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烈已经听不进去,她现在一心只想干掉额如,只要解决了他,剩下一个莽夫和一个没有神兵的小女孩便不足为虑,就可以为墨玄再争取一丝胜利。
她心中执念渐深,准备一口气发动剩下的所有力量全力一击。但雷电之力一旦失控便会摧残使用者的肉体,甚至索取生命,而这种失控并非神兵主动造成的攻击,保护法术是不生效的!
解说席上,邢起看得清清楚楚,他大叫不好,扔下大喇叭花,御起火来就往赛场飞去。
尤锵见她执意如此,马上舞起剑来阻止她,但自己的神兵也有一部分雷电属性,那宝剑打在她身上就像水滴扔进烈火,在雷电之力失控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克制她。
琉璃镜中,这一幕被观众席尽收眼底,大家都站了起来一阵惊呼,王子衿拉着龙吟的手说道:“小吟,她不会出事吧?”龙吟安抚她说:“我相信额如不会坐视不管的。”
此刻,墨玄已经抗着大镰归来,一眼就看见半空中失控的司空烈,他焦急地大喊道:“阿烈!阿烈!你怎么了?”他慌忙地扑了过去,双手刚碰到司空烈,“噼啪”一声,雷火闪现,一身重甲的他竟被弹出数米远!
墨玄丝毫不顾疼痛,舞起大镰催动暗影之力,想将那失控的力量吸收,怎奈何修炼时间太短,他的身体驾驭不了同样强度之下的暗影之力,强催之下黑暗侵蚀大脑,只感觉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恍惚,双脚一软,站都站不稳了。
司空烈此时双目闪着红色的雷火,她的思绪已经停止,雷电之力开始侵袭她的周身,两条雷链倏地消失了,她的指尖已经开始缓缓燃烧。
墨玄心急如焚,朝着尤锵和额如大喊道:“这怎么办?我们不要冠军了,你们快救救她!”此刻,这如坦克一般威武的男孩声音竟有些沙哑。
额如在旁边看得清楚,明白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大罗金仙也难救她,此刻只有像刚才救杨莎一样,用自己银属性的狼爪能将那失控的雷电之力引出来,只是需要用自己的身体做导体来承受这未知的恐怖力量,不知将会产生什么后果。
额如顿了顿,想起了那晚精灵般的龙吟,想起了衣正懿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一横,喝道:“罢了!”
说完,额如双拳紧握,眼中银光乍现,狼爪变得细长,他纵身一跃,朝着司空烈头顶的结界,将狼爪狠狠地插了下去。
这雷电之力着实霸道,此一击竟被弹开,额如吐掉口中鲜血,再次高高跃起,猛地向下俯冲,压上全部的力量大吼着刺了下去。
“仓啷”一声,闪着银光的狼爪刺进了结界,只一瞬,狼爪就被烧得通红,神兵感受到的痛苦逐渐传入主人,额如内心仿佛被电流不断刺击,他咬碎牙关,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咯咯”声。
随着额如痛苦难耐地吼叫,狼爪一点一点地刺得更深,终于“啪”地一声将结界撕碎,司空烈身上的红色电流瞬间消失,身体也停止了燃烧,缓缓落在地面!
额如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将雷电之力从她身体引出,在空中散开的雷电之力迅速炸开,袭向周围的众人。
额如也被雷火炸得晕厥,“轰隆”一声飞了出去,眼看着就撞向尖利的大石头,武大胜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扯在地上。墨玄和尤锵忙催动神兵,将那些四散射出的雷电悉数抵灭,使伤员们免于被烧焦。
观众席上,龙吟见额如晕厥,不自觉地抓紧了王子衿的手,弄得她有一点疼,王子衿安慰道:“放心,邢老师已经赶过去了,额如不会有事的。“
绝处逢生,化险为夷,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邢起也已赶来,他刚要飞身落下,见司空烈已破除雷劫,没有了生命危险。他马上停住脚步,略微思忖了一下,在半空又御火回去了。
邢起心里清楚,比赛就是比赛,真正的战场远比这要残酷得多,既然孩子们还有能力自己脱困,那就绝不能轻易加以干涉。
此时杨莎早已抵达山顶,在琉璃镜中看到了额如和武大胜的精彩操作,但随后它就转播到了观众席。
杨莎等了一小会,见迟迟没动静,心中不禁担心额如的伤势。她顾不得再等琉璃镜转播,将斗篷仔细叠好,放在了石台之上,转身跳下山去。
台上,衣正懿正和乔甄讨论着额如刚才的战术,突然,乔甄的拂尘蓝光闪烁,她定睛一看,惊呼道:“不好!追影有反应了!那白头猿此刻已出现在青丘山之上!”说着就要站起来。
衣正懿按住了她,轻轻地说:“不必慌乱,赛场外围早已布置了司仙监的人,我自去,你稳住大家,千万别惊动了师生。”说完,衣正懿用拂尘接过那枚蓝光,手中掐诀,施展“从风”,隐匿了身形向青丘山飞去。
树影婆娑,杨莎的身影渐渐消失,终点处又恢复了平静。也许是比赛太过精彩,守在山顶的两位高级法师目不转睛地盯着琉璃镜,谁也没注意到一只长满被烧焦的白毛的手悄悄地伸向了那斗篷,“嗖”地一下将它扯进了树林。
杨莎左突右闪来到了刚才的交战之处,看见了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额如和不知所措的武大胜。
看到旁边的尤锵和墨玄都拿着武器,杨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二人护在身后,纤瘦的身体伏在地上摆好战斗姿态,用凌厉的眼神盯着二人,面纱被呼呼的喘气鼓动着,像一只发了怒的小狮子。
尤锵看着逐渐恢复意识的众人,又看了看为救他人而甘冒死险的额如,摇摇头微微一笑,说道:“杨莎,精队其实已经赢了,但比赛就是比赛,快唤醒你的队友,咱们再战!”
武大胜说道:“小莎,额如被雷电打晕了,你有办法吗?咱们还得登顶呢。”杨莎点点头,指尖凌厉如风,“噗噗噗 ”几下,先后点在额如的风池穴和百会穴,最后双手抵在他的太阳穴,猛一发力,力道灌入脑海,打通了被淤堵住的穴道,额如顿时清醒了过来。
墨玄一手扛着司空烈,一手扛着罗霄说道:“额如,我佩服你,来啊!收拾收拾,咱们继续!“
额如挣扎着坐了起来,武大胜忙将他扶起,杨莎看着他身上噼啪闪烁的电弧,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武大胜扛着铁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新的牙签叼在嘴里,咧着嘴微微笑着。
额如调整好气息,做出飞奔的姿态,大喊道:“来吧兄弟们!武斗之魂不灭!“
话音落下,几个身影再次向着山顶进发,青春的澎拜热血再次让整个赛场沸腾!
观众席上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虽然每届比赛都很精彩,但邢起觉得这一届尤为好看,毕竟以弱胜强的例子太少了。
最为敏捷的杨莎再一次率先冲在顶点,紧随而来的是如狼一般敏捷的额如,尤锵御起剑莲托住荣广和德鲁追在后面。
眼看着神队三人即将同时登顶,落在后面的武大胜急中生智,解下绑在腰上的铁链拴住铁棒,抓紧铁链的另一端,抡圆了掷出铁棒将自己带飞出去。只一下,将将抢在了尤锵前面,而墨玄则扛着两个队友最后登顶。
随着武大胜登顶,精队三人身上结界显出,邢起挥舞着双手大声宣布道:“精队率先登顶,比赛结束!”
吴隐星这群调皮鬼马上御着剑绕着青丘山来回飞舞,一边飞一边撒下萤火和花瓣,观众席上那群小赌鬼开始麻利地算账收钱,整个赛场热闹极了。
观众席上也再一次爆发出热烈的呐喊,琉璃镜上公布出了冠军队伍,大家都在为比赛的精彩而欢呼,为精队的夺冠而喝彩。
额如激动地握着拳头,武大胜和杨莎也开心地笑了。司空烈走了过来,对额如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们从今以后便是生死与共的伙伴。”旁边的墨玄也走上前来拍了拍额如的肩膀致意,额如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台上,衣正懿身形显现,乔甄忙问道:“院长,比赛已经结束,白头猿抓到了吗?”衣正懿道:“哦?是哪队赢了?”见乔甄愠色,衣正懿忙说:“白头猿已经抓住,巴图将它押进了地牢,若耶只有两天的审问时间,随后便要交给司仙监处理。”
话音刚落,邢起透过大喇叭花说道:“好的师生们,庆祝的晚宴已经备好,有请院长为冠军队伍颁奖!”
衣正懿起身,捋了捋胡子,透过大喇叭花说道:“若耶的师生们,刚刚我们见证了一场如此精彩的、充满热血和友谊的比赛,恭喜精队获得了本次比赛的冠军,胜利属于你们!”
武大胜听了开心地撞了一下额如,杨莎在一旁也捂着嘴笑了。人群中赵不念兴奋地跳了起来,王子衿和龙吟也挥手向着领奖台上的额如打着招呼。
衣正懿继续说道:“武师作为仙法世界中最强战斗力的存在,在战争中往往会担当起更加危险的任务,他们不仅要冲锋在前抵御侵袭,还要守住大营保护同伴。若耶曾经痛失了许多优秀强大的武师,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若耶现在的强盛和稳定。伙伴们,英雄并非都是天赋异禀,一颗强大的内心、一种舍己为人的信念才是不竭的力量之源。让我们再次恭喜精队获胜,你们的表现技惊四座,你们的团结让人钦佩!”
观众席上掌声经久不衰,衣正懿为选手们颁奖,奖品除了冠军奖杯之外,还有来自司仙监最高领导---司天的实习邀请书,被邀请者可以另带一人前往司仙监参观,并观摩学习司仙们每日的工作,相当于一张提前预定好司仙监工位的黄金入场券。
颁完了奖,德鲁偷偷地走到杨莎面前小声说道:“那个,杨莎姐,我的斗篷可以还给我了吗?”杨莎笑着说:“当然啦,那本就是你的,就在那块石…诶?我记得明明放在那里了啊。”
杨莎忙走过去,那石台上空空如也,她又四下找了好几遍,根本没见斗篷的踪影!
德鲁见状急地直跺脚,杨莎也不知所措地站着,衣正懿见状走了过来,拂尘一挥,那斗篷缓缓显现,搭在衣正懿的胳膊上。
德鲁见了大喜,开心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衣正懿用拂尘敲了敲他的头说:“小德鲁,神兵既然选择了你,你可千万要把它照顾好哦。”德鲁开心地接过斗篷跑开了,杨莎长舒了一口气,虽有不解,但好在没把人家的神兵弄丢。
比赛结束之时,天已入黄昏,选手们都被司珍叫去了疗养室,除去司空烈的内伤需通过法术持续治疗外,其余人的伤势在强效外伤药“回春丹”的治疗下,只需休息一晚便能痊愈。
晚宴之上,各种珍馐美酒琳琅满目,热闹了一整天又饿又累,大家都敞开了肚子饱餐一通。
餐桌上,赵不念一把搂住了额如的脖子嘻哈道:“想不到草原小男孩这么猛,二对六都能打赢啊!”武大胜撇着嘴哈哈道:“那你看,大爷我一打十都行!”
王子衿听了扑哧一乐,牵起杨莎的手说道:“我们小莎才是第一个冲上顶点的人呢。”杨莎也笑了起来。
赵不念见了啧啧道:“但额如不是我说你,你下次可不能这么拼命了,给我们都要吓死了,尤其是龙吟,都快吓哭了。”龙吟听了脸一红说道:“那个,我才没有呢,我,我就是单纯地害怕了。”
赵不念一脸坏笑地搂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额如说:“我说兄弟,我看你俩好像,那啥,是吧?”王子衿听了一把将一块饼塞到赵不念的嘴里喝道:“饿了你就多吃点,吃饭说话容易拉肚子!”
赵不念被噎得直翻白眼,张牙舞爪的样子滑稽极了,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尤锵和墨玄走了过来,额如停止了笑声站了起来,墨玄端着草莓酒有些腼腆地说道:“额如,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今天救了阿烈,往后有事你就说话,我随叫随到!”说完咕咚咕咚干了满满一杯酒。
尤锵笑着打趣说:“你这急性子,人家额如酒杯还没端起来呢,你怎么就干了?哈哈哈。”说完端起酒杯跟额如碰了一下道:“额如,你配得上狼王的选择,无论是战术还是人品,我佩服你,来,干了!”
说完二人举杯痛饮,兄弟之情在他们心底萌发,赵不念几人见了也纷纷举杯助饮,女孩们在一旁嬉笑玩闹,大家都笑个不停。
这边的晚宴其乐融融,可若耶的地牢之中却是另一派景象。
地牢位于若耶城内的地下,是用来关押和审讯的地方。就在刚才,乔甄拂尘里的“追影”施放信号时,不一会,衣正懿便与司仙监的司法亢烈将那藏身在青丘山顶的白头猿抓获,此刻正在审问。
司法是司仙监的中层领导者,共有二人,一法一武,这亢烈便是那位武师。他来自神苑学院,身高两米有余,披着一件粉色的松鹤彤日宽松大氅,赤裸着胸膛,露着一巴掌护心毛,一双环眼怒目圆睁,满脸络腮胡子,下穿一条蓝色水波纹棉短裤,脚踩一双白松人字木屐,神兵是一把长柄鱼首吞金朴刀,慵懒散漫之中裹挟着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刚猛力量。
二人发现白头猿时,它正躲在树冠之中悄悄摆弄着刚偷来的斗篷。奈何“追影”太精确,衣正懿拂尘一挥,拨开了树丛,那只半白半焦的大猴子就这样暴漏在近乎接近神力的二人面前。
亢烈一指,扭头问道:“老衣,就是这么个玩意差点杀了若耶的人?”衣正懿低头叹息道:“亢兄有所不知,它狡猾得很,可能是一个魂魄的附着物。”亢烈道:“那就提来看看。”
话因刚落,亢烈端起刀来,用刀尖指着白头猿,只略微动了一下手指,“嗖!”一束锐利的力量像子弹一样从刀尖破空而出,速度之快竟将空气烧出一个小黑洞!
那白头猿的锁骨瞬间被击穿,都没喊出声来便晕了过去,它身后的大石头也被穿了一个洞,那力道一直穿透到树林远处,不知在何处停止。
衣正懿见了不禁感慨司仙监的强大实力,若耶废了这么大的周章都不及亢烈的一根手指管用,想到这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刻那白头猿被关在玄铁笼子里,衣正懿轻挥拂尘,一阵绿光袭向它的脑袋,强效薄荷露让它瞬间清醒。
白头猿猛地睁开眼,受惊一般地抓着笼子栏杆,上蹿下跳地嘶吼着,突然发现衣正懿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它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白头猿停止了暴动,它双手扶着栏杆慢慢地凑了过来,双眼圆睁盯着衣正懿,它张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喘息的声音逐渐颤抖,泪水竟慢慢填满了它的眼睛,那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哀怨和愤怒。
衣正懿细细观察,白头猿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一会歇斯底里地哭嚎,乱抓乱咬;一会惊恐害怕地躲避,抱头蜷缩。
亢烈见状疑惑道:“老衣,若耶的野兽都这么有灵性吗?”衣正懿发觉到不对,说道:“亢兄,可能它受惊了,我先和它单独呆一会,你去外面透透气。”说完,亢烈会意,便走了出去。
衣正懿慢慢接近它,问道:“你不是白头猿,是吗?”白头猿头一歪咧着嘴笑了,伸出爪子示意他靠近。衣正懿便又凑近了一些,白头猿见差不多了,挥舞着利爪猛地抓向衣正懿,衣正懿原地未动,爪子碰到衣正懿的一瞬便被法术结界弹开。
衣正懿点点头,说道:“看来我猜对了,这可不是白头猿的力量。”
衣正懿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是贝额灿?“
白头猿一听这名字,顿时低下了头,它浑身剧烈抽搐,仿佛对这个名字有着痛苦的记忆。
衣正懿见状安抚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可以帮助你。”
那白头猿痛苦地嘶吼着,它摇摇头,衣正懿拂尘一挥,一块蓝色的蟾泥出现在手中,衣正懿问道:“这是不是你从天界所偷?”
白头猿一眼看见,眼神随即变得凶恶,嘴里竟模糊不清地喊道:“杀!杀!”
衣正懿心中一惊,立即问道:“你能说话?你为何要杀我们?杀了我们你会得到什么?”
白头猿邪笑着,吼道:“睚眦…主人…杀!杀!”
衣正懿听罢暗叫不好,睚眦这名字本应在十五年前的仙邪大战中消失的,那是牺牲了多少仙法力量才封印住的邪兽,怎么才十四年竟又出现了?
衣正懿稳定心神,略微思忖,问道:“你莫非想要诛仙丹?”
白头猿一听诛仙丹,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一下子扑在栏杆上,呢喃道:“诛仙…丹…救她…魂…魄…”
衣正懿豁然开朗,明白了这一切,摇摇头对它说道:“孩子,你如此大费周章,受尽三界罪孽,可那诛仙丹是最邪恶的物质,它只能帮助睚眦解开封印为祸众生,并不能救治任何人,它骗了你,你明白吗?”
白头猿听了一愣,泪水缓缓流下,可它的眼神随即又变得凶狠,大吼道:“骗子…杀你!”它挥舞着爪子打在栏杆上,那玄铁渐渐把它双手磨得血肉模糊,它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嘴角裂开渗出了血,仿佛地狱里受刑的冤魂。
衣正懿拂尘一挥,白头猿双手被束缚,无法自残,衣正懿继续问道:“地狱中逃脱的那个鬼魂,想必也是你吧?”
白头猿听了顿时安静了下来,它坐在笼子的一角,低着头不说话。
衣正懿继续说道:“你到底在地狱里偷了什么?你现在告诉我,虽然我救不了她,但我能救更多的人。”说着,衣正懿缓缓地接近它,双手背在身后暗暗拔下了一根拂子。
白头猿若有所思地愣在原地,它眼珠逛来逛去,突然,它站起身来,仰天长啸了一声,喘了几口粗气之后,伸出利爪迅猛地割向自己的喉咙!
衣正懿连忙挥动拂尘制止,但为时已晚,那白头猿的脖子被狠狠切开,黑色的血流了一地。
亢烈在门外闻声赶来,见此情景大叫不好,忙要打开笼子查看。
衣正懿猛然明白过来,大喊道:“亢兄不可!”
还是晚了一步,亢烈已经踹开了笼子,只见黑色的血泊之中一股黑烟裹挟着一点蓝光迅速蹿出,倏地一下顺着地牢的排风孔溜了。
亢烈乃是纯粹的武师,升入司仙监后便一直醉心于神兵和战斗的研究,战力之强大三界内鲜有对手,所以对这种小兽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他哪里知道这白头猿竟然还会法术。
但此刻,那白头猿的魂魄自尸体中脱逃,亢烈也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衣正懿说道:“老衣,这…呸!着实狡猾!待我前去擒它!”
衣正懿掐指一算,心中大致了然,说道:“无妨,亢兄有所不知,这白头猿乃是一鬼魂所附,懂些法术,司仙监配合若耶抓捕,尽心尽力,此番被它逃脱实为天意,与司仙监无关,亢兄自向司天如此报备。他此番折了肉身,魂魄会再消减一分,短时间内只能游荡于荒野,但他一定还会再找目标附着,这目标只会比白头猿更小更弱。请亢兄发动人马,帮助若耶寻找境内行为异常的生灵。”
亢烈听了拱手道:“多谢老衣,放心,我自会向司天请兵!”说完,他铁塔一般的身躯转身离去,司仙监的人也跟着撤退了。
衣正懿望着倒在地上的白头猿尸体,思忖良久,突然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大步走上前去,开始在那尸体上翻找。
那尸体曾中了巴图的“炼狱”,半拉身子被烧得焦糊,之后又在密林中四处躲避,由于它魂魄异常,刮得遍体鳞伤,满身都是各种细小的伤口。
衣正懿在它身上仔细地摸着,突然,在它胸前摸到了一个鼓包。衣正懿捏了捏,拂尘一挥,一团火焰将那鼓包之上的毛烧尽,露出一片粉红的肉来。
衣正懿疑惑着,那鼓包并无肿胀和脓血,只是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并不像寄生虫造成的,从形状上看倒像是外力造成的。摸上去冰凉且坚硬,散发出寒冷的气息,仿佛蔓延在了整个尸体之中。要知道,即使白头猿此刻已经毙命,尸体也不会这么快就变得如此冰冷。
有诈!
衣正懿挥动拂尘,轻喝:“‘金针’!”一道金光自拂尘中涌出,化作一根锋利的针,轻轻一划就划开了那个鼓包,里面空空的,竟没有流出血来。
衣正懿扒开了包,用手一摸,一瞬间,一阵钻心的寒冷从他的指尖传入身体,仿佛一根来自极寒地狱的钢针扎进了他的心。
“咳…”衣正懿被击得直咳嗽,他轻挥拂尘,将寒毒拔出,仔细看去,那鼓包里竟有着丝丝点点的蓝色碎屑!
衣正懿用拂尘将那碎屑粘起,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将那些碎屑统统装了进去。他明白,那鬼魂逃脱之前定是将那鼓包中的东西拿走了,而那东西大概就是它用来袭击王子衿的极寒之物。
衣正懿走出地牢,若耶城内此刻灯火通明,三轮月亮在天上溢彩银光,空中飘着许多法术幻化出的莲花,花蕊中托着小蜡烛,照亮了若耶的每条大街小巷。细细嗅去,花香弥散,有桂花的幽静清冽,有玫瑰的热烈浓郁,有牡丹的华贵袭人,淘气的精灵们也在若耶中嬉耍玩闹,一切都是那么祥和,仿佛那些背后的波诡云谲都从没存在过一般。
衣正懿看着这结彩于天地间的一片烟火,轻轻拂了下法袍,清风徐徐吹过,他微微眯起眼睛踱步离去。
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无论是在历史还是未来,无论是在哪个时空,总有逆行的强者,拼尽全力、遍体鳞伤,还要艰难地回过头微笑着告诉身后的人:不要担心,一切平安。
欢宴的笑声渐渐停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虽然冠军队伍得到了司仙监的初级武师特训资格,但其他选手也获得了不少来自邢起的礼物,比如各种强效金疮药和金宝阁里武师专营店的兑换券,今晚所有人都乘兴而归。
午夜将近,月亮照得若耶一片银色,额如轻轻起身,披着睡袍走下了宿舍,他放缓脚步,沐浴着月光准备走向那个大木桩。
刚走到广场,额如远远地发现衣正懿正在瑶池旁踱着步,好像在等人。额如忙走上去行礼,衣正懿见额如来到,说道:“额如同学,这么晚了还没休息?虽然司珍老师医术高明,但也需好生休养才行。”
额如挠挠头说道:“额…是的院长,但今天有点睡不着,就索性出来走走。”衣正懿哈哈说道:“可以理解,毕竟才入校不到半年便夺冠,确实值得庆祝!”
正说着,一道金光闪过,柳应龙风尘仆仆地御剑落下,大步走到衣正懿身边,刚要开口说话,见额如在旁边,他看了一眼衣正懿,说道:“额如同学,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别耽误了上课。”
额如会意,知晓柳应龙应是有要事与衣正懿交谈,于是行礼后离去。
额如刚走出数十步,狼王之力让他的听觉敏锐异常,他听见柳应龙焦急地对衣正懿说:“院长,果然在桃源村打听到了贝额灿的家,我发现了这个!”
短暂的停顿后,衣正懿说道:“怎么会这样?他的拂尘怎么被折断了?”
额如本来已经打算回去了,但听到了折断的拂尘,他猛地想起了跟随巴图抓捕白头猿时在虚空之中听到的那些话。
“折断第一根拂尘,你就会找到我们…”
衣正懿拿着那断成两截的、秃得几乎没有拂子的拂尘,往事一下浮现在眼前,他仔细观察,说道:“这拂柄已经整体弯曲,断口参差不齐,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拂柄中的灵力已经消失,说明已经断了多时。”
柳应龙不解地说道:“可谁会损坏一根拂尘呢?那可是相当邪恶的行为。”
衣正懿摆摆手说道:“拂尘是至纯至灵的法术生命体,刻意损坏拂尘会折去损坏者的阳寿,明日山那里流传着这种邪术,但具体是什么法术我不清楚。看来若耶境内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现在的关键是找到有关损坏拂尘的线索。”
“院长,我有线索。”额如缓缓走过来说道。“抱歉,院长和柳老师,我不是故意偷听谈话,只是那次我跟随巴图老师抓捕白头猿时曾中了那野兽的术,在虚空之中听见一个声音让我折断拂尘。”
柳应龙听了眼前一亮,拍着额如的肩膀说道:“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额如仔细回忆着,将那声音说过的话和当时的情况细述一遍,包括自己看到的那些虚空景象。
衣正懿听后捋了捋胡子说道:“‘斯灭生魂,断尘弑神’,看来这贝额灿被那群人招揽了。”
柳应龙惊愕道:“贝额灿是弑仙殿的人?”
额如听得一头雾水,衣正懿摇摇头说道:“贝额灿只是一名云游法师,弑仙殿不会招揽弱者,也许上次他来若耶求助未果,弑仙殿便向他施了蛊或,而他则心甘情愿地为弑仙殿服务。”
额如问道:“可是院长,为什么我也会听见那些声音呢?我才入校不到半年。”
衣正懿说道:“额如同学,此事我也不知,一般来说,此术只对弑仙殿选择的人生效,也许你身上有特殊的缘,也尚不可知。”
额如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柳应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贝额灿还真是个可怜的人,不仅断尘自杀,还去地狱遭了这么大的罪,只为了一个虚幻的谎言,他现在身在何处?”
衣正懿说道:“适方才被他用‘离窍’跑了去,但他魂魄再受削减,下一次的附身会更难,在这之前他只能四处游荡,短时间内我们发现不了他。”
柳应龙听了握着拳说道:“狡猾的家伙,又被他跑了,院长,此番我们有什么发现吗?”
衣正懿说道:“根据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基本可以确定白头猿便是贝额灿的灵魂所附,他为救妻子受了弑仙殿蛊或,也是他从地狱偷取楚江王的东西后逃脱,从而发动针对若耶的这一系列攻击。”
柳应龙听了道:“无辜之人被无辜之人杀死,他攻击若耶是为弑仙殿收集诛仙丹,现在他肉身已毁,魂魄缺失,即使再次附身也只能挑选更加弱小的小兽,再也翻不起风浪,这下我们可以安心了。”
衣正懿摇摇头道:“不可放松警惕,我在白头猿的身上发现了至寒之物的碎屑,他逃脱时拿走了大部分,这东西威力太过巨大,如果让他用此物袭击成功,整个若耶怕是要陷入冰封之中。”
柳应龙说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能有如此冰冻天地之力?”
衣正懿思忖了一下说道:“此物应该就是他从地狱中所窃的楚江王所失之物,可楚江王已升入仙道,此事不是你我凡间之人能够介入调查的,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寻。目前司仙监已经派出力量寻找贝额灿的鬼魂,当下我需要跟司珍老师确定出它的具体物质成分,以防万一。”
说完,三人散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金鸡还没司晨,赵不念一下子跳到了额如的床上,差点没把额如踩吐,大叫着:“草原小男孩,别睡了,快起快起,今天可是好玩的一天!”
额如被猛地惊醒,一脸错愕,随即满目愠色地看着赵不念,双拳紧握,银光唰唰地闪现,吓得赵不念忙安抚道:“别急,大哥!别别别,今天周末,咱们上个礼拜跟王子衿和龙吟约好的,这个周末要去堕落街玩,你忘啦?”
额如听了龙吟的名字不禁松手,他一下子想了起来,说道:“对啊,快走快走,哎等下,我去洗个头。”
赵不念在一旁揣着手奚落道:“就你那板寸的莫西干发型,洗不洗的谁能看出来,坠入爱河的男人就是事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