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艳阳高照。
修德行仁将一干人等安排妥当后,便是驾着一辆出租车赶到了后海。
候在大门口的酒伯一看到修德行仁,阴沉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意,“路上很堵吧?”
“还好。人还在里面?”修德行仁不动声色地问道。
酒伯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小子是个倔驴,也是个酒桶。小姐让他卷的烟,直接当成了下酒菜。现在倒好,我藏的那几坛好酒,都被他糟践的差不多了。”
修德行仁白了酒伯一眼,悻悻地说道:“该!早让你拿出来跟我分享,你偏不。现在好了吧,全便宜那个小兔崽子了!”
“早知会这样,我白送你都行啊。不说了,快进去看看吧。”酒伯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在哭,这辈子藏的那几坛好货,全让杨幺给祸祸了。
修德行仁进院的时候,花青莲正躺在竹椅上晒着太阳,本欲行个大礼,但是见花青莲并未睁眼,他也就没有啰嗦,大步走进了酒窑。
本就酒香四溢的酒窑,因为那几坛让酒伯都舍不得的好酒的开坛而变得愈加香浓,如果是不胜酒力的人走到这里面,怕是闻不了几分钟就会醉倒。
修德行仁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后,快手抢过了桌上还剩半坛的酒,提坛就倒,也顾不得什么品尝之说,如同老牛饮水般咕咚下肚。
正在卷烟的杨幺伸舌头舔了一下烟纸,一脸鄙夷地说道:“你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至于为了点酒在我面前表现的如此不堪吗?”
修德行仁义正言辞地叫道:“废话,这也得看是什么酒!他娘的,难怪这老货死活不肯拿出来,原来是青莲酒!”
“青莲酒?以青莲姐命名的酒?”杨幺好奇地问道。
修德行仁意犹未尽地拾着地上的坛子,企图再找出点儿来,谁料杨幺喝得比倒得还干净,别说是一点了,一滴都没给他剩,他只能是悻悻坐下,拾起杨幺刚刚卷好的烟抽了起来。
“莲教每一任教主上位的时候,下面的酒侍都要为其酿上一十八坛酒。莲教历任教主都更名青莲,也是因为这酒。”
“上任还要酿酒?酒侍是干啥的?”
“莲教教主有一门秘法,是以酒练身,所以要有专门的酒侍。酒侍是两代一传,也就是说酒伯已经服侍了两代掌门。这酒,恐怕还是老掌门留下来的。估计给小姐酿的酒还在某处埋着呢。”
“什么时候才能拿出来 ?”
“死的时候。”
“呃……让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怎么这么渗得慌呢?”
“不用紧张。这酒本来就是为了给人喝得,教主头七的时候就要拿出来与人分享。只不过这次我们莲教出了点事,大家都没赶上,这才让这个老酒鬼把酒藏了起来,没想到让你一个人全喝了。怎么样,喝了这么多酒,悟出点啥来没有?前辈可是说,喝了青莲酒,就算不能坐地升天,也能起身成仙的。”
“你也喝了,不也没成仙吗?”
“那不一样,我修的东西注定让我不能成仙。”
“你修的是什么?”
杨幺十分好奇,这个与莲教教主齐名存在的修德行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怪。
“我?修的是缺德,行的是无仁。”
“噗……”
修德行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自卑之色,反倒是杨幺听到这种说词有些不好意思。
“你干嘛?”修德行人怒瞪着喷了自己一脸唾沫的杨幺,由于喝酒太多的原因,这唾沫都跟那浓痰似的,十分恶心。
杨幺尴尬笑道:“只是觉着吃惊而已,这缺德还用修?”
“你以为呢?无德最劣,有德入流,唯有缺德,方能登堂入室!至于无仁吗?说白了,就是甭管杀谁,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青莲姐呢?”
“要是她做了对不起莲教的事情,我一样不会手软。”
“我明白了,你在莲教是掌刑的。”
“对,也不对。掌刑这事不归我管,不过一般情况下,莲教里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都是被我弄死的。我师傅教了我一百八十种弄死人的法子,我现在只用了六十种,还指望靠着你把那一百二十种用齐全了,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修德行仁说得云淡风轻,杨幺听得却是胆颤心惊。
这家伙,一百八十种弄死人的法子,那得是多么变态的人才会想出来?更得是多么变态的人会去学?
“怎么,怕了?”修德行仁白了杨幺一眼。
杨幺面带自嘲地笑道:“现在已经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了,而是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我去面对了。”
“没瞧出来,你还有当缩头乌龟的潜质。”修德行仁毫不掩饰地鄙了杨幺一眼。
杨幺自知理亏,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点了根烟,若有所思地抽了起来。
修德行仁收起了那副鄙视面容,而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杨幺说道:“我师傅本来并不愿意收我为徒,因为我并不是那种擅杀之人,但是小姐坚持,并且陪着我学、陪着我练,这才让我修成了现在的样子。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服过谁,包括我那个可以一夜之间屠净一村的师傅,唯独小姐,我是不敢不敬,也不敢不佩服。”
“就因为她慧眼识出了你杀人的潜质?”杨幺笑道。
修德行仁摇了摇头,一字一字地说道:“不。因为她以四岁的年纪跟着我练杀人!”
杨幺禁不住倒抽了口凉气,早就猜到了花青莲生猛,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生猛。四岁就练这些,那这会儿……岂不是杀人和杀蚁没有什么区别?
修德行仁蓦然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姐这辈子只识过两个人,一个是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另一个就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造化,但是能被小姐看中,注定你不会是个俗人。既然不是俗人,这些俗事哪能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