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金鸡今天敲得钟绝对比平时晚了,因为有着深度强迫症的陈默已经醒来,他直直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将近一分钟了。
“赵不念,我敢打赌,这只鸡绝对睡懒觉了,我原来在家的时候,醒来的时间和钟表严丝合缝,一秒钟也不会错…”陈默拽着睡眼惺忪的赵不念絮叨着,他已经留意这个事好多天了。
赵不念困得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说:“好吧好吧强迫症患者,那只鸡晚不晚不重要,我们要是晚了可就重要了。
说完跳下床,洗漱去了。
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摆在赵不念的柜子旁,上面贴了一张纸条,写着:给我的不念小淘气~
自从蹴鞠大赛结束后,赵不念彻底成为了同学们喜欢的对象,尤其是一些女孩们,简直迷上了这个勇敢阳光的男孩。
“哦哟~一大早就收到情书啊!哈哈哈!”吴隐星光着膀子调侃道,旁边的孩子们见了也都跟着嗷嗷地起哄。
“哎呀,去去去,什么情书啊,想吃你们就快分了。”赵不念有点害羞了。
“哎呀妈呀,我们可不吃,吃完再给人家当了老公了,哈哈哈哈,吃早饭去咯。”吴隐星套上衣服跑了。
秋意渐浓,天气有些转凉,饭堂里多了许多热汤和热饮。
王子衿和龙吟早早地来了,赵不念拽着额如也坐了过去。路过的男孩子眼睛都要在龙吟身上停留一下,王子衿坏笑着推了龙吟一下,两个女孩嘁嘁喳喳地笑着。
额如瞪着眼睛说:“真是一群流氓!”赵不念一下转过头,嘴里还叼着一块鸡肉,问道:“草原小男孩,人家看龙吟,你跟着急什么?”
额如差点没呛到,赶紧说:“我就是觉得他们这么做不好!哎呀快吃快吃,马上要上课了!”
自从蹴鞠大赛过后,额如总是会在龙吟的附近转悠,连话都多了不少。
青春的力量太强大了,唉,青春可真好。
学生们吃过了早饭都匆匆地赶往教室,因为他们听说这个老师脾气古怪得很,还有好多惩罚学生的法术。
不一会,教室里坐满了人,一个削瘦的老头走上讲台。这老头一头直寸短发,两根白眉连在一起,四方的脸、鹰钩的鼻子,眼神凌厉逼人,再加上一身黄色法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各位同学,我叫林英,教纸符与神器课,无聊得很,但考试如果没及格的话,你们一定会后悔遇见我。”林英语气生冷地说道。
孩子们面面相觑,吴隐星连忙收起复制鼠,这东西虽然能让司珍老师惊声尖叫,但对于这老头,恐怕是自找死路。
林英瞪了一眼吴隐星说道:“纸符是每一位法师必须掌握的知识,虽然用拂尘施法更加方便,那些咒语也确实难写,但传统的东西绝对不能忘记!有问题吗?”
同学们谁也不敢作声,都低着头听林英训话。
林英看了看同学们,语重心长道:“在以前,法师的法器有很多种,有念珠、禅杖、拂尘、铜钱剑、戒刀、降魔杵、文王鼓等等,辅有仙丹、仙药、菩提子、纸符等,而仙法世界里还有神苑和海月两所学院,众多流派的法师使用着各种不同的咒语和法器,甚至语言都不能相通。后来司仙监在平息了那场战争后,隐藏了十八种神器,交由三个学院管理,统一了法师的法器为拂尘,也规范了各种法术的咒语,开发出现在这种便捷的施法方式。但纸符作为法师的传统武器,可以随身携带方便隐藏,也可以配合法术使用,而且紧要时刻不必集中意念和诵读咒语,你们必须要传承下来。”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林英拂尘一挥,一叠长条形的黄纸缓缓飞起,分发在每个人的桌子上,让赵不念一下子想起来以前看过的僵尸片。
林英说:“纸符起源于古代巫祝,道家符籙中有详细记载,因为纸符本质上是‘金甲神持黄纸符敕示法’,是对神的请求,所以有一笔成符和‘三净’制符的要求。那次战争后,司仙监和最擅长使用制符的若耶一同研究很久,在青丘山上找到了至纯至净的丹岩和玄草,用它们制出来的火砂和黄纸纯洁之极,制符者便可免去‘三净’之礼,只需一笔成符。大家仔细看,这便是定身符的画法。”
说完,林英伸出右手中食二指在空气中画符,只见他指尖划过之处闪着噼啪作响的火光,一气呵成地勾勒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凭空画出了定身符的咒语。
林英说道:“现在你们照着它画,记住,只有用火砂和黄纸制出来的符才可以免去‘三净‘之礼,否则符咒无效,来,每个人都要画。”
就这样,孩子们在一堂虽不缺精彩但惊心动魄的课上学会了定身符、避水符、藏身符等一些基本的符咒,那些如同画魂一样的咒语让大家头大了一圈。
那让大家无比期待的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嗖地逃出教室,林英摇摇头,拿起一张孩子们画的符,仔细看了看惊叹道:“这符画得真是行云流水,我看看是谁画的…吴隐星,那个调皮鬼竟然擅长这个,哈哈哈。”
说完,林英大笑了起来,两条,哦不,是一整条眉毛高高地扬起。
“子衿,这符画得人想睡觉啊。”龙吟挽着王子衿说。王子衿点点头答道:“是啊,这简直不是人类的语言啦。”额如在旁边说道:“我在家乡见过类似的语言,是萨满们祭祀时刻在面具上的文字,不过我看不懂。”
赵不念一把搂着他说:“哎呀,看不懂就不要看啦,马上开饭心情可得好一点,而且下午还要上巴图老师的课呢,多有意思啊。”
孩子们总是期待着巴图的驭神兽课,因为在他的小天地里总能见到那些长相奇特、能力各异的神兽,而且巴图还会分给孩子们自制的绿蜂糖,那绿莹莹的、带着浓烈蜂蜜味道的糖果在学生中十分受欢迎,即使司珍老师总是在课上劝说学生要少吃。
狼吞虎咽地吃过午饭,短暂的午休后,大家便早早地在小天地集合了。
小天地是巴图养神兽的地方,最开始他想建在紧靠着若耶的地方,后来被一众老师驳回了,那些味道如果随风飘进教室,实在是太上头了。最后巴图把它建在了密林的边上,那里可是巴图自己一点一点开辟和建造的,依山傍水,景色还不错,司珍也在旁边种了许多的药草,毕竟神兽的粪便可是难得的好肥料。
巴图此刻正在努力地使哮天犬安静下来,他轻轻抚摸它头顶的火焰,又喂了它一块鬣牛肉,但它怎么也不肯消停,一直冲着密林深处跃跃欲试。巴图轻声说道:“黑皮,现在可不是玩的时间,给个面子,我要给孩子们上课了。”他心里也纳闷:每天都好好的,怎么偏偏上课的时候暴躁起来了。
孩子们在下面仔细端详着这条足有一人多高的大黑狗,它通体漆黑如墨,两只耳朵如刀锋一般竖起,四条腿又细又长,浑身肌肉隆起,如斗大小的脑袋上飘着三朵火焰,吼叫声低沉有力,迎着阳光看去,威风凛凛,气场霸道。
额如心中突现灵光,竟伸出手走了过来,巴图忙摆手说:“孩子,快回去,哮天犬可不是能轻易被驯服…咦?对对对,就是这样,抚摸它的火焰,慢慢地靠近它。”
额如的出现竟让哮天犬安静了下来!在大家惊奇的注视下,巴图引导着额如,那身形强健、桀骜不驯的哮天犬此刻正伸着舌头舔着额如的手。
巴图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同学们也赞叹不绝,哮天犬更开心,撒欢似地跟额如玩逗着。
巴图走过来拍拍额如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是为数不多能直接驯服哮天犬的人,除了你我还认识一个,他现在应该在司仙监当老大。看来你的血统不一般,这是我们草原人的骄傲!来吧!我们排好队,每个人要按照我教的方法与黑皮亲近,仔细感受神兽的情绪。”
看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巴图把蒲扇一样的大手伸进了口袋,孩子们见了眼神顿时变得闪光起来,只见巴图抓了一大把绿蜂糖说道:“来吧孩子们,愉快的时光可不能少了它。”说完,孩子们一窝蜂地跑过来抢。
这时一丝微弱的味道从密林中飘来,一般的狗根本发现不了,黑皮可是神犬,它油亮油亮的大鼻子将这丝不易察觉的味道彻底捕捉,它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密林嗷嗷地吼叫。
孩子们被吓了一跳,巴图也猛地回头,只见那黑皮已经近乎发狂,拼命地想要挣脱手臂粗细的锁链,它此刻只想冲进去抓住什么。
巴图一愣,好像明白了黑皮的意思,他把糖一股脑地塞给王子衿说:“子衿,你给伙伴们分掉,孩子们,下课啦,快回去休息吧,不念,你带着大家回去。”
说完,牵起黑皮就往密林中跑去,额如大喊道:“老师,我也要去。”巴图头也没回地大喊:“那就快跟上!”
孩子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都抻着头向密林中探去。赵不念见了忙喊道:“快抢糖啊!还等啥呢!”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集中在了王子衿手中的那一大把糖上,龙吟望着那些跑进密林的身影,暗自思索着。
密林里,黑皮风驰电掣地往前奔跑,粉红色的大舌头甩在旁边,咧开的大嘴里蓄满了白沫子。巴图在后面紧追,他的体能可是武师级别的,将近两米的大长腿紧赶慢赶才勉强能跟上。额如见徒步肯定是跑不过他俩,于是干脆御火起飞,脚下踏着火焰追了上去。
黑皮越跑越远,树影贴着三个人的脸向后闪过,两侧树木越来越高,光线越来越暗,各种从来没听过的兽鸣声不绝入耳,五彩斑斓的蘑菇长在湿漉漉的地上,奇形怪状的虫子被惊得“哗啦啦”地飞了起来,此刻两人一犬已经跑进了密林深处。
不知跑了多久,黑皮在一处洞穴前停了下来,巴图气喘吁吁地说:“果然是这里,看来老头猜得没错。”说完,巴图轻挥拂尘,一束白光直直地飞向若耶,额如也收了火落在黑皮旁边。
巴图赞扬道:“可以啊额如,邢起把你教的真不错,你御火的速度还真快呀。”额如挠了挠头,说:“还得练习,老师,黑皮怎么跑到这里了?”
只见黑皮趴在洞穴的入口仔细地嗅着,这洞穴不算大,但入口很隐蔽,藏在一片树木的根部,里面飘出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奇怪的是,树林里虽生机盎然,可这洞穴周围却是一片衰败凋零,地上死着好多虫蚁,树叶掉在这里便迅速腐烂,连苔藓都变成了枯萎的灰褐色,仿佛这洞穴带着一个死亡光环,杀死了周围的一切生命。
巴图对额如说:“孩子,你要跟紧我,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鬼怪。”说完,巴图拂尘一挥,轻声道:“‘萤火’!”拂尘中顿时亮起一束微光,虽然不是很强烈,但足以照亮洞穴的内部。
两人走进洞穴,额如不禁捂住了鼻子吗,那气味就像腐烂了好久的肉,一丝一丝地刺激着他呕吐的神经。额如强忍着剧烈的恶心,仔细查看这洞穴。
这洞穴内部却是不小,四周墙壁冰冷而光滑,地面上散落着森森白骨,还要一些没有吃完的腐肉。里面的角落有一个用树枝和茅草围成的窝,窝的边上挂着一些白色的毛发,旁边有燃烧过的痕迹,那灰尘中有一些还没烧完的白毛,看样子这里面住着的是一种野兽,它刚刚想生火,却笨拙地烧到了自己的毛,应该就是这个气味吸引了黑皮的注意。
然而此刻这野兽并没在家。
额如问道:“老师,这里面住的是一种野兽吗?”巴图答道:“是的,看到那白色的毛了吗?那是白头猿的毛,但白头猿性情温和,基本都是结伴活动,十分聪明又极通人性,从不住洞穴,只住在百年以上的银杏树冠里,而且只吃银杏树的果实,可这只却吃了好多动物,实在匪夷所思。”说完,巴图捡起地上的骨头,仔细看了看。
额如也捡起一根,查看后说:“老师,这些骨头上还剩有不少肉,而且齿痕深浅不一,这些被肢解开的部位大小也不同,可能这只白头猿是突然吃肉的,并没有什么经验。”
巴图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确实是这样,这只白头猿已经在若耶出现过,我们怀疑就是它制造了学校的这些危机和麻烦,但谁都找不到它这么做的理由。”
突然,一阵沙沙声传来,黑皮顿时冲着洞口狂叫着,巴图连忙举起拂尘,一个佝偻消瘦的身影站在洞口,那只白头猿回来了!
借着光,额如瞪大了双眼,那白头猿洁白的毛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本应温和的面孔獠牙突起,一张猴脸面目狰狞,手里拎着两条血淋淋的山兔,正一脸凶狠地看着自己。
巴图连忙发出“呜呜”声,同时弯下腰,示意它自己没有恶意。可那白头猿却突然仰天大笑,那笑声竟是人类的声音!只见它“啪”地扔掉兔子,伸出两条锋利的爪子嘶吼着扑向巴图。
黑皮见状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叼住了白头猿的肩膀,只听“喀拉”一声,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黑色的血泊泊地涌了出来。
白头猿吃痛大叫,一个趔趄窜了出来,巴图举起拂尘喊道:“‘万物生’!”
只见那白头猿的脚下猛地钻出许多枝条藤曼,一下子将它捆住,藤曼像鞭子一样疯狂抽打着它。白头猿强忍着疼痛,突然暴起,四肢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竟将那层层藤曼挣脱。
白头猿扭头就跑,眼看就要逃脱,巴图调息静心,将拂尘瞄准白头猿的脚下,大喊道:“‘炼狱’!”
一阵强烈的火焰从巴图的拂尘里窜出,一瞬间,熊熊火焰吞没了白头猿,烈火地将它困在原地,火舌疯狂地炙烤着它,同时一点一点地抽干里面的空气,只听得“劈里啪啦”的烧焦声和它痛苦的嘶吼声。白头猿面目狰狞,此刻它仿佛身处炼狱之中,灼烧加上窒息,那真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额如连忙跟上,刚要御火与其搏杀,那白头猿突然双眼圆睁,一道凶光射向额如的眼睛,只一瞬间,额如便失去了意识。
黑暗渐渐吞噬,虚空开始侵蚀。
“憎恨他们吧,都是这些法师,才害得你被额吉抛弃!”
“是啊,你也想回到部落吧?这些老旧的破拂尘太可恶了…”
“来吧孩子,加入我们吧,我们将觉醒你的力量,你想要吗?”
“恨吧,继续怨恨吧,当你亲手折断一根拂尘时,你就会找到我们。”
额如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混沌中,这里没有树木也没有天空,只有一片虚无和黑暗。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着,他想捂住耳朵,那声音却像梦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
额如焦急地喊着:“滚出我的脑袋!”他愤怒地想要战斗,却发现怎么也使不出力量,身体仿佛锈蚀了一般,他只能胡乱地挥舞着胳膊,狂乱地发泄着。
“孩子,孩子!‘定邪’!”
那些黑暗和梦魇瞬间消失了,额如一下子坐了起来,闭着眼大喊道:“滚!滚开!”
“孩子,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一个宽厚的声音说道。
额如急忙睁开眼睛,发现衣正懿和乔甄正围坐在自己身边,巴图牵着黑皮在四周寻找着什么,赵不念也正焦急地看着自己,旁边坐着王子衿和龙吟两姐妹,女孩们吓坏了,互相拉着手紧张地望着自己。
额如忙想站起身,却感觉双腿有些失力,乔甄按住他说:“额如同学,不必害怕,危险已经过去,老师们会处理这件事,你很勇敢!”衣正懿摸了摸胡子说:“是啊额如同学,你看你的小伙伴们也在担心你呀。”
额如有些惊喜地问赵不念:“你们怎么来了?”赵不念说道:“嗨,你们走了之后我就感觉不对劲,子衿和小吟也觉得应该去看看,我们仨正跟着黑皮的脚印走呢,院长和副院长就御剑过来了,我们就一起往这赶。”
龙吟走过来问道:“额如,你还好吧?刚才你一直闭着眼睛在说着什么恨啊杀啊,好吓人。”
衣正懿看着额如的眼睛,缓缓说道:“额如同学,你看这么多人在关心你,不要害怕,不要被他人左右思想,要坚定自己的信念。”
额如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衣正懿来到黑皮面前,黑皮乖乖地坐了下来,衣正懿掏出来一块鬣牛肉,说道:“黑皮今天可真勇敢,吃吧!”随后问道:“巴图老师,有没有什么发现?
巴图说:“院长,白头猿已经跑了,都怪我没有将它捉住。”衣正懿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不要紧,在它逃跑之际,乔甄院长已经在它身上施了‘追影’。我收到了你的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你把学生保护得很好,没人受伤就是最好的局面。至于那只白头猿,我已经跟神苑的垣岄见过面了,蟾泥作为神苑的珍贵宝物,平时的看管十分严格,这次库存里的蟾泥并没有丢失,而且通过现场的爪痕和脚印,又读取了金蟾们的记忆,确定了那蟾泥便是它所偷的。”
巴图不解地问道:“可白头猿怎么能找得到神苑的位置呢?就算它能找到,可它是怎么过去的呢?白头猿有这么高的智商和法力吗?”
衣正懿笑道:“白头猿怎么可能会法术,仙法世界里可是先有的它们,后有的若耶。不过从它偷取蟾泥的位置看,它并不是用实体过去的,而是用了‘魂渡’,附在了什么东西上过去的,因为那里是一片净灵沼泽,除了金蟾外,任何生灵都会被吸收,平时神苑的蟾泥采集工作都是由鬼魂来完成的,所以若是实体,它根本出不来。”
巴图更加不解了,问道:“什么东西能在神苑和若耶之间自由往返,速度如此之快还不会被发现呢?”
“光。”身后响起了王子衿的声音,她轻轻地说道:“我以前在科学读本上看见过,光速是自然界中速度最快的了。”
“光?”乔甄疑惑道:“可阳光只能从神苑照射进若耶,却无法从若耶折回到神苑呀。”
巴图也摇摇头,衣正懿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拂尘的拂子,说道:“不错,太阳每天会先照射到神苑,随后才会到达若耶,而且这个过程不可逆。但若耶里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只神兽能够做到光的另一种层面上的逆转。”
乔甄惊道:“阳光,阳气…莫非你说的是金鸡?”
巴图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金鸡是他亲手孵化出来的,就连它撞钟的技能都是自己废了好大力气才教会它的,他对它再了解不过了,问道:“那个家伙只会敲敲种叫上几嗓子,它还会这么高超的法术?”
衣正懿点点头说:“金鸡不是凡鸡,它不观世事,双目早已化作两道日光,阳气在它的眼睛里高度浓缩,这力量杵天杵地,如此强盛的阳气便可作为灵魂附着的载体。”
四个孩子听得满头雾水,乔甄在一旁说道:“没错,而且金鸡是根据阳气的盛衰来确定时间的。当夜晚降临时,阳气会被太阳吸收回去,所以金鸡眼中的日光在夜晚中便会消逝很多,此时月亮会引导阴气出现,从而使天地万物达到阴阳平衡。而当阳气重新聚集时,金鸡就会精准地感应得到,从而报晓。”
巴图还是不解道:“可金鸡报晓从来没出现过问题呀,更没什么异常呀。”
“它已经晚了好几天了。”赵不念突然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不念,他撅了撅嘴继续说:“我的室友陈默是个强迫症,那是他在原来的世界养成的习惯,他每天早上八点会准时醒过来,分毫不差。但他最近总是在说金鸡敲钟的时间晚了,那是因为他早就醒了而钟声却没响。”
衣正懿顿时明白了什么,对众人说:“那白头猿身上已经中了‘追影’,它一旦再次接近若耶,我们便会感知。现在我们需要回去查看金鸡,孩子们也安心上课,这件事别在同学中传播,以免人心惶惶,给他人可乘之机。”
说完,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回到了若耶。
四个孩子回到饭堂吃饭不提,衣正懿一行人赶到青丘山的半山腰上,那金鸡正把头埋在窝里睡觉呢。
巴图走上前去,轻轻摸了摸这只小羊大小的金鸡,说道:“小黄,我们来看你啦。”
小黄没一点反应,还在蒙头大睡,仿佛没听见巴图的呼唤。
巴图察觉不对,金鸡的听觉相当敏感,自己每次来的时候它都能率先察觉,今天却如此迟钝。
巴图举起拂尘,瞄准小黄的屁股,缩小了力道,轻喝:“锋去!”
一道金光击中小黄,打得它直接崩了起来,咯咯咯地叫个不停。巴图赶紧上前抚摸,小黄见巴图来了,把头埋进了他的衣服里,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
巴图回头看了看衣正懿和乔甄,将小黄的头托出来,巴图心疼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小黄往日金光闪闪的眼睛,此刻像揉进了沙子,竟泛着微微的红光!
衣正懿看了看,说道:“小黄的眼睛应该是瘴住了,‘春风起’!”说完,拂尘中一道绿光闪现,小黄的眼睛顿时褪去了那层红瘴,又变得金光闪闪起来。
小黄开心得打了个鸣,巴图拍了拍它的头,说道:“伙计你受苦了,你是不是遇到过一只猴子?”
那小黄仿佛听懂了人话一般,乖巧地站好,点了点头。
巴图大喜,说道:“小黄,我们需要你最近的记忆,你就努力地想那只猴子欺负你的场景,过程可能会有点疼,但它对若耶十分重要,我用一整筐食梦虫跟你换,好不好?”
小黄听到了食梦虫,顿时开心极了,频频点头。巴图见了舒了一口气,因为记忆的提取只能在被提取者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能成功。
巴图拔下一根拂子,放在小黄的额头处,不忍心道:“浮忆!”那拂子缓缓发亮,小黄也疼得直跺脚,它的面前清晰地浮现出它的记忆。
记忆的画面里没有真实的画面,只有像热成像一样的轮廓,记忆中天空的阳气有些盛,一片微红,看来此刻是在清晨。突然,视角一下子从低变高,应该是小黄察觉到已经八点了,准备起身去撞钟。
小黄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太阳,一束金色的能量将它们连接,熠熠洒洒,好似一条光束铺成的通道。
就在小黄叼起钟锤准备撞上去的一刹那,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那影子沿着那条通道朝小黄的眼睛急速飞来,越来越近,小黄躲闪不及,“啪”地一下被狠狠砸中了眼睛!
画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模糊,小黄吃痛地咯咯惨叫,再一睁眼时,画面明显地被蒙上了一层白翳,面前站着一个身影。
小黄眨了眨眼仔细观瞧,那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它佝偻着身体,长长的手臂近乎垂到了地面,两条腿细长,像一只营养不良的大猩猩。最奇怪的是,那身影无半点红色,竟忽忽地冒着黑气,在阳气炽盛的画面里极为扎眼!
他无力地弓着腰,身形渐渐幻化成了一个人性,但同样是瘦高的身材,左手紧紧抓着一小块冰蓝色的东西。他扭过头看着小黄,整个人仿佛散发出无尽的哀怨,倏地一下化成了黑烟,飘进了钟楼后面的树林里。
小黄这愣神的功夫,已经错过了数十秒时间,它忙叼起钟锤撞钟,而且后面的记忆中,这种怪事时不时就会发生,这才导致金鸡报晓的时间不准确。
众人惊了一口气,巴图疑惑道:“小黄真是受委屈了,院长,那副骨架那个体型,我确定它就是一只白头猿,但这猴子怎么能变成人型呢?”
衣正懿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更加确定他是以鬼魂的形式出现在若耶的,那只白头猿只是一个可怜的附着体,被他生生吃掉了魂魄,所以他便能幻化成这个白头猿的外形,这样便能自由行动而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刚才与你们交手的那只白头猿,应该就是那鬼魂的附着体,只因它灵性极高、容易附着便惹上一身祸害,乔院长你怎么看?”
乔甄摸了摸小黄,示意它休息,说道:“那的确是一个鬼魂,并且那鬼魂的的阴气已经重到发黑,在这么强烈的反差之下,它竟没有被阳光烧得灰飞烟灭,一定是有法术保护的。而且最奇怪的是,鬼魂是怎么进到若耶的,剑门竟然没有感应?”
衣正懿说道:“这鬼魂生前一定精通法术,他竟能躲过剑门的感应和孟婆的洗礼,还能从冥界逃离,这种法术我们尚不了解,但我敢肯定,这绝不会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所能达到的,而且他的目的我们尚不清楚。”
巴图说:“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衣正懿望了望青丘山顶说道:“巴图老师,加强对密林的巡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要保护好学生。在‘追影’发现它的踪迹之前,我们能做的不多,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等待他再次漏出马脚。”
众人散去,各自无话。
今天的夜晚降临得如此之快,月亮们仿佛也知晓了黑暗的侵袭,都悄悄地隐入了云中。
经过今天的折腾,再加上雾气朦胧的夜,大家都睡得很沉,除了额如。
今天的那件事,把他深藏在心底的怨恨一下子勾了出来,这种强烈的情绪起伏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辗转反侧之中,蕴藏着他对命运的抗诉,本应和族群在草原上自由驰骋的他,因为自己那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天赋,莫名地来到了满是讨厌的法术和拂尘的世界,他心中此刻已经翻涌得剧烈。
额如走下床,站在栏杆吹着凉风,鸟兽们今晚都没有出来,整个若耶此刻静悄悄的。额如眼睛微红,他想起了温柔的额吉,想起了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想起了马队响亮的嘶鸣。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在额如耳边响起:继续怨恨吧,都是他们的错…
额如错愕了一下,这就是今天抓捕白头猿陷入虚空时,那个频频出现的声音!
“别来烦我!”额如咬着牙说道。
他猛地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而那声音再次响起:找到我们,加入我们,你的力量将会觉醒,回到额吉的身边吧…
“滚出我的脑子!”额如脑海中再次闪现出曾经的那些快乐,他牙关紧闭,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折断第一根拂尘,你就会找到我们,杀了他们!”
那声音如鬼魅一般挥之不去,不断侵蚀着他的大脑。
额如心中再也按捺不住,他一个箭步窜出围栏,双眼闪着火光,脚下腾出一片火焰,向着密林深处飞去。
幽静的山谷里,隐约传来一声声怒吼和悲鸣。月亮们也不忍看见这孩子如此痛苦,将温柔的月色照进密林,纯洁的月光洒在额如身边。他一拳一拳地朝着山体击打着,岩石碎了一地,把溪水都溅得浑浊起来,他拳头上满是血迹。
一只小四不像从旁边的树丛中探出了头,脖子上缠着一条丝带,上面绣着一根黑色的羽毛,像是嚓玛院的学生养的小宠物。
小四不像转身钻进了黑暗,紧接着它身后响起一阵银铃般的声音:“额如?你怎么在这?”
借着月色,额如看见黑暗中闪烁着两道银光,龙吟缓缓走了出来。
“小吟?啊,我是…我有点…我睡不着,出来散散心。这么晚了你怎么自己在密林?”额如忙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
龙吟的笑脸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弯成了一条缝,笑吟吟地说道:“你说大话,我刚刚可都听到啦,你…想家了吗?”
额如听了缓缓抬起头,龙吟正歪着头看着自己,两只大耳环一高一低地闪着银光,她双手背在身后,白净的左手腕上围着一条米黄色丝带,一袭白色的厚长裙让她看起来就像夜晚的精灵,这种空灵他还是第一次在龙吟身上见过,有些陌生却又十分可爱。
额如在黑暗中羞红了脸,说道:“是啊,我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有些想念额吉和马队了。”说完便坐在了旁边的一根倒下的树干上。
龙吟走过来紧挨着他坐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额如的肩上。额如顿时慌了,一种神奇的感觉从肩膀流入心田,刚才梦魇般的魔障登时消散,有的只是温暖和奇妙,他此刻心中安定无比,那种非要回家不可的激进情绪消失殆尽。
龙吟抬起头看着天上刚刚出现的月亮们,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饱含着月光般的纯洁,她轻轻地说:“其实我也想家的,但这里的世界也一样充满了爱,爱在任何世界都是一样的宝贵,我们都不能怀疑和忘记,不是吗?”
龙吟的话语就像浇在烈火之上的雨露,顿时熄灭了额如心中的焦虑。
额如低下了头,猛地皱了皱眉,摇摇头甩开了那些悲愤的情绪,内心逐渐变得安定下来,突然感觉到了那些偏激的想法来得如此没来由。
是啊,额吉离自己很远,但假期也即将到来,并不会耽误与家人的团聚。而且当时离开马队来到若耶也是自己做的抉择,那是为了变得更强,只有那样才能永远地守护好马队不被外来部族侵犯…
额如心中清澈明亮,那诡异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他如醍醐灌顶,刚要抬头跟龙吟道谢,却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照在身边。
额如错愕地愣了好久,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虫儿的鸣叫声,仿佛龙吟从没来过一样。
难道是出了幻觉?
额如四下寻找着,连龙吟的脚印都没有发现,自己还没来及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就没了身影。
“唉,也许真的是我的幻觉吧,不管怎样,明天见到她就知道了。”额如御火离去了。
夜更深了,月光越来越盛,照在了那根大木桩上,龙吟刚刚坐过的地方微微地泛着火星…
额如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龙吟精灵般的身影。洗漱时,赵不念走过来哇地一声道:“草原小男孩,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啊?眼圈咋这么黑呢?”
额如看了看镜子,说道:“可能没睡好,没事。”赵不念啧啧道:“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待会又是你林哥的课。”
孩子们私下里都称呼林英为你林哥,当然,肯定不是因为觉得亲切才这么叫的。
吃早饭的时候,龙吟发现额如一直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闪过脸,对坐在面前的王子衿说:“子衿,额如怎么一直看着我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王子衿扑哧一乐,说:“肯定是有他喜欢看的东西呗。”龙吟脸一红摆手道:“可别瞎说。”王子衿说:“实在不懂的话你就去问问他呗,哎呀,不用了,他已经过来了,哎!赵不念,别吃了,上课去了!”说完,王子衿一把将赵不念插在饭碗里的脑袋拔了出来。
“哎哎哎,没吃完呢,我再吃一口!”赵不念嘴里叼着一块饼,被王子衿硬拽走了,饭桌上就剩下额如和龙吟。
龙吟笑着问道:“额如,有什么事吗?”额如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没什么事,昨晚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还没清醒过来。”
“昨晚?昨晚怎么了?”龙吟歪着头疑惑道。
又是这个歪头杀,额如的心头一颤,说道:“昨晚…额,可能是我做梦了吧,没事没事,那个…咱们上课去吧。”说完就怔怔地往外走,脚“咣当”一声磕在了吴隐星的腿上。
“哎呦,大武师您看着点路啊。”额如是什么体格,这一下疼得吴隐星呲牙咧嘴。
“额,不好意思。”额如急忙闪过,看背影竟像是溜走的。
吴隐星吃惊地张大了嘴,扒拉着正在疯狂干饭的陈默说:“不好意思?你听见了吗?额如竟然说了不好意思!”
陈默头也没抬地说:“可怜的男人呀,陷入爱河就是会降低智商。”
每次上纸符与神器课之前,大家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走进教室,林英一团英气地站在讲台上,用手点指着迟到的学生。
“人已到齐,开始上课!”林英的拂尘敲了敲桌子。
林英拿起书说道:“今天讲一种神器,叫石火之灵。它来自万物初始的上古,是一团极纯净的灵体,它性格自由,拥有无穷的智慧,蕴含着可以净化心灵的力量,是嚓玛院的传承神器。把书翻到七十七页,把它的特质画下来,期末考试会有嚓玛院的老师出题,一定会考,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大家赶忙把内容划好,打起一百分的精神听讲,谁也不想挂这门课。
林英接着说:“石火之灵虽然存放在嚓玛院,但它平时几乎不会现身,它可以幻化为任何形态,出现在急需净化心灵的人身边。当然,它只会帮助内心同样纯洁的人,任何妄图用法术强硬驾驭它的人都会被石火烧成灰烬。”
赵不念举手问道:“你林…额,我是说林老师,净化心灵的法术是什么样子的呀?”
林英点点头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在仙法世界里,治疗身体的伤需要法术,而治疗心灵则不需要,或者说,根本没有治疗心灵的法术,石火之灵只是对人进行一种引导,最后还是要靠人自身的努力和坚定的意志才能实现心灵的净化。”
赵不念继续问道:“那这石火之灵的力量体现在哪呀?”
林英说道:“对于法师来讲,心灵的混乱无疑是最致命的创伤,因为它会让你丧失斗志,甚至抛弃信仰,将你拖入虚空,而且旁人根本无法帮你。只有经历过心灵混乱的人才能明白,那是一种极度的渴望,渴望有一双手能将自己的脑子拉出沼泽,单靠你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爬不出来的。石火之灵就是那双手,它能幻化成你内心深处最美好、最能让你安心的东西,带给你方向,让你再度恢复力量去与混乱抗衡,最终摆脱混乱。”
“老师,我们能相信石火之灵带来的…额,带来的幻觉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起来问道,他脸上的刺青又恢复了往日的色泽。
“额如同学,石火之灵只是带给你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钥匙的作用将不复存在。”林英答道。
额如听了失落地坐了回去。林英看在眼里,说道:“但是,即便是一次性的钥匙,也只有在锁头对的情况下才能成功打开,石火之灵赋予的力量来自于你的内心,你选择相信它,它便是真实的,你明白吗?”
额如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出坚定的眼神,看着前排龙吟的背影,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下午的课是防御法术课,虽然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将教室里塞满了温暖干净,但霍啾啾的法袍还是那么脏兮兮的,同学们看了纷纷摇头。
霍啾啾推了推眼镜说:“同学们,今天讲一些能够闭塞感官的法术,这些法术能够阻止他人探得你脑海中的想法和你五官的实时感受,而且法力强大的法师甚至能伪造记忆去迷惑敌人。”
同学们哇地一声惊呆了,这种法术就像和科幻电影里的读心术对抗一样,果然孩子们还是喜欢这种看起来又奇妙又酷的法术。
霍啾啾说道:“这种法术的咒语都不难,分为两类,一类是外部隔绝法术,比如‘无色’,可以将周围抽成真空,隔绝掉声音。另一种是内部隔绝的,比如‘未闻’,可以暂时关闭耳膜的功能,就完全听不见了。”
陈默坏笑着问道:“老师,有没有那种更酷的,可以把大脑封闭的法术啊?”
霍啾啾轻咳了一下,说道:“有的有的,但涉及到大脑思维的法术一般都比较难也比较危险,‘忘忧’就是能将思维屏蔽起来的法术,无法探得被施以‘忘忧’的人的思维,但如果法力不强或者操作不当,‘忘忧’会使大脑永久停止运转,成为行尸走肉。”
坐在最后一排的额如记得尤为认真,毕竟这些是为数不多的武师也可以使用的法术。
随后同学们互相练习了这些有趣的法术,夜晚又匆匆地降临了。
晚风习习,凉意渐渐上涌,借着皎洁的月光,额如披着一件袍子,再次来到了密林中的大木桩。
他抚摸着木桩,周围的灌木丛中唰啦啦作响,空气中又亮起了熟悉的虫光,月亮直直地洒下,俨然将这里变成了一个银色的小世界。
此刻,静谧中透着安详,他只希望那个女孩能够安眠,有一个美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