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
桂子铭发现自己蔫了。
他是一个现年三十五岁的正常且生活规律规矩的男人,相信身体没有问题。他冷静沉着的分析了一圈,除了前晚被鬼压床的外在因素,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中午,仁慈的阳光普照着军营大院,桂子铭马不停蹄忙完手上一堆破事,在食堂角落一张掉漆严重的桌子上草草扒了几嘴饭,带上弄来的地址,匆匆进了城。
地处云贵高原的滇东北,尽管已是繁花盛开的深春时节,迎面而来的风依旧携带冬天的寒意,桂子铭扯起衣领,将半张脸缩进去,朝一条破烂幽暗的巷子走去。
巷子深处,阴冷孤寂的四合院,一位老者手托下巴正在院子南边的石榴树下的大理石桌上打着盹。他就是桂子铭进城的目的,他叫李兴能,是随处可见的电线杆上小广告里的包治男科的江湖郎中。
此次前来,桂子铭抱有两个目的:第一,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既然他敢开门接客,说明他手握金刚钻。再者高手在民间,民间高人在巷间,巷子越深越不同寻常。其次,如果坐实他就一老骗子,桂子铭要为民除害,将其连根拔掉。
推开半扇虚掩的破败不堪的院门,桂子铭走了进去,皮鞋接触地面碰撞发出的当当声响惊醒了老者,他慌忙拾起靠在腿边的黑色斗笠戴在头上,斗笠上的黑纱随即遮严了脸,这才把头伸过石榴树,迎向桂子铭。
老者这奇怪举止并没有引起桂子铭过度关注,反倒认为高人多怪异,感觉找到对了人。他大致观察了一下,这就是普通农家四合院,院中栽有花花草草,配有奇石怪木,可见主人情趣雅致。大概年久失修或者其它不可抗拒的因素,院子整体残窗破壁,四周高楼林立,阳光照不进来,灰暗阴冷,与石榴树下的神秘老者协为一体。
“大爷,听说您这能看病?”
还未走近,桂子铭就不失礼貌的放开嗓门,长年带兵训练让他的嗓音洪亮而高亢,自带一种不容回避的威力。
“啊!您屋里请!”
老头声音嘶哑,像从断裂的嗓管里吃力的吹出来。桂子铭由此推断,他的脖子一定受过严重的伤,或者是嗓管也不说不定。
桂子铭没有过多客气,一前一后跟着老者进了南边的屋子。屋内,几件可忽略不计的老旧家私规规矩矩排放着,其中一个书架上放着一些药品。按照老者的指引桂子铭也规规矩矩坐到挨窗边的木凳上,老者见他坐姿腰直笔挺,连带惊讶之气问道:“您是军人?”
桂子铭只点点头,事实上他并不想承认,他知道来到老者这里看病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不想与那些人混为一谈,丢了军人的脸。怕老者接下来再继续追问关于他的身份问题,他话锋一转单枪直入这次来的目的,毫不忌讳说道:“大爷,我来看那里的。”
“我知道,来我这里的都看那玩意,起来把裤子脱了。”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半人半骷髅的脸,桂子铭顿时吓得啊一声,两腿一哆嗦从凳子上跌落。
“别怕,我是军人,打美帝,受伤。”老者很激动,因为说话吃力,所以简明扼要抓重点,想极速打消桂子铭对他的恐惧。
老者的话的确起作用,桂子铭因突然遭受惊吓而狂跳慌乱的心脏慢慢恢复下来,毅然起身向这位可亲可敬的老兵行了军礼。不过他的心里很快充满迷惑,一位铁骨铮铮的老兵为何半人半鬼藏匿在这冷冷清清市井之地?他的子女在哪里?
带着这些疑问桂子铭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但是对那张脸的恐惧并没有完全消散,眼睛怎么也不敢直视老者的脸,坐姿明显也不自然,双手不由自主就想往大腿上来回搓,满脑子只想快点看病快点离开。于是,又重新站起来,准备脱裤子,
但是,老者叫住了他,并又重新戴好斗笠,歉意的告诉桂子铭,之所以把斗笠摘下来,因为军人之间要坦诚相待,他不是什么医生而是蛊师,这辈子除了打过美国鬼子,没干过好事,他无颜以对,让桂子铭走吧。
经历过前晚抓鬼反被鬼压床,桂子铭就相信这世上是有鬼存在的,或者说是存在未知世界的。所以,尽管心存种种疑惑,尽管他不带任何歧视,结合老者诡异的脸和奇怪的举止,他还是选择相信老者是蛊师,同时相信如果是蛊师一定有过人之处,这样一想桂子铭就开口道:“大爷,部队上的事挺忙,难得抽空来,劳驾您……”
话未说完,推门进来一位手提瓷茶壶沉鱼落雁的女子,她身着一席蓝裙青衣,踩着盈盈碎步仙女般走来,面带桃花替二人斟茶。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桂子铭心花怒放起来,还未说完的话随着口水咽了回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君子好逑理所当然,但是桂子铭明显是臊热难当,明明那里已经是不行的了,却在看到此女子的瞬间就想破土而出,难道此女子有妖术?
桂子铭武警出身,虽然不及特种兵那么牛掰,但是同样接受过特殊训练,他立马意识到他可能身处迷幻之中,迷幻之药就放在茶水里,或者在女子身上,因为从女子提茶进来,满屋就香气四溢,他就有了反应。
按理,既然知道自己可能置身危险之中,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计划如何脱身,但是桂子铭忘记鬼压床的教训,他想将计就计,弄清这一老一少一丑一美什么关系?要对他干什么?会不会跟安志杰失踪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