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珩思绪飘回,重新看回琉晶镜,嘴角上扬,眼底竟也藏着淡淡的哀伤,往事已矣。
“我是不爱她”耳边又响起那日自己在天君面前说的话。
三百年了,三百年他日日陪着沉睡的她,忆起往日种种,如今,他也弄不明白了,真的,不爱?还是,爱,不自知?
芷颜今日穿的并不同往日在府里穿的那般素白,而是穿上了一身的淡粉衣,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扬着高贵与优雅,看着竟比昨日美上几分。
谈珩看着她,竟想起了自己所学的凡人书籍里的一句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可为何,对她,总没有觉得有凡人所说的那种,情愫呢?
念及此,心,微震,脸色微微泛白的看着镜中所发生的一切。
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那扑鼻而来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
芷颜走在街上,嘴角微微上扬,自己喜静惯了,好久都没有看见过那么热闹的场面了!
然儿上前一步,与芷颜并肩而行,“小姐,今天好生热闹啊。”
芷颜闻言并没有看向然儿,继续的缓慢行走着,“七夕,潘楼前买卖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车马嗔咽,至七夕前三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
这是宋罗烨、金盈之辑的《醉翁谈录》里一句话,这里所描写的是人们从七月初一就开始办置乞巧物品,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到了临近七夕的时日、乞巧市上简直成了人的海洋,车马难行。
从乞巧市购买乞巧物的盛况,就可以推知当时七夕乞巧节的热闹景象。
然儿转头看向芷颜,沉思了一下,还是不明白芷颜说的是什么意思,索性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小姐,你看,那里有人在猜灯谜,你不是最喜欢的吗?我们过去看看吧。”
芷颜闻言转头一看,那里围了很多人,果然是猜灯谜,芷颜心中一喜,抬步走了过去。
谈珩心中一凛,猜灯谜那里岳扉司正在答题,看着芷颜的靠近,谈珩的手微微的颤抖着,然后便索性握成了拳头,借此来抑制住心中的丝丝慌乱。
就在芷颜到达了猜灯谜那里,站在外圈围观的人见她打扮不凡,不敢随便得罪,又见是女子,不便拥挤,都好心给她让开了一条道,里圈站着的那人正正就是岳扉司,芷颜微笑对着让道的那些人微笑的点了点头,表示向他们道谢。
正欲往前走时,身后的然儿低声惊呼道,“小姐,那里有人摔倒了,好像是位姑娘。”
芷颜循声望去,果然有一位姑娘摔倒在地上,身旁还有一个侍女,想必也是大家之人吧。芷颜见状,疾步向前,外圈的人见芷颜远去,复又重新围了上去,岳扉司好像听见什么声响似得,往后望了一眼,偏偏被外圈的人挡住了视线,他不以为意,便又继续答题。
谈珩似乎松了一口气。
芷颜扶起那位姑娘,询问道,“你还好吧?”
那位姑娘微微一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大碍的。”
芷颜微微点了点头,“那便好,既然姑娘没事,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欲走,那位姑娘却叫住了她,声音略显慌乱,“姑娘?姑娘此时可是要去放河灯?”
芷颜微微惊诧,转头看到然儿手中的荷花灯,便也明了,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正是,我们这是刚出门,还未来得及放呢?”
那位姑娘闻言便主动邀请她,像是回过神来般,声音平稳了许多,“姑娘今日与我相逢,便是有缘,姑娘可愿与我一起放河灯呢?也好做个伴。”
芷颜稍一思量,点了点头,含笑中带着疏远,“如此甚好。”
那位姑娘越过芷颜,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灯谜那边的人群,然后便也转身离开了。
芷颜隐隐看见女孩的河灯上写了有些字,她手闪的够快,她不便让人看见,故芷颜没有细看,也就没有细想。
二人放完了河灯,也熟识了不少,那位姑娘名叫音羽,是雁城中的书香大家,与芷颜同年。
芷颜柔声问道,“音羽,你适才凝望着灯谜会那里,可是想猜灯谜了?”
芷颜突然问到灯谜会,音羽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的摇了摇头,“不是,我并不擅长猜谜。”
芷颜闻言嘴角上扬,眉梢带着点点笑意,“不是为谜题,那便是为……人?”看着音羽的红透了的脸颊,她又说,“看来我猜的不错,音姑娘果然是有喜欢的人了。”
音羽闻言脸上却不怎么高兴,只听她言行,便知道音羽不是性格扭捏的大小姐,芷颜开口询问她怎么了,她便告诉芷颜,她真真是有喜欢的人了,末了又道,“我喜欢又能怎样呢?扉司无心官场,是圆不了父亲的愿的。”
芷颜闻言心中也有不快,不经意提起了别人的伤心事,但她听出了门道,确认道,“雁城第一善人岳公子?”
岳扉司在雁城名声不小,岳家也是雁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家财不逊于音家和谈家,岳扉司平常最喜救济穷苦人家,久而久之,便有了雁城第一大善人的名称,然儿她们在芷颜身边,每日里谈论的便是岳公子如何如何,做了什么事,是多少女子心中的英雄,芷颜也是略知一二。
所以当音羽说出扉司二字时,芷颜便猜出了定是那岳扉司,不免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然儿,然儿见芷颜看她,连忙低下了头,脸红了好一阵儿。
“恩,是岳扉司,想不到芷颜你足不出户竟也知晓。”音羽并没有注意到芷颜与然儿的神色。
“两情相悦?”芷颜问的直接,也很突然。
“两情相悦。”音羽并不介意,反而坚定的道。
芷颜默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轻轻说,“要是,你真的喜欢那个岳公子,我可以帮你的。”
为何要帮?怎么帮?芷颜统统不知,芷颜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暗暗吃了一惊。好像耳边有个声音,一直谆谆诱导叫她帮音羽,然而话就这样说出口了,相当于给了音羽一个承诺。
……
谈珩看着芷颜回了谈府,额头的青筋暴跳,握着琉晶镜的手也不觉的抖了一抖,道,“快去把司命星君叫来。”
随侍仙娥吓得连连说是,快跑到门前时,谈珩的声音在耳边悠悠的呼了出来,“不必了,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