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占星的赵老头早就说过,这孩子绝没那么简单,日后,必有大不同。话说她降生在楼家村那日,万里霞光千里彩云……都没有……只是,村里那只好几个月不下蛋的母鸡,终于开始下蛋了。额……如此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了不得,不过这只母鸡自从下了蛋之后,就开始拿自己当天鹅,总是昂首挺胸地要下河。这……怎么也算是异数了吧。总之在赵老头这一番言论之后,这孩子,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首先是取名字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当日楼家娘亲想为她取个名儿,可是叫她什么似乎她都不满意,就是哭,拼了命地往死了哭,家里人没办法,又把赵老头请来,赵老头看了看孩子挥舞着肉呼呼的小手,瞬间就乐了,指着孩子吵闹时碰洒了的水渍道:“愁什么,那儿不是写着呢么?!”孩儿他娘低头一看,可不嘛,那地上分明写着一个月字。
话说这楼月小娃儿从会走路开始,就把楼家两口子给愁坏了,成天成天的找不见人影儿,不是钻了烟囱,就是爬了篱笆,要么去捅鸡窝,要么就去骑白鹅,方圆五百米之内的所有动物都怕死了这个小祖宗,唯有赵老头,还坚定不移地指着她说,好娃子,好娃子,日后定是人中龙凤。
还真别说,人中龙凤这事儿,从楼月五岁时候便开始有了端倪,按照巫神族的规矩,小孩子到了五岁,都要送到巫神族的神坛上接受神旨的庇佑,这小楼月死活不肯去,坐在床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转过头,看着门口隔壁家的小子木云风撇了撇嘴,奶声奶气道:“小疯子,你愿意去你就去,反正我不去!”那五岁的木云风也是个拗脾气,愣是不放弃,一脸奶相地走进来,扯着楼月的袖子一顿猛摇,楼月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伸出小魔爪狠狠地捏了一下,捏的木云风双眼水汪汪的,却还是强忍着抽搭了两下。
耐不住木云风这般模样,加上娘亲硬生生把她给抱走了,还给了她一块酥心糖……(好吧,后面才是重点,吃货什么时候都是吃货)总之小楼月还是去参加了这个神马祭典,就在五个奶娃娃跪在神坛前,长老九江开始诵起祈语的时候,忽然一道光自巫神大人的雕像上射出,打在楼月的手腕上,那火红带金的凤凰图腾便再次出现在楼月的手腕上。为什么是再次?我不说你们应该也懂,这位,可不就是我们巫神大人的亲闺女,不作死一定会死的柳弯弯同学的转世么!
自那日楼月的手腕上出现了这火凤图腾,便当下被选为下一任巫神族圣女,好吧,虽然不知道这个圣女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也没法反抗,楼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手腕上的这个图腾,着实觉得不太顺眼,或者说……有点嫌弃。自此,小楼月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功课,也没有时间揩隔壁家小疯子的油,可奇怪的是,这些功课并没有很难懂,什么草药啊,神咒之类的,读起来分外上口,学的那叫一个快,赵老头的预言到底还是成了真。
“楼月啊,你来看看,老伯手里这是什么?”赵老头隔三差五地就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考楼月,楼月转过头,吐了嘴里的葡萄籽,看了看赵老头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乍一看没什么稀奇,可是却莫名地让她移不开眼睛。小楼月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认真起来,放下手里的葡萄,朝赵老头走过来。那小模样,使得赵老头也有些惊讶起来。
小楼月接过赵老头手里的石头,置于掌心之上,忽然感觉到阵阵暖流从石头中传来,瞬间就浑身暖洋洋的,分外舒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石头,圆润而富有光泽,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喜欢?”赵老头开口问,楼月没有任何迟疑,就用力点了头,果然……赵老头笑着捏了捏楼月的小脸蛋,“从今儿起,它便是你的了!”
楼月一听,惊讶地望了望赵老头,旋即就扯开一个笑脸,很是满意地搂住赵老头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老头的脸颊上,搞得赵老头愣在了原地,片刻便看着小楼月兴高采烈跑开的模样,大笑出声。
赵老头捋了捋胡子,兀自开口道:“看来,你当真是那人要找的人。时候,也差不多咯!”言罢仰起头望向远处天际,那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便又浮现在眼前,一个挑眉浅笑道:“且劳烦老先生将这石头交给她。”
“可是有什么话要转告?”他看着那一身不似凡相的男子,只见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亦是清冽异常,“不必,便是说了,她又如何能懂得?!”
也对,那五岁的小娃娃,能懂什么,除了吃就是玩……
等到赵老头想要再问些什么,抬起头的时候,还哪里有那人的影子,只留下声音在清风中回荡:“如此便多谢了,日后定有报偿。”
从回忆中回过神,赵老头站起身,再望了望小楼月离开的方向,笑着点了点头,果然,自己还是没有看错的,这小丫头,绝非池中之物。
这小楼月真心不知道手里的是什么,当日从轮回道跳下去,虽是未曾喝过孟婆汤,可她毕竟是仙魂,总得有仙魂的规矩,若是没人指点唤醒,怕是平凡终老也说不定,这也是她最初打定的主意。此刻,她把玩着手里的石头,决然想不到自己之前的“良苦用心”已经被某只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楼月五岁的这年夏天,楼家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巫神族的九江长老忽然带人来了村里。全村老少都出门列队迎接,唯独少了一个人,这人不用说也知道,楼月是也。
话说楼月此刻人呢?嘿嘿,你抬个头,不远,就在大道那头的古树上趴着呢!楼月本来就懒,不想站在队列里,于是早早就爬到树上,趴着看,她见过那九江长老,长得一脸冷冰冰的,就没见过他有别的表情,叫她去迎接他?!切……
不多会儿,大道尽头走来一行人,打头的自然是那个神马九江长老,他身后跟着的应该就是他的亲亲娘子了吧,据说人家琴瑟和谐恩爱非常,楼月伸长了脖子,往远看,这才找到目标,只见那隔壁家小疯子正困得滴里当啷摇头晃脑,那模样,甭提多逗了,楼月忍不住要笑,又怕笑出声,于是伸手去捂嘴,可是这一松手……
好嘛……又掉下去了……
楼月五岁这年的夏天,九江长老来村里对她来说并不是顶天的大事,对她来说的大事,是她第一次从树上掉下去之后,却不疼。那温温软软的怀抱,还有清浅却透着几分妖冶的笑,成了她人生中所能见过的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