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罄瑶仙子，这九天谁人不知，每月这个时候，罄瑶仙子都会被曼陀神君逼着去鲛人海下万年寒冰洞修行，以此来交换每半年游历人界一次的机会。每月这个时候，我们仙君都会陪着她去，千百年都未曾改变过。”那紫衣仙娥的话如重石狠狠敲打在宁幽的心口上，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他只是寂寞，只是没有了自己不习惯。于是她抬起头，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朝那两位仙娥点了点头，便是道谢：“谢谢两位姐姐了。”言罢便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很慢，可也正是因为脚步太慢，方才听见了身后的议论声。
“你瞧，我们仙君偏生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新晋的小仙娥，准是昨日见了仙君的绝世姿容所以……哈哈……”
“你别瞎说，让旁人听了学了去给仙君，你就又得挨罚了！”
“好姐姐，我不说了不说了，只是可怜了那小仙娥还不清楚情况，如此自不量力，莽莽撞撞地就寻了来，要知道，这九天之上，除却那罄瑶仙子，我们仙君便是连看一眼都懒得。”
“你还说……”
“好啦好啦，不说了不说了……”
自不量力……莽莽撞撞……
宁幽用力将手中的水果狠狠摔在地上，一群无知的下等婢，待到我与仙君成亲之日，看你们还敢这样放肆！
待到姬白夜从鲛人海回来，便在回洞府的路上遇见了宁幽，却不知她究竟等了多久。可寒冰洞里着实不是好呆的，那日回来的他已然是疲惫万分，面对着宁幽，也终于还是只能先行告辞，使得她一肚子的委屈还未能向他倾吐，他便已然绝尘而去。那时宁幽也还是告诉自己，他只是太累了。
可是这样的自欺欺人，究竟能维持到何时是休呢！
开始时的宁幽或许当真已经习惯了漫长的等待，所以觉得只有隔上一段时间见见他，便也很是满足。可若不是因为她，屡次三番地因为她。
宁幽跟那日归来的姬白夜约好，三日后在桃林相见。可是他没有来。她从日出破晓等到正午太阳高悬，又到日暮西斜，他都没有出现。直到被返回桃林的桃夭神君发现。
“你在本君这里，是为何？”桃夭神君在她面前站定脚步，仔细端详了一下，才发觉是那日与姬白夜对酌的女子，便恍然道：“原来是你。”
宁幽福了福身见礼，而后开口道：“回神君的话，我在等白夜。”
白夜？桃夭神君愣了愣：“可曾与他约好？”
宁幽点头。
桃夭神君便更是满脸的不解，旋即好像想通了什么，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呀，也不要等了。他今日算是来不了了。”
宁幽困惑地抬起头看着桃夭神君，只听桃夭神君继续开口道：“不只是今日，恐怕有好长一段时间，你都见不到他了。”
“这是为何？”
“为何？”桃夭神君重复着她的话，转头望向前方，脸上的神情满是无奈的笑意，便是连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你到九天的时日不长，端是不知那人的软肋。”
软肋？
桃夭神君拂了拂袍角沾染的桃花花瓣：“罄瑶那丫头前日私改了龙君晴雨册，助人界干旱多年之地重获福泽，昨日已然被天君罚去了雪洞面壁思过！”
“那与白夜何干？”明明心里已是知晓，却还是不甘心地要问到底，宁幽紧握住拳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桃夭神君，只见他转过头，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正了正神色道：“你若是将主意打到姬白夜身上，本君且劝你一句，莫要偏执。那人的心里早已没有别人半分的位置，便是你再多付出再过执着，也不能改变。如今她受罚，他便陪她同往。有时罚得重了，干脆就替她受了罚。大有一种为了她可生可死的气度。算是本君今日心情好，同你说了这许多，愿你能自己想清楚最好。”
为了她，可生可死……那一刻，宁幽忽然明白了桃夭神君此前说过的那句软肋，究竟为何意。却到头来都是为了她。可这些日子她从各路仙娥仙君口中了解到的罄瑶仙子，不过是个莽撞天真，祸事不断的小丫头，如今她得到的每一句关于她的消息都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因为便是这样一个她，让姬白夜将自己忘在脑后。宁幽猛然发觉，此刻的自己疯狂妒忌的，并不是罄瑶高于自己的地位，更不是她所谓的身份能力，而是姬白夜对她的付出。
楼月坐起身来，抬起头看着面前仿佛陷入了回忆的姬白夜，缓缓开了口：“你，当真如此喜欢那罄瑶仙子么？”话音一落，却见姬白夜未曾有半分犹豫地点了头，然后他似是回过神来，转头迎上楼月的目光：“我的阿月，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楼月没有抬起头看他的神情，或者说，她根本不敢抬起头看他，只是飞快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门口，站在门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侧过脸来：“白夜，这故事，我忽然不想听了。”她抬头望他的眼睛微红，“我就快变成那个被妒忌逼疯的宁幽了。可是，我并不希望自己变成那个样子，所以白夜，你不要说下去了。我不要听。”
不想听你有多爱她，不想听你为她付出了多少，不想听你为她生为她死的故事，那些都令自己如此难过。痛到难以呼吸。
姬白夜还来不及伸手挽留，楼月便飞快地跑了出去。留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微微皱眉，她不愿听，可是他却不能不说下去。因为只有让你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才能够让我们未来的路好走一些，可我若此刻告诉你，你便是她，她就是你，你还愿意听我说完么？！
我有多怕你，会就此逃离，我多怕，就此再次失去你。这个险，我冒不起。
楼月一口气朝山下跑去，动作飞快，一直奔出了姬白夜在仙山周围设下的结界，终于她累的不得不停下来，她靠在一旁的大树下，缓缓跌坐在地，却在那一刹那，感觉到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然架在了她的颈间。
与此同时，山洞内的姬白夜，猛地抬起头，心道不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