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娘来到长安的时候雪下得很大,寒衣紧披在单薄的身子上,蓑衣上落着雪霜,渗入到衣服上,让她冻得嘴巴发紫,她来到长安是为了那块玉佩。那是爹爹留给她的唯一物件,却被哥哥因为赌博卖给少爷,而少爷说要是他到了长安,第二天要是诺娘也能到达长安,少爷就把玉佩原封不动的还给诺娘还宽恕她哥哥欠下的债,把她哥哥放回去让他们过个好年。少爷本料诺娘是个粗鄙的农家女子,定不会答应这种要求。但是他低估了诺娘拿回玉佩的决心。
翌日在他马车出发的时候车夫发现诺娘拿着避雨的蓑衣以及身上穿得单薄的衣服时?,不由得和周围的车夫议论起来,嘈杂的声音传到少爷的耳中,他掀开帘子本想呵斥车夫却不料看到了瘦小的诺娘。
‘呦,诺娘你真是为了那一块玉佩不要命了?第一次觉得你看着瘦瘦小小的很可怜,没想到却也是个爱财如命的穷女子’少爷嘲讽的看着她,手上捧着手炉,穿着厚貂。
诺娘一句话也没说,眼睛发红,手里紧紧的攥着蓑衣。她心想等拿到玉佩,哥哥也就赎回来了,哥哥答应过她要是她能把哥哥救出来,哥哥一定会洗心革面,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这个家不会被拆散了,哥哥也说出来后要好好耕作给他们的家翻新,为她准备嫁妆,送她出嫁。
少爷见诺娘低着头不答话说了句‘那就长安见咯,小娘子。’话毕,马车夫一扬长鞭狠狠地甩在马腿上。马车呼啸着向前,稀稀落落的泥屑飞向空中,诺娘一抬头马车便快无了踪影。
这里离长安不远,但是冬天的郊外十分寒冷,哥哥已经为了还债变卖了很多东西?,最后典当的是玉佩和哥哥。她只剩单薄的衣服以及这件避雨的蓑衣了。怀里揣着去长安路上的粮食,双手搓着取暖。向着长安的路踏去。
诺娘想起小时候也来过长安,那是爹爹还活着的时候,爹爹布满茧子的手很厚重,但是一手牵着哥哥一手牵着她,在长安的糖果的铺子给他们买糖果她觉得足够温暖。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们,因为他们穷,他们觉得农人是卑贱的,在宗族排名里他们排在最后。但是诺娘从不觉得爹爹干完农活后满身泥土很脏,也从不觉得挑水去浇菜放牛很丢人。她觉得这是一个很温暖的家,哥哥,爹爹一直都陪在他们的身边。但是后来时光太过于无情,他们不去为难富人,却让穷人吃了很多苦。哥哥也在爹爹死后开始堕落,开始整日的喝酒,不去看爹爹死前在地里种下的菠菜苗,让菠菜苗没了庇护,即使菠菜苗再能抗寒却也没熬过那年冬天。她的家也没能熬过寒冬,春风吹来,万物复苏,一切都活过来了。但是爹爹和她那温暖的家却再也没熬过那年冬天。所有的担子落在她身上,家里不在温暖,农忙归来后也没有那一碗热乎饭,有的只是满屋子的酒味和一摊烂泥的哥哥。
她知道哥哥接受不了父亲的突然离开,所以哥哥决定逃避用酒来弥造一个温暖的盛世,她给哥哥时间去接受,没想到哥哥开始变本加厉,迷上了去钱少爷那个庄上赌博。她制止哥哥,却得到了哥哥那样一句话‘丫头,用小钱,去换大钱,没过多久我们就会有钱了,等哥哥赢了很多钱就老老实实的回来,修整我们的家,给你置办嫁妆,让你嫁一处好人家,不让你跟着哥哥吃苦了,这样日子太苦了。我舍不得你在跟我过这样的日子了。卖酒的老板也去那赌,他从一个身无分文的人变成了酒庄老板,你看,我们离好日子也不远了,而且哥哥去试过了赢了不少钱,你看这红烧肉就是哥哥赢来的钱买的。’
诺娘毕竟是农家女子,爹爹临去前也没说不让哥哥赌博,诺娘也没有管了,这赌博时好时坏,有时哥哥能买回来不少好吃的;但有时得从家里搬东西去典当。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他们要得不过是诺娘爹爹死前塞得玉佩以及对穷人的无尽压榨,谁都不会嫌钱少。赌庄的人更不会。于是诺娘哥哥便越陷越深。后来玉佩被赌庄的人带走,哥哥也被关进了赌庄的地下监狱。
诺娘开始还在苦恼怎么样能把玉佩和哥哥都要回来,没想到少爷给了她一个机会。等她从长安回来,她一定要告诉哥哥,爹爹种菠菜的地,她也种上了菠菜,今年过年就能吃到青菜了。
可是现实永远残酷的,去长安的路上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雪打湿了干粮,让她吃的十分艰难,又冷又硬,热茶早就被寒风吹冷,没有一点取暖的途径。雪落到蓑衣上化成了水顺着茅草落在了衣服上,除了人还有微薄的热度,周围的一切都是寒冷的。风呼啸在树林里,雪肆无忌惮的撒向人间,没有人会可怜他们。毕竟现在也不是开明盛世。有得只是官员的贪污腐败,钱庄的肆意开放。很多人为了更快的接近幸福,都会通过赌博的方式去接近幸福。像他们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诺娘爹爹活着的时候帮助过钱少爷的父亲,钱少爷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天寒地冻,钱少爷坐在温暖的马车上,手炉将手越烤越暖和,手轻抬车帘,便传入了不少冷气。让人身体不由得打了个轻颤。钱少爷倒在软塌上闭上眼睛思索着,诺娘为何那般愚笨,天寒地冻为了一块玉佩值得吗?那般单薄的身子受得起这般严寒的天气吗,况且她怎就那般信任他,难道到了长安就真的会把玉佩还给她了吗?这让他们钱庄还怎么过啊。他咧嘴冷笑着,心里却老是惦念这那个瘦小的诺娘。
马车到达长安的时候天都黑了,雪在马车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少爷从车上捧着手炉下来,弹了弹落在大衣上的雪,向后面眺望却没见到看到那身影。想着可能儿戏罢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一块玉佩?就披着蓑衣来到长安,便转身进了钱府。
诺娘在树林里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双手已经被冻得青紫;但是她却没想过要放弃。一小步一小步向前走去,后来天越来越黑,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还有稀稀拉拉的灯火摇曳在树林里。那是温暖和幸福,诺娘想着。她去不远的农家讨了点火,总算觅得点温暖也可当做照明的工具。必须在明天赶到长安,到时候能喘口气了。
风依旧在吹着。等到诺娘到达长安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双手和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雪慢慢融化全都往单衣上靠。若不是心在跳动着,还真找不到活着的痕迹。诺娘看到长安城的大门的时候,感觉一切都值了。但是不知怎么的诺娘只觉得头越来越沉重,就像是被人在背后敲了一记闷棍一样,向地上倒去。
远处传来马蹄肆意的奔波声,‘主子,有个女子倒在了前面。’车夫说罢。
那马车内的人便挥了挥手说道‘你去看看是否活着,活着就把她带进马车内来。’
‘是’车夫下去后抖了抖那全是水的蓑衣,把那蓑衣丢向一边,探了探诺娘的鼻息。高声嚷道‘主子,还活着。’说完后便将诺娘抱上了马车。打开车帘便灌进了不少寒风,夹杂着雪刺在脸上。马车内的正主却也不恼,往一旁坐着,伸手把诺娘捞到了榻上去。‘继续赶路’他清了清声音说道。
马车在空荡的大街上飞驰着,没过多久便在尚书府前停了下来,而坐在马车上的便是当朝尚书郎。‘抱她进府,叫上郎中来给她看看,醒后告诉我一声。’尚书对来接轿的下人说道,便抬步进了尚书府。
尚书进府后来到了书房,他打开暗格取出藏在内的一副画,展开后便看到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子神情顾盼多情,但未想到的是尚书郎脸颊上的一行热泪。
‘安喃,在今年下雪的冬天,我在街上看到了当年和你一样倒在雪地里的女子,想当初我也是这样遇到你的,我便把她也救了回来。可惜你不在了,女儿我也没能保护好,把她送入了冰冷的金丝囚牢。要是你在的话,应该会责怪我吧’
雪越下越大,厚厚的压在屋檐上,为偌大的长安城更添了一分寂静。
不知觉中已经过去了两三天,钱少爷看着这么多天诺娘也没有来钱府找他,那应该是没来长安城。他的嘴角挂起一丝轻蔑。‘回村子,去收钱。’便坐上了回村子的?马车。
马车在驶出长安城时,钱少爷拉开了帘子看到外面的土地上有一处高高隆起,雪好像压在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上,且有一些雪落在了一些毛毡上。但少爷那时被吹得冷,看了一下便关上了帘子。靠在马车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