞬间闪过曾经幻想过的，陆狐狸跟薛小王爷之间那些限制级的唯美画面，顿时耷拉下了脑袋，原来，白想了。
美梦泡汤，对于一个腐女来说，这样的美梦泡汤，该是多么狠的惩罚啊！
才回过神，便听见曲妃卿继续说道：“公子年少时，的确与皇上、湛王一起长大，可除却他们，还有当时的九皇子。”
“九皇子身体弱，母亲又去世的早，经常被皇上和其他皇子联合起来欺负，那时候公子便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保护九皇子的人。”曲妃卿这样说着，脸上露出崇拜的神情。而柳弯弯的脑海里，似乎也能看见那个如同精心雕琢过的水晶般的小娃娃，挺身而出保护别人时，脸上坚定的表情。
“有一次公子又站出来保护九皇子，把皇上惹急了，皇上便下令，责打公子三十大板，那时候公子还小，三十大板几乎是要了他的命，皇上也不是真的要打他，只是希望他能向自己服个软，可是公子那性子，你也知道的，怎么可能？”
“于是他就挨了那三十大板？”柳弯弯忍不住问。
曲妃卿摇头：“九皇子站出来提出要与公子一人一半。”
“后来呢？”
“后来，他们的确是一人挨了一半，可九皇子身体原本就不好，就此大病了一场，后来终于没能熬过那年的冬天。”
曲妃卿抬起头望向窗外：“九皇子去了以后，公子也忽然跟着大病了一场。三年后皇上登基，之后没过多久公子便被皇上遣出了宫。”
柳弯弯低下头，难道陆暄就是为了这个夭折的九皇子，如此恨当今皇上么？不，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我给你讲这些，是想要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一段不能说的过去，像公子这么要强的人，更不会允许自己不断沉湎于回忆，而越是如此，他需要承受的，便越多。很多时候，有些路，不是他选的，而是他生来，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说你曾说过，他对你还是不错的，总还能在关键时刻出来救你，就算嘴巴再坏，你都可以原谅他……他跟我复述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微微的晃动，似是一种恐惧，要知道，公子的眼里，从未有过恐惧，而那时，我便知道，他怕了。他怕最终，他和你，终不会有好的结局。”
曲妃卿站起身，走到柳弯弯面前，从她的头上将那支白玉钗取下：“你可知，这钗的名字是什么？”
柳弯弯摇头。
“此钗名碧落，取碧落黄泉之意。而缀在钗上的这颗珠子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世间仅此一颗取自忘川鲛人海的鲛人泪。”
柳弯弯愣愣地握着这钗，半晌听见曲妃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公子遣我来，亦是不知如何面对你，如今，我已将能说都都告知于你，这不是为你，是我心疼的公子，不过，说到底一切在你。”
“你还肯戴上那钗，便说明你心里还是在意他的。今夜子时，庭院正中，你若不愿，便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