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神君看着眼前气定神闲坐着的姬白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仿佛很是有耐心,可是他明白,他的耐心可没那么多若是今日得不到答案,估计明儿就不是去玄天阁撞撞门那么简单了。
“你想问赐婚的事,哎呀,你想问赐婚的事儿……”曼陀神君知道这事早晚得说,可是得怎么说出口,事实上,他没有权利这么做,即便是天君都没有资格泄露命盘之外的事情。
柳弯弯在一旁看出了他的为难,开口解围道:“老爹,挑你能说的说,若是不能说,狐狸也不会怪你。是不是狐狸?”柳弯弯望向姬白夜,姬白夜也望着柳弯弯,眼神之间的交流省却无数字句篇章,可是就是管用,姬白夜耸了耸肩:“神君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当真有赐婚其事,而我,是否当真迎娶了他人?”
曼陀神君叹了口气,缓缓点了头。
这一点头,生生点疼了两个人的心,柳弯弯心疼,因为终究还是这样,没有任何的隐情,他就是娶了别人,而姬白夜心疼,是心疼柳弯弯的心疼。更是恨,恨自己怎么舍得下这样的狠心。
“那个我曾娶了的女人,如今在何处?”姬白夜不相信,不信自己会对他的阿月这样狠心,她曾经是他留在九天唯一的理由,怎么会为了其他人其他事就这么放弃了,他怎么舍得她伤心。
“那个女人你们见过了,”曼陀神君缓缓道,“就是伤了你又喂你服下噬魂丹的宁幽。”
“什么?”这一次的反应却是二人出奇地一致,柳弯弯和姬白夜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曼陀神君,半晌却见曼陀神君缓缓点了点头:“你与她成亲后不久,便随罄瑶堕天而去,她自然气不过,毅然离开九天回到你来时那座仙山去,大概是恨意太深,堕入魔道。”
“可是九天为何容许她的存在,不是说一经入魔,必当除之。”说到底是不记得了,柳弯弯转过头望向说出这话的姬白夜,也没什么不能理解,他一向如此,对待除她之外的女人,一向如此。可是,她以为这个女人多少会有点不一样,毕竟他最终还是决定撇下自己与她成亲,道是当真事有曲折,还是他早已成了心冷如铁的人。
“容不下魔,便成不了佛。”曼陀神君看着他,“这是你的劫,旁人插不得手。”
曼陀神君走后,柳弯弯反复回味着他最后的那句话,“容不下魔,便成不了佛”这道理如今听来当真是太难,竟是要他们容得下宁幽么?如何容得下,狐狸要成佛?好复杂好复杂,哎呀,真的是不适合她这个智商来思考的问题,好吧,还是睡觉吧。柳弯弯翻身躺到床上,却发现茶桌旁还坐着一只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柳弯弯坐起身定定地望着他,他也转过头来,还是那副故作委屈的模样:“阿月,你欠我的故事还没说呢!”
说故事?那还哪里是故事!
柳弯弯盘了腿,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的坐直了身体,叹了口气:“你想听什么?”
姬白夜赶忙将椅子挪到柳弯弯跟前,那一刻,柳弯弯仿佛从他的头上看见了正在抖动的狐狸耳朵,顿时一头黑线。这家伙,在自己面前就没有停止过卖萌。可是狠决起来又那么霸道,真是太让人摸不透了。
“就从你爱上我的时候说起吧。”
柳弯弯:“……”果然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专挑这样的让她说,她怎么说的出来。
“不知道。”她别过脸去,他仍不依:“你怎么会不知道。”
柳弯弯被问的有点不耐烦:“你能说出来啥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么,感觉都是积累出来的,能是分分钟说有就有么,再说你小时候那么讨厌,除了欺负我就是卖萌装傻,我要喜欢上你多不容易,需要多大勇气你知道么!还好意思问!”
“可你最终,还是喜欢上我了啊。”
柳弯弯愣住。是啊,多不容易也好,需要多大勇气也罢,自己怎么就,还是喜欢上他了呢……
“怎么会说不出呢,我的阿月,”柳弯弯回过神的时候,不知何时狐狸一惊坐到了自己身旁,一双桃花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生生望进心里去,“我知你喜欢我,喜欢了那么久,可我不知你何时开始爱上我,竟愿意为我抛却尘世而生,罔顾天规而死。你知我懂我,又怎会不明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伤你分毫。”
“你当信我,那事情种种的背后,总会有什么说不得的理由,从小到大,你闯过的祸没有几千总有几百,可我从来舍不得说你一个字,在我的眼里,你从来就没有过错,再多的错,都是我,再大的责,也有我来扛。你看,我们便这样相依相偎着过了万年,我何时拂过你的意。”
姬白夜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瞬间唤起了所有关于过去的美好回忆,柳弯弯沉浸其中走不出来。可他好像下定了决心要如此似的,一直在说,一直都没有停。
“你可记得,你在药庐里胡闹打翻了天君的万年灵丹,天君那次是真的生气了,要罚你到鲛人海思过崖受鞭刑七日。”他低下头看着她,“鞭刑七日啊,我当时就想,这般稚嫩的皮肤,软软的暖暖的,若是在那布满荆棘的铁鞭下,莫说七日,便是七下,我的心都跟千刀万剐一样疼。”
“可是后来天君并没有罚我。”柳弯弯抬起头看着姬白夜,万年来这一直是个不解之谜,至少对自己来说是的,那时她也会奇怪为什么天君只是罚了自己清扫紫霄殿玄天阁一月。只见姬白夜笑了笑,伸左手将袖子拂起,白光化去,竟生生露出一条长约寸余的伤疤,从那伤疤足可看出当时那伤口皮肉外翻,深及臂骨的惨状。柳弯弯伸出手捧住他的伤口:“这……这是……”
“这是莽彘的爪印。”姬白夜的声音仍旧淡淡的,仿佛这没什么紧要,可是柳弯弯却清楚地记得,那莽彘是上古妖兽,因生性凶恶,又曾被魔界死水注灵,一向不容于天地,它是没有理性的,在它的字典里,恐怕只有杀杀杀。三万年前,众神合力,才勉强将它压制下来,一直囚困于天际西海下,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使得西海一带再无生灵,便是连那片天下面的人界亦是荒无人烟鸟兽俱绝,成了一片死地。
“你去了天际西海?”柳弯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他的生还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