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圆盾掉在地上,孟其峰急斩几刀,打算逼退两人,捡回圆盾,他已经萌生退意,自身消耗几近油尽灯枯,这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再打下去也难以讨好。
两人却不会让他如愿,有这圆盾法宝在,根本就伤不到他,眼见幻彩银纱缠了上去,黄三才举刀狂砍,逼得他连连后退,不给他捡回法宝的机会。
双方都在剧烈喘气,隔着两丈距离对视了一会,孟其峰转身便跑,竟毫不留恋,黄三才超感早已失效,腿上痛得厉害,不能也不愿追上去拼命,看着他消失在树林深处,心头一松,跌坐在地上。
还刀入鞘,竟然插不进去,细一打量,才惊觉刀刃上好几处豁口,难怪插不进去,当初挖了近一个月山洞都丝毫未损,如今倒成了把奇丑的锯子,只能回去重新申请一口了。
许如烟倒在地上艰难道:“去……把玄冥……刺捡回来。”
黄三才撑起疲惫的身体,朝玄冥刺落地方向蹦去,好一阵翻找,总算给她拾了回来,说道:“这法宝功劳不小,若非他失血过多,能否赶跑还得两说。”
由于孟其峰只想抓她,并未真正对她下重手,倒不曾受伤,只是累到虚脱,没精力理睬他。
拉开裤管一看,右小腿肿起好大一圈,乌青乌青的,看着瘆人,取出疗伤丹药吞下,再抹上消炎化瘀的药膏,一股清凉漫延开来,似乎没那么痛了,放心了些,慢慢挪到许如烟旁边,喂下一枚回复丹药,便抱着休息。
“你倒是挺会藏,我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把你找出来。”许如烟恢复了些,将玄冥刺和圆盾都收了起来。
“一直躲在那大树上,你落单就是专门来找我的?”
许如烟没好气瞪他一眼道:“不然呢?今早赶来支援,才晓得你也来了,六个受伤的,四个偷奸耍滑的都在,唯独少你一人,他们不关心你死活,我却放心不下,偷偷溜了回来找你,没料到会碰上姓孟的。”
黄三才心里一暖,不自觉抱紧了些,动情道:“如烟,有你真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少发感慨,你晓不晓得先前犯了多少错?姓孟的被我们追得没法休息,连番激战下来,早就疲敝欲死,已成强弩之末,你早点下来与我联手,根本就不用怕他。”
“你偏要自作聪明,搞啥偷袭暗算,不知筑基后,神识便能外放么?平日的聪明劲哪去了?害我耗尽灵力绊住他反击,否则就不是腿上受伤,而是被斩成两断了。”许如烟也挺郁闷,黄三才刚出场时,纯粹是在帮倒忙。
“我这不是想出奇制胜,一招定乾坤么?确实有些想当然了。”黄三才老脸泛红,忍不住要申辩两句。
许如烟不理他的狡辩,接着道:“这人极为难缠,几次被堵都能杀出重围,争斗天赋非常之高,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求胜心切,中了人家的算计,好在你蠢得不够彻底,上过一次当便学聪明了。”
“还有,算了,懒得再说你,你那点争斗水平,实在不够看,有机会再教你吧,我口渴了。”
黄三才被她一通数落,弄得十分狼狈,又是惭愧又是尴尬,取下水袋喂她喝,陪笑道:“还好有你拾遗补缺,没让我弄出无法挽回的纰漏,我们是藏起来,还是回人堆里去?”
“回营地吧,现在都是二三十人一起行动,没啥危险。”两人相互搀扶着艰难挪步,朝着营地而去。
有强力法宝封锁,孟其峰只能在有限范围内活动,时刻面临围攻,不过他实力强横,往往能轻松突围,遇上阻拦的,基本只伤不杀,不死命纠缠,甚至不用受伤,多日来,只有一个倒霉蛋伤势过重,没救回来。
有一点想不明白,他受心魔控制时,如何把握分寸的?心魔也会留手么?许如烟也不甚明了,猜测心魔并不能完全掌控肉身,会受他意志牵制,黄三才不禁有些疑惑,上次搏斗他真会手下留情么?
陆续有帮手赶来,围捕人员逼近三百,到第八天,终于将其重重包围起来,看着一脸沧桑,孤身立在包围圈正中的孟其峰,颇有种英雄末路,日暮西山的苍凉。
“孟师弟,束手就擒吧,随我回去,未必就没有活路。”一个中年人泪流满面的劝说,可见两人关系甚笃。
孟其峰沉脸扫视一圈,然后仰天一阵大笑,惨然道:“顾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杀过人,哪还有活路?这世道,也容不下我这样的魔修。”
顾师兄悲意更浓,哽咽道:“孟师弟,你的心性我还不清楚么?满大院多少人受过你恩惠,为兄这条命,也是你甘冒奇险,从生死线上救回来的,要说比你更宅心仁厚的,我还真想不出有谁来?为何会到今日地步?”
“魔修恶念已深,何必跟他废话,一起动手抓人,胆敢反抗,格杀……”万师妹被他伤得不轻,关键是大大出了一回丑,可谓恨之入骨,哪肯再听他们叙旧,直接怒喝出声,结果引来众人怒目相视,不得不闭上嘴巴。
孟其峰沉默了下,回忆道:“自小我爹就教我,做人要敦和善良,诚恳待人,我一直照他的话在做,对任何人都谦和礼让,谁有需要就热心帮衬,人缘越来越好,朋友越来越多,这样的生活很好,是我需要的。”
“有一次,何宗庆邀我一起寻宝,一番磨难之后,我们到了地方,那是一朵淡蓝色的花,只是闻着它的气味,就感觉神识在提升,可是花只有一朵,我很想要,却明白他也不会放弃。”
“我在练气后期徘徊近十年,始终感应不到筑基机缘,当时有种预感,那朵花就是我的机缘,与他商议,又一直无法说服他,不知怎的?压不住心头怒火,觉得他太可恶了,是我大道前的障碍,非得搬走打碎才行。”
“他死了,被他最信任的朋友杀了,我虽然很愧疚,不过机缘就在眼前,将那花服下便昏迷过去,醒来时,发现神识从二品提升到六品,筑基机缘也同时出现,还非常清晰。”
“有十足把握,我也一直不敢筑基,害怕心魔缠身,我开始不计得失的做好事,哪怕倾尽身家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直到心中渐安,幻想着已功过相抵,便横下心来筑基,结果……唉!奉劝各位万万不要做亏心之事。”
黄三才心头发慌,违心之事还真做过不少,不知将来会有多大危害,见旁边的许如烟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竟有些站不稳,赶忙扶住,安慰道:“没事的,我有办法帮你。”
“何师弟,为兄对不起你,现在就还你一命。”孟其峰喃喃自语,留恋的看着远方,举刀切向脖子。
“孟师弟啊!何苦如此。”顾师兄冲上前去,呆呆望着血泊中的孟其峰,突然一把抱在怀中,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不少感情丰富的,都在陪着默默流泪,这些人来抓他杀他,他却没有狠下心来下杀手,可见心肠真不坏,做了一生的好事,仅仅做了一件坏事,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不免令人唏嘘。
任务圆满完成,却丝毫不见喜色,人人心情沉重,孟其峰自刎前的自述,对每个人都有冲击,谁敢说从未做过亏心事?又会为此付出多大代价呢?
在沉默中各自散去,牵上坐骑出了百花村,许如烟情绪有些低落,郁郁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我再说一次,不用担忧心魔,我有十足把握帮你解决。”黄三才郑重保证。
“不是担心这个,虽然麻烦,我还能应付。”许如烟抿了抿嘴,凑近低声道:“她还没死,但也撑不了多久,到时便真的魂飞魄散了,她也很无辜,现在想想,确实对不住人家,心里不大好受。”
黄三才也不知说什么好,编个理由开解道:“她不是渴望修炼么?要是没你插一脚,怕是要抑郁终身,这也算帮她实现了梦想,就算不感激你,也不会怨恨你的。”
许如烟没再说话,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摆脱内心的负罪感,这说法虽然牵强,好歹是个借口,跨上坐骑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一路奔波回到上水村,归还了坐骑便去找秦丽香,远远看到一个男人凑在她身边说话,秦丽香则漫不经心爱理不理,走近问道:“丽香,这位是?”
“狄应雄的叔叔狄化龙,他家就在村里,邀请我去他家住,你说我当不当去?”秦丽香一脸玩味的发问,一点不给狄化龙留面子。
狄化龙极为尴尬,慌忙解释道:“我家里比较宽敞,空房也有一些,黄兄若是住不惯客房,可以来我家留宿,不打扰你们团聚,还有点事,失陪了。”
“这叔侄两倒是爱好相同,莫不是家族传统?他身上有灵力振动,也是有修为的,他家还有别的修士么?”
“还有一个,老得都快死了,他说他家有个秘藏,筑基便能取出,若是成了他家人,我也有资格取秘藏,你说我该怎办?要不要嫁进他家?”
难不成真有宝贝?叔侄两人都拿这事勾搭女人,将来人家筑基了,终归是要兑现的,编瞎话骗人的概率很小,十有八九确有其事,不自觉说道:“去他家也成,看能不能找出秘藏来。”
秦丽香等了一阵,不想等出这么个答复来,顿时变了脸色,气极道:“你这般看重秘藏,我就去帮你找找,只是我成了他家人,今后便跟你再无关系,你可别后悔。”
这脾气怎的说来就来,黄三才回想一下,似乎没表达清楚,赶紧认错,“丽香,怪我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一起去他家住,对你关心呵护都唯恐不周,哪会让你做出牺牲,你误会了。”
“当初为了能修炼,确实有些不择手段,如今心愿已偿,我是不会再作贱自己,不管你如何看待,总之我是一心一意跟你过,决不再做他想。”秦丽香对不堪的往事非常介怀,黄三才的无心之言,正好戳中痛处,一时情难自禁,悲从中来,泪花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
黄三才最怕女人哭,开解起来相当麻烦,劝说得嗓子冒烟,作用却微乎其微,于是心一横,不理周围目光,抱着便是一阵猛啃,效果吹糠见米,立马就不哭了,对上她凶恶的眼神,赶紧跑开,引来她的怒骂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