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的名字。”他便是这样开了口，脸上的清浅的笑容，融化在她的心里。
“白夜。”他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
“再叫一次。”他灼灼的目光深深望进她的眼底。
“白夜。”便是要她叫上千次万次，她也愿意。
姬白夜伸出手，捧住柳弯弯的脸，那一刻涌入心底的热流是那么的滚烫，仿佛这张脸，已经千百年未曾见过，然后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缓缓开口：“阿月，那日在出云谷，你说你前世爱过的人不是我，我心如刀绞，恨不能一夕之间毁天灭地以泄胸中火气，那时，我看着你离开的背影，险些就相信你了……”
他说险些……
柳弯弯抬起头看着他，那眼底的光芒她尤为熟悉，好像是曾经的狐狸又活过来了一般。不，她的狐狸，其实从来就未曾离开。他只是不记得了。不记得，其实也好。可是记得……若是他记起了，她又当如何？
“我爱过你，又能如何？如今，都不重要了。”她看着他仍旧带着微笑，缓缓摇了摇头，“狐狸，你得好起来，快点好起来，我们才知道结果。”
“你在等什么结果？”姬白夜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坚持叫你阿月，不是想要强调自己在慢慢地恢复记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不论在九天还是人界，你都是我的，就算大轮回降临，天地尽毁，我也绝不会对你放手。”
柳弯弯抬起头，看着眼前望着自己的姬白夜，那眼底的真诚，她再熟悉不过，似乎是从认识这只狐狸开始，他便时常这样看着自己，好像永远都不会欺骗自己的信誓旦旦的模样。可是如今，自己却有了迟疑。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那时刚化成人形的小妖姬白夜也不过是少年模样，凭那样的本事还敢出来英雄救美，也亏得是他胆子大。后来……后来在馒头老爹的药庐前再次见到他，却已是仙风道骨，让自己险些认不出他来。还傻傻地开口问，他是谁。
“他是谁？”
“姬白夜……”
从此，姬白夜这个名字就在她的心口上挖了一个洞，种下一颗种子，如今，那种子生根发芽，已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咳咳，”门口传来曼陀神君不自然地咳嗽声，柳弯弯赶忙坐直了身体，离狐狸远了一点，曼陀神君看着好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们还不快出去，打算在这紫晶洞里过夜么，这里到了晚上，温度可不低于鲛人海下的寒冰洞啊！”
柳弯弯赶忙站起身，看着曼陀神君道：“谁稀罕你这个破洞，还好意思提你当初狠心把我丢进寒冰洞的事儿！”
曼陀神君也不急，捋着胡子，笑着望向她：“那亦是一种历练，若非如此，哪有后来！”
若非如此，哪有后来？
柳弯弯愣了愣，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天君大人在写命薄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写的，为何会把这些不该算进去的都算进去了，把当算的又不算了。”
曼陀神君摇头：“你当天君的命薄是随便写的么，均是听天之旨意而为，他不过是预先看见了你们的宿命，可是奇就奇在，你和他，连天君都还没看到结局。”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小了一些，更像是在嘟哝，“等的我们都急死了。”
柳弯弯挑眉：“馒头老爹，你不会是……又和天君下了赌约吧！”这话一出口，但见曼陀神君堆了一脸笑，转身一溜烟就不见了。
柳弯弯望着曼陀神君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狐狸：“你瞧，敢情这万年来，我们尽成了他们的赌局了！”
狐狸站起身，恢复了人形的感觉还是屡试不爽，拂了拂月白色的长衫，缓步走到柳弯弯跟前：“九天之上，本就寂寥，此间没了你，怕是更为萧条，便随了他们去吧。”他说这话的时候，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头，眼神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好像在说，这世上没了你，哪里都不是仙境一般。狐狸就是有这种能力，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似乎都能成为天底下最为动听的情人呢语。
她低了头，小声咕哝着：“总有一天天君会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言罢只听狐狸笑了笑，那笑声回荡在紫晶洞里分外清冽悦耳：“那我们便看看，我们俩究竟哪一个先被卖掉！”
便是说，自己是比较笨的那个，卖也一定是先卖她柳弯弯！她有点急，抬起头瞪住他，却看见他眼含桃花地望着自己，那个荡漾的模样，真是让人……
柳弯弯二话没说转身就跑了，为什么跑？再不跑，恐怕自己就先沦陷了！原谅她的不争气吧！
第二天柳弯弯醒的很早，好像自从回了九天，自己的作息时间也调整成了曾经在这里修炼时的情况了。醒了也没什么事情好做，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看见狐狸，现在的状况是，面对着恢复人形的狐狸，她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在山洞里的那一幕……只能哀叹一声埋怨自己不是什么良家小女子……
她忽然很想去看看碧霄涧，那落瀑是不是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
柳弯弯大步流星地走，这条路在前世的记忆里当真很是熟悉，所以走的也很顺畅，一路上，不认识她的仙娥过往走过，就跟没看见她没什么区别。自她登上九天的那日起，自己就已经成为了她们的眼中钉，当做没看见算是顶客气的了。这样也好，柳弯弯暗自庆幸，悄悄来悄悄回去，很是合心意。可是，偏生就总要有点例外。柳弯弯穿过桃林的时候一个抬头，就看见正从眼前经过的桃夭神君。本想打个招呼，后来一想，他不认得自己，如今更是拿自己当仇敌，怕还是绕路走为上策。
可柳弯弯还没来得及绕开，桃夭神君已经率先看见了她，刷地就到了眼前，伸出手嫌弃地拎着柳弯弯身上的衣服，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粗暴：“脱下来！”
啥？—△—|||
柳弯弯愣愣地看着桃夭神君，脱……脱下来……来？
桃夭神君看着她一脸的蔑视，以为她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加是一字一顿的：“我说，脱，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