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那些生性活泼的人,总想着怎么逃出家里的魔掌,出去闯荡江湖!芷颜性子喜静,闹腾不起来,平常也就看看书,绣绣花,也没什么事可做,便也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这日芷颜照常的正在午睡,然儿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芷颜向来睡的浅,一点声响就能吵醒了她,平时芷颜的脾气好,所以在她院子里的下人们平时都随意了些,芷颜也并未说什么,可是闯进她房里的事,今日却是头一遭,而且然儿作为她的贴身丫头,自是最清楚她不喜人打扰她午睡的,正是如此,芷颜才隐隐觉着有什么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你急成这样?”
然儿自是知道,现在她的主子肯定是忍着脾气问话,芷颜什么都好,就是有那么一点起床气,可是她也不想这样的啊,正因为她深知芷颜的性子,这件事对芷颜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她一得知此事,便一路跑了过来,跑的急了,便一头冲了进来,全然忘了芷颜正在午睡。
此刻然儿正气喘吁吁的看着芷颜,略带点惊讶,芷颜竟然没发脾气,容不得细想,然儿便急忙说,“老爷,不对,姑爷,不对,是未来姑爷,老爷定了,是……音羽小姐的……”然儿一紧张什么话都理不顺了,结结巴巴的说完一句话,还硬是说不出音羽小姐的什么。
芷颜微微皱着眉头,想来她已知晓了然儿的意思,而且还很好心的帮她补充了句,也给自己设了一个问句,“岳扉司?竟然是岳扉司?”
然儿在一旁咂舌,可一见小姐理解了她的意思,便使劲的点头,可是芷颜却是一眼也没瞧她,然后然儿的心里就忧伤了。
芷颜知道父亲今年一直在给自己物色良人,照父亲对自己的疼爱程度,能入他的眼的人,必定是人中之龙,但她再了解父亲不过了,父亲看人,最看重的便是人品,想来那岳扉司果真不错,不免暗道音羽的眼光尤其好,看人看的那是一个准,一下就一见钟情了!
然儿不懂芷颜心里想些什么,看芷颜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便以为芷颜是因为不能对音羽小姐守约而感到烦心,忍不住开口探话道,“小姐,你也别想太多了,估计老爷还可能变卦呢?要不然,我去和音羽小姐说,这事不由小姐做主?”
芷颜回过神来,看见然儿正焦急的看着自己,不由好笑,她既允诺之事,必会倾尽能力去完成好它,所以她并不轻易承诺任何人,可她连自己为何会承诺音羽,她到现在也想不通,怕是那晚为她对自己的信任打动了吧!
在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女儿心思,这是天大的信任。
而如今她还没开始为之努力过呢,怎能说放弃?
暗道,然儿跟了她那么久,竟还是摸不透她的性子,最起码然儿就做不到凭她的一举一动猜到她要做什么,芷颜恍然,似乎有些许影像涌了出来,但偏就拼接不成一个完整的画面,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呢?难道以前见过这样的人吗?失神了一会儿,才暗道自己怕是想多了,对着然儿说道,“然儿,我们去见父亲。”
……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让这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阵清爽,芷颜躺在美人榻上,透过大开的窗,看着外面的雨丝,好似有什么事是想不通,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难展笑颜,虽然小姐性子淡,平常也是这样不怎么说话,每日看看书,谈谈情,好不尽兴,哪像今日这般发着呆,蹙着眉,呆呆楞楞的?
然儿上前轻轻问道,“小姐,是否在老爷那里惹了不快?”
芷颜闻言回过神来,看了然儿一眼,复又低下头,喃喃道,“无心官场……”
然儿不明白,不解的问,“小姐说的什么?”
“无心官场。”芷颜像是在回答然儿的问题,但始终未看然儿一眼。
然儿只好悻悻而去。
芷颜想起那日去找她的父亲谈良,目的明确。
另择贤婿!
可没想到一向疼爱芷颜的谈良,知晓缘由之后,竟一口回绝,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芷颜对着谈良温和的说,“父亲,女儿能问,为什么会是他吗?”
闻言,谈良唇角勾笑,看来父亲真的甚是喜欢岳扉司了,只听他道,“品性、家世、相貌,名声。”
谈良轻声说出了他的择婿条件,品性永远最看重,可是这天下,品性好的,何止他岳扉司一人?芷颜忍不住出声问道,“天下之大,何止一人?能入父亲眼的,怕不仅仅是这样的理由吧?至少,不是这些表面的。”
谈良不再看她,转眼望向了屋外,眺望着那遥远的地方,似是呓语,可芷颜却听得异常清楚,他说,“抛开所有的条件不说,单单因着他无心官场,我便非他不可。”
无心官场?非他不可?
芷颜顿时觉得这世间的事真真是可笑之极啊,音羽的父亲因着岳扉司无心官场,防着他成为自己的女婿,而谈良却因为岳扉司的无心官场,女婿,非他不可!
说起谈良为何看中岳扉司的无心官场,那还是因为谈良与芷颜生身母亲穆蕊的那一段生死恋情呢!
穆蕊和谈良是实在的青梅竹马,谈良小时便与自己的家人失散,辗转各处,谈良每日食草过活,他当时年纪尚小,即便记事,那种情况下,只能想充饥,如何让自己得以存活下去,待时间久了,便连最后的一点记忆也渐渐模糊不清了,好不容易遇到好心人看他乖巧懂事,又实在是可怜,便收养在身侧,此好心人便是穆蕊的父亲穆简。
穆简家中虽然不富裕,但也算是小康,养大两个孩子,还是力所能及的。最起码不用为了读私塾什么的烦心。
穆简私心,并没有收谈良为养子,他只是想养成谈良好的品性,日后好将他的女儿嫁于谈良,谈良和穆蕊感情也日益渐好,越来越亲密,再也没有刚开始相处时的尴尬与陌生,穆简看到此状,很是欣慰。
谈良虽然对自己的家人没什么印象了,但他的随身之物一直悉心保存着,他相信终有一日,他的家人会来寻他。
果然谈良的家人历经艰辛,在谈良二十岁那年终于找到了谈良,谈良模样长得跟他的父亲无二致,根本不用什么信物来证明,他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他一站在那里,谈家人又有谁可以否认谈良的身份?
谈家是名门大家,因谈良的父亲一生只有谈良一子,现如今病入膏肓,他们便商量着先带着谈良连夜赶回雁城见老人一面,随后再派人来接穆简父女。
可在谈良回去没有多久,穆简便因病辞世了,穆简叮嘱着穆蕊一定要去寻谈良,谈良才是良人。
穆蕊经历父亲辞世,很想要马上见到谈良,便等不及一去一来的接人,便决定自己去雁城寻谈良。
穆蕊这一去果真就出事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穆蕊后来常说当初要是自己有点耐心,就没有后来那些个劫数了。
每每想起这事,谈良定会无言的握住穆蕊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无言。
穆蕊途中也没发生多大的事,不过就被迫搭了***帮了个人而已嘛!
穆蕊在途中看见一个穿衣打扮颇有讲究,用的衣料也是上等货色的一个俏公子,远远望去,俏公子与天相接,都已经是一副极美的风景画。
可是这一幅风景画,还未等穆蕊欣赏完,马上就被破坏了,一群难民哄拥而上,一瞬间,俏公子成为了落魄公子,穆蕊不忍的看完了全过程,很是为他感到同情,难民们哄抢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眼见俏公子一脸惊愕,穆蕊暗道,叫你穿成如此光鲜啊,你不成为众人的眼中钉,那才不对劲呢!
穆蕊不忍的惋惜了下,好好的俏公子都被折磨成这样了,真真可怜,但这世道,容不得自己不自量力,摇了摇头,大为惋惜,转身欲走,谁知道俏公子上前突然抓住了她,叫她还钱。
嗯?
穆蕊一脸错愕,好容易理清楚了,原来这位俏公子非常的没有眼力见,误以为刚刚她也加入抢他东西人的行列去了,穆蕊见辩解无果,自己也急着赶路,便自认倒霉,拿出一点碎银给他,好打发他回家。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
穆蕊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俏公子,就继续赶路了。
终于,穆蕊与谈良派来接她的人偶遇上,由他们护送,一起回蓝雁城。
可是没相处几日,穆蕊便被官兵带走了,一带还带到了国都,谈良找了很多的关系,极困难才打听到穆蕊被带到了国都,便连夜赶到了国都,谁知去到便得知皇帝将要封妃,那女子就叫穆蕊。
谈良经过多方打听,才确定了即将要封妃的穆蕊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穆蕊,并非同名同姓。
原来当日俏公子便是当今圣上,那日特意不让任何人跟着,微服想亲自了解民生情况,他当然知道,那女子全程都在眼观,没有参与抢夺,可是他没有了银两,真的很难回去,只能进行一番敲诈了。
回来之后,一直会想起那女子,便描了画像,各地寻她,短短数日,便寻回来了。
谈良日后经常所说的魔障了,就是说他当日竟然闯皇宫,跟皇帝摊牌,皇帝虽然恼怒,但知道此事真的是自己无理在先,他顾着皇室颜面,太后也帮衬着雁城商贾说话,皇帝竟只判了谈良和穆蕊回到雁城,令谈家人永不能踏入国都半步。
谈良至今回想起那时,口中还好笑说,那时他真的是魔障了,才会有胆子那样,竟会赌上全府性命,芷颜却笑笑,道,情之所至,不能同生,便求共死,谈良闻言后打趣芷颜道,年纪方轻,却不能道不懂世间情啊!
……
谈良再也没了年少时冲动,时间终究是世间最最无情的,却也是世间最公平的一种常态,谈良脸上多了些皱纹,像是在告诉别人,他,不再年轻!一头乌黑的头发中,隐隐藏着一些华发。
谈良不会想让自己唯一的女婿步入官场,可在盛世下,只要是年轻男子,便有步入仕途的夙愿,何况是在这小小的雁城,想要找到无心官场,同时又符合谈良的择婿条件的大家,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对谈良来说,岳扉司,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那种人!
好不容易才为谈芷颜找到岳扉司这样的良人,断断是不能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