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也许笑累了,在杨晶的怀里吸着奶睡着了。偶尔在睡梦中发出抽泣声。杨婶也回家了。田姨默默的把宝宝的玩具和衣服,装进一个大大的纸箱子里。杨晶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宝宝的身上。我知道杨晶和宝宝情如母女,毕竟宝宝几乎吃她的奶长大。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心也是空空的。
正午的阳光,从古老的窗户里射进来,洒在朱红色的地板上,房间里有了一丝温暖。可我的心依然是凉凉的。
四姐夫和国庆哥来了,”五柳,你四姐说孩子受伤了,让我过来把孩子接走,咋回事?”四姐夫操着公哑嗓子问我。我这个姐夫平日无所事事,喜欢打牌,不求上进,我不喜欢他。总感觉四姐不应该嫁给他。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凡事都听四姐的,很宠我的四姐。
我平静的告诉他,宝宝早上从床上掉下来了,织针把她的眼睛划伤了,眼睛没有瞎,只是把眼角豁开了,需要每天按时换药。
田姨把宝宝的生活习惯,喂奶时间,写在纸上交给了姐夫。国庆哥拎着装宝宝奶瓶的小兜,先下楼启动车子去了。四姐夫抱着大纸箱子也跟了下去,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静。
宝宝睡得很沉,杨晶给她包棉被,她都没有醒。也许上帝认为这是最好的离别方式吧。
杨晶和田姨,抱着熟睡中的宝宝下楼了,我没有送她们,坐在宝宝的床上,织着那件带血的小毛衣。没有一丝离别的眼泪和忧伤。
很快杨晶和田姨上楼了,邻居们堵在楼梯口上,几乎是同声问道“宝宝送走了?”
“我和田姨,把她交给了四姐夫,就上楼了”。
“有没有哭呀?”杨婶问道
“没有哭,一直在睡觉”杨晶回答着
“五柳呢?”刘婶小声问道
“五柳,在屋里没有出来送宝宝。”田姨一边说着一边往家里走。
我的房间,是挨着楼梯口的第一家,田姨出去的时候,没有关房门,她们的聊天,我听的一清二楚。
邻居们和我心情一样,没有去送宝宝,离别对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都是痛的。我们没有勇气面对这份离别。
宝宝,在这个古老的大院里,生活了八个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疼爱她。我们共同享有宝宝带了的快乐和惊吓。
九十年代初的中国,依然是计划生育,每个家庭只能拥有一个孩子。大院里的邻居们,都没有收留宝宝的资格。如果是30后的今天,宝宝会在这个大院里长大。
“五柳呀,孩子离开你,这是一件正确的事,你总是要结婚的,宝宝长大了,也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来爱护她。你四姐很善良,一定会善待她,你别上火。”刘婶安慰着我。
”放心吧刘婶,我明白。宝宝跟着我受苦,我不能给她一个安全的环境,也不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离开了我,她会更幸福”我边织毛衣边回答着。
没有宝宝的夜晚,房间里非常安静,我的枕边空空的,再也嗅不到奶香的味道。眼泪浸湿了我的枕头,我不知道宝宝今晚会不会哭,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我。她像一只小猫小狗一样被我送人了。自责,思念,伤心交织在我的心里,让我彻夜难眠。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会有许多转折点,关键处只有几步,这几步确决定了人的一生命运。
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今天我改变了朱四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