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用的是茅山借魂寻尸问米术。
说白了就是请鬼找人。人找鬼难,鬼找人小菜一碟。
所谓问米,茅山术中最低级的法术,只需一把糯米,一把黄钱,一把桃木剑,二两绍兴黄酒就摆平。
关键是请来的鬼得找人上身。
这就难办了,男鬼上身损阳寿,女鬼上身耗精气,横竖都短命,搁谁谁愿意?
最后,公平起见,由几位领头的抓阄,各安天命。
但当天,副支队长伍志国主动接受任务。
这是一个来自巴蜀的精壮汉子,刚刚三十三,别看人高马大粗手大脚的,胆子贼小,夜里起夜撒尿听到水龙头嘀嗒声能吓个半死。
之所以接受这个任务,完全是因为处了八年的对象把他登了,一心想寻死。
请鬼仪式在凌晨十二点至午夜两点进行,这时鬼门大开,阴气盛,鬼容易上身。
鸡打鸣之前要送回去。鸡鸣三遍鬼门关,如果回不去会招来横祸。
请鬼场所没什么特别要求,但最终选在农场医院的停尸房,躺过死人的地方肯定会有阴魂不散,确保百分百请得到。
一听要到停尸房,伍志国表现出超强的求生欲,腿脚瘫软,死活不来。
军中无戏言,现在反悔由不得他。灌酒,抬过去。
张悦身披道士黄大衫,手持新鲜桃木剑,念着父亲那里偷听来的咒,绕着烂醉如泥躺在停尸床上的伍志国转了三圈,撒一把黄钱,说道:
天有道,地有道,今天我来绕一绕。天无门,地无门,唯有鬼魂能分明。天无情,地无情,只能请鬼出出门。
接着撒一把糯米,再向伍志国喷一口绍兴黄酒,然后用桃木剑跳舞般隔空比划一阵,请鬼仪式就完成了。
大伙擦亮眼睛,屏住呼吸,等着看鬼上身。
一秒,两秒,三秒……
一个小时过去,烂醉如泥的伍志国依然烂醉如泥,纹丝不动。
大家失望至极,这世界哪有鬼,张悦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连累大家大半夜瞎折腾。
吵吵嚷嚷闹着要去睡觉。
可就在大伙转身散去的时候,一股凉幽幽的风诡异的迎面吹来,吹得每个人寒毛直竖,接着电灯“啪”熄灭,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大伙精神一下子绷到极点。
一个小兵的屁股突然被谁捏了一把。
鬼啊!!!
小兵吓得尖叫连连,大伙跟着争先恐后就想往外跑。
“谁敢跑处分谁!”支队长桂子铭扯开嗓子吼道。吼完甩了一把汗。
大伙立刻按地不动,又屏住呼吸,谁也不敢挪步,不敢说话。
四周一片死寂,连伍志国的呼吸也不见了,张悦脑子嗡的一下,冷汗直冒,心想完了,难不成招来恶鬼,找替身来了?
他哆哆嗦嗦打着火机,借着微弱的光凑近一看,差点没把火机吓地上,只见伍志国口吐白沫,眼睛圆瞪,表情扭曲,好像刚刚经历极其痛苦挣扎,非常恐怖。
“快来人!伍志国不行了!”张悦惊慌叫道。
大伙围了上来,电灯突然也亮了,支队长桂子铭冲上去,背起伍志国就要往外跑。
“一定是酒精中毒了!快!快去叫医生!”
桂子铭怒吼道。
刚背起身,随着门外一声浑厚洪亮的“慢”,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健步走进来,不由分说直接上去给张悦两嘴大巴子。
震惊全场。
“你小子真够胆肥啊?看了点皮毛就请鬼,你是活腻歪了?”
来人正是张悦的父亲张真君,因为看风水算命又准又狠,外送绰号张仙人。
早上收到张悦电话,说好让他到部队帮忙请鬼找人,都准备齐了又变卦,问张悦原因支支吾吾的。
他不放心,感觉要出事,家又在本县,连夜赶来看看,没想到真遇上了。
问米看似简单,实属里面道道很讲究,除了表面那几样东西,关键要心诚。人鬼都一样,心诚则灵。
明显张悦心不诚,道行又不够,招来恶鬼。
恶鬼怨气重,恶念深,地府不收,只有找到替死鬼,才能投胎转世。
因为失恋,伍志国一心想寻死,活下去的意志变薄弱,冤魂趁虚而入,容易得手。
幸好在农场医院,对外开放,来得及时,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张悦揉着火辣生疼的脸颊,低声说:
“爸,对、对不起!”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
说话之间,张仙人从裤兜里掏出一枚古代铜钱,念念有词,将铜钱扣在伍志国额头。
随即,伍志国身体触电般抖动起来,紧接着一层青烟从身上缓缓升起,也就十秒左右,青烟散尽,伍志国恢复平静。
“是童子之身的站到左边去!”
张仙人收起铜钱,认真的说。
大伙有些蒙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童子之身的站到左边去!”
张仙人又严肃说了一遍。
大伙还是尴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最后证明这十来个汉子都是残花败柳了。
“现在的年轻人——唉!”
张仙人无奈摇摇头,没有童子之身只有换其它方法了,让桂子铭和伍志国留下,其余人先撤到门外等候。
“大叔,我留下来干嘛?”桂子铭疑惑的问。
桂子铭今年三十五,是这群人里最年长的,胆子也是最大的,曾在县看守所服役,枪毙过人。
鬼怕恶人,像他这种敢向人脑袋崩枪子的,天生自带杀气,鬼奈何不了。
张仙人留他自有用处。
“抓鬼!”
张仙人答道,走过去将门关上,接着说:
“这恶鬼既入不了地府也投不了胎,好不容易找到替死鬼,不达目的是不会放过那个小同志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送不走就把它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