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爷想见你们。”油腻大叔对己经进入北城的一帮人说。
其实他这么说是一种礼节，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九爷真正想见的是谁？
大家都把眼光看向时间侠。
惊魂未定的女侠客和气喘吁吁的君子兰面面相觑，女侠客还好，她还不太清楚九爷是怎么样的存在，毕竟无知者无畏。
但君子兰可是有年代的游戏中人，对于这个神一样的人物，早己如雷贯顶。
自己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天神下凡来眷顾自己？
一切都缘于眼前这个男人：时间侠。
她看向时间侠，眼色迷离。
谁来战我对于她的这个表情直接表达了愤懑。
“刚才还是一个大杀四方的女魔头，现在立马变成一个乖乖的小迷妹，你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谁来战我醋意十足。
“老娘乐意！怎么的？”她怒目圆睁，像要吃了谁来战我。
转眼间又跳到时间侠的身边，温情脉脉：
“哥，我陪你去见九爷。”
两种妆容，切换之间，毫无违和感。
终于安定下来的女侠客看见此景，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随即讥讽道：
“见色忘义的家伙，敢跟我抢男人？小心我捅破你的花心。”
“一对争风吃醋的小妖精！”谁来战我对她们俩人不屑一顾。
“你敢调戏老娘？”
“你敢对本小姐不敬？”
君子兰从谁来战我的左侧猛然就是一个侧踹，把他踹翻在地。
女侠客上前又是一脚，谁来战我又被掀了个底朝天。
时间侠上前拉起谁来战我，眨巴眨巴眼睛。
“别再惹她们。”
二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从街道十字路口的一栋建筑里走着一个人来，没有什么高大威猛的感觉，倒像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读书人。
这栋建筑仅从外面观测，就看到青瓦白墙，雕梁画栋，十分的气派。
高大的门楼立了一个两丈多高的牌坊，上书四个大字：轩辕世家。
这应该是轩辕世家在游戏里的工会驻地。
“这位就是九爷。”油腻大叔恭恭敬敬的向众人介绍九爷。
“九爷好！”时间侠走上前，一个45度角的鞠躬：“谢谢九爷拔刀相助。”
“江湖道义，应该的应该的。”九爷不光光人长得文静，说话也是不徐不疾。
“道也有道，我佩服九爷。”
“我们两个有眼缘，我喜欢你这个朋友。”九爷上前拉住了时间侠的双手。
时间侠怕冷落了兄弟，向九爷介绍谁来战我：“我的好兄弟，谁来战我。”
“大侠大名，如雷贯耳。”九爷又握住了谁来战我的手。
“九爷高抬我了。”谁来战我不卑不亢。
“这两位是？”九爷问向时间侠。
“这是我们的朋友。”时间侠逐一介绍了。
“那也是我的朋友！”九爷很爽朗。
“多谢九爷。”两姐妹都躬身致礼，不再像刚才那样肆意打闹了。
“九爷，厅中己准备好。”还是那个油腻大叔，提醒九爷道。
“这位是我的大徒弟，江湖上给了他一个浑号：小九。平时办事最牢靠了，所以今天我派他去接应你们。”
“是九爷的教诲，也是小九的荣幸。”原来这么个油腻腻的男人还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名字。
“各位风尘仆仆，我在厅中略备薄酒，请各位朋友赏光。”九爷温文尔雅的邀请大家。
“请！”小九招手迎客。
一帮人鱼贯而入。
进到院子里，是一处宽阔的露天大厅，有喷泉，有假山，还有几颗看上去就年头不小的大树。
一张八仙桌，摆在院子的中央。
桌子上是满桌的山珍海味。
书中交待：游戏里的酒宴，AR虚拟模拟器到目前还不能高仿真还原现实生活中的进食，但食物的味道己经可以跟真的一样五味杂陈。
就是说，桌子上有什么菜，只要你去取，你接触到了食物，游戏里就能闻到那种食物的香味，这个功能也只有暗网里可以呈现。
三
玩家们都知道，由于制作成本的原因，游戏里的一桌菜远比现实中的一桌菜价格高出许多，游戏开发公司就在菜肴的实用性上很下了一番功夫。
比如：一盘牛肉，可以恢复或者积蓄30点的能量值，一份大龙虾可以恢复或者存贮1000点的生命值，一杯好酒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增加30到300点的力量值。
所以，别小看游戏里的食物，它也是一种非常抢手的必备品。
很多时候，商城里的食物一出现，立刻就会被抢购一空，有的食物，甚至要花数倍的钱才能获得。
就像今天桌子上的两瓶茅台酒和那只大龙虾，在现实世界里，就可以在三四线城市里买一套房子。
九爷能如此不计代价的去结交他们，总是有原因的。
这几个人，除了女侠客，其他人都明白这一点。
钱能办成的事都不是大事，有些事是钱不能办成的，那才是大事。
比如这个偌大的院子。
在游戏主城的黄金地段，能够让自己的工会驻地落在这里，那就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而是需要跟游戏开发公司搭上线并能说活算数才能搞定的。
从开服就存在的轩辕工会没有任何没落的迹象，只是可能他们底调了下来。
或者，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
时间侠这样想，谁来战我也是这样想。
“九爷，这个院子是游戏送的？还是你们工会买的？”时间侠故意脑残的问九爷。
这个时候，显得智障一点，是一种自我保护。
谁来战我在桌子底下给他竖起大拇指。
“小九，告诉我们的朋友。”九爷把皮球踢给小九。
九爷何尝看不出时间侠的装傻？
他的过人之处在于，这个时候，他还能顺着装傻的人去继续冒傻。
“唉，这里也是要花钱买的，别看这是个游戏里的虚拟城市，这里的房价一点也不比外面现实世界的低，我们这个院子，在北京可以买一个四合院。”小九感概万千。
这是真是假？时间侠不敢确定，谁来战我同样也不敢确定。
但有人心里己经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女侠客。
游戏经验的不足和对于游戏规则的严重匮乏，让她一直插不上话，现在说到了钱，她觉得她可以上场了。
她一直坐在时间侠的旁边，这是她坚持紧跟着时间侠寸步不离的结果。
“哥，”她变得柔声柔语，看向时间侠。
时间侠一激灵，心里默念：你个菜鸟，千万不要捅什么娄子？
他装作没听见。谁来战我也装作没听见。
“哥，不就是一个四合院吗？赶明儿，你也弄个工会，我给你在这里也买一个院子。”
怕什么来什么！
四
轩辕世家的九爷大费周折，并不是想单纯结识这两个游戏红人，他的图谋更大。
抛开九爷的人品是好是坏暂且不论，能够打感情牌而且滴水不漏的人就不是一般的人。
目前的状态下，九爷从时间侠装傻充愣的细节上看出了这两个年轻人的态度。
尽管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还是要虚与尾蛇，前期的投入太大，现在收手，损失惨重不说，还堵死了以后所有的可能。
有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轩辕九爷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入会。
而时间侠已经暗示，现在还不成熟，需要时间。我现在还不太懂游戏这个江湖，不懂江湖就不能过早踏入江湖。
九爷的态度是现在就想要一个结果，最次，你给我开一张未来可期的支票也行。
只要这张支票在我手里，你终归是我的人。
女侠客的一番话，在双方斗智斗勇胶着的时候，像放了一个屁，一个又臭又响的屁。
吵醒了假睡的时间侠，熏倒了假醉的九爷。
既捅破了锅，又敲碎了碗。
没得商量了。
小九恨不得生吞了这个女娃儿，他后悔真不应该带她回城。
君子兰虽然不是能理解男人之间的那种交往，但她能感觉到现场气氛的诡异，她拉了拉她的闺蜜，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一句话。
九爷很坦然，脸上古井无波。
五
“兄弟明天还有下一场比赛，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估计外面天都亮了，你就在这里下线吧，我也要下线了。”
并不是他放弃了，而是他又开始计划了。
时间侠相信九爷不会就这么轻易松手，但他宁愿相信九爷是真累了。
“谢谢九爷美意。”
“晚上的比赛，我包下了2号看台，工会里的一些兄弟会到场观看比赛，大家今天就下了注，我轩辕工会所有的人都买你赢，兄弟，不要让你这个老哥失望哦。”九爷还是那么的温文而雅。
时间侠笑着致谢“晚上见。”
他果断在这里下线，谁来战我也果断下线。
君子兰拉着女侠客走到大街上，伸手想给闺蜜一巴掌，忍了忍，最后还是轻弹了一下。
在大厅中只剩下九爷和小九的时候，小九发话了：，
“真要全部买？”
“买！必须全买他赢。他输了，他以后就是我们的赚钱工具，我们输掉的钱，他必须给我们翻倍捞回来，他赢了，等于我们的投资成本收回来了，也能接受。”
九爷到底是九爷，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六
今天是元旦，上海的早晨进入了打哈欠的模式。
刚刚度过跨年夜的狂欢人群，三三两两的簇拥在一起，在彼此讨论着到底哪家的早点好吃。时见走过他们的身边，没有停留，没有去看他们一眼。
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是在喧嚣中成长起来的，那些非纯粹的上海人，承担了过多的压力，也慢慢溶合到这个城市里。
他们在找早点，然后他们去吃早点。
“阿拉上海人！”他怎么也学不像这句最好学的上海话。
“你个是上海人啊？”他说家乡的话渐渐有了上海的味道。
去水世界洗个澡。
水世界的前台背景墙上，一个巨大到有些夸张的电视屏幕上，一个说着蹩脚台湾话的内地不知道多少线的女明星，在肆无忌惮的叫买着一款燕窝的产品，像极了一个正在买春药并模仿叫春的艳女郎。
他急速穿过前台。
泡在有些微烫的水里，他又想起了游戏里最后下线前的几分钟时间，慢慢沉下去，昏昏欲睡。
这时候，九爷象是在电影里表演的洗澡中的男人一样，穿一件大裤衩就走进了池子里，然后蹲下来，靠近他。
“这里不是演电影，真正洗澡的人，没有像你这样穿着裤衩下池子泡澡。”时见睁开眼，告诉九爷。
“那是你们上海人的洗澡习惯，我们北方人洗澡都是这个样子的。”九爷告诉他。
“我不是上海人。”
“那我也不是北方人。”
“上海没有强买强卖的人，杜月笙己经离开上海七十多年了。”时见又告诉九爷。
“我们北方可说不定，卖你的，讲究自己得了几分利，买你的，就会想你得了多少利？”
“我总得给你留点利，至于我的利，只要你不杀了我，我总会赚到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又不在我们北方地界？”
“我借了你的债，一时还不完。”
“不急，慢慢还。”
时见醒来，池子里不见了九爷。
“他走了？”
七
下午，俱乐部有几个孩子要过来练习，其中一个孩子的低杆击球就是学不会，母球回不来，母球的控制始终走不到位。
一夜未睡，只在澡堂里勉强睡了两三个小时，还梦见了九爷。
这是不是网络上的虚拟和梦中的虚幻结合了？
几个小球员看到教练也来了，有些意外。
本来，俱乐部放假三天，是不让员工加班的，但学员可以来练习，学员们家里不可能有专业的球台，他们只能到这里来练习。
时见辅导了那个打不好低杆的孩子有半个多小时，孩子始终不得要紧，他渐渐有些烦了。
“教练，是不是我太笨了？”那孩子局促不安。
“你慢慢练吧，总有一天会掌握的。”
他为自己的烦躁而内疚，少有的去安慰这个孩子。
“要是我再练不会，我就不想再练了。”孩子有心思是藏不住的。
这个孩子确实是属于那种先天不勤的孩子，时见可以预见他的未来球路走不通，但孩子的家长倾尽所有，来培养他，这是他们全家的一个梦。
我们总不能扑灭了父母的梦想吧。
由孩子自己结束这个梦，时见的负罪感就会减少很多很多。
“没有人能选择到自己理想的路，你尽力了就行，不要想那么多，更不要轻易放弃。”
“我就是爸爸妈妈手上的一根绳子，他们垃我到哪，我就跟到哪。”
“你起码还有人拉你。”时见反驳这个孩子。
突然，这个孩子挥出了一杆标准的低杆，母球也回到了指定的位置。
“你这一杆怎么会了？打得很标准啊。”
“这一杆，我没带旋转。”孩子很老实的回答。
终于，一切霍然开朗。
时见自己也犯了这个孩子同样的错误。
八
上海的天是晴朗的天。
上海的假期真是个好假期。
九
元月二号的凌晨四十分，《拳台之上》的拳台天下唯我独尊挑战赛新手期第二场比赛正式打响。
新手期的所有比赛都是三个回合。
时间侠的对手比他高一个头，名字叫做“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这个名字对应目前时间侠网络上超高的人气，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系统真会挑啊！”坐在看台上的九爷不禁感慨。同样感慨的还有他身边的谁来战我。
对战选手的挑选是系统随机的，不可能有被操纵的空间，除非，这个系统参与了操控。
谁来战我想起了那个系统奖品兑换官的名字，随口说了一句：“还真是逗逼。”
九爷疑惑的看着谁来战我。
谁来战我立即明白了九爷的疑惑，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以为自己在说他。
谁来战我怎么敢说九爷逗逼呢？这是大不敬，在这个游戏里，估计没人敢对九爷不敬。
“时间侠有一个特殊的朋友，名字就叫老逗逼。”谁来战我解释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谁来战我说的是事实，一个声音随身形而至。
“你小子在叫我？”老逗逼出现在谁来战我和九爷的面前，笑嘻嘻的。
九爷，还有九爷身后的小九很是吃了一惊，尤其是小九，惊愕不已的表情过于丰富。
这个2号看台，轩辕世家工会是真的全包下了，这个独立的己经封闭的空间怎么会出现一个不是轩辕工会也没有被工会邀请到的人出现呢？而且，我居然还不认识，还看不见他们名字。
小九百思不得其解。
谁来战我却明镜似的，但他没有挑明。
一个系统里的NPC，在系统里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老逗逼？还真是你。”谁来战我一幅惊伢的表情不亚于小九。
“我叫老逗逼，是时间侠的朋友，见过九爷。”老逗逼向九爷笑了笑。
九爷也惊出一身汗，不是因为这2号看台出现了没有受到欢迎的人，而是他居然没有看到这个来人的名字，在老逗逼向九爷介绍自己的时候，“老逗逼”三个字才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遵循网络游戏世界的贯例，这个游戏也是在所有玩家的头顶显示玩家的游戏昵称。
没有人有特权能隐去自己的昵称，九爷也不行，但眼前的这个人就行。
九爷转过脸，看了看小九，小九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也是看不见。
这是个不速之客！
对这样的不速之客是不能下逐客令的，因为他是时间侠的朋友。
也不能去责怪小九的管理疏忽，这不可能是他的疏忽。
唯一的解释就是系统的问题。
系统在敲打我？
在2号看台的最后方，不知是哪个玩家的琉忽，出现了一条没有被绳子拴住的小花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