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劫!”
少年声音中气不足,却十分坚定!
“姓苏?有意思,呵呵,苏姓可是苏龙国的王姓,别告诉我你是十五年前被灭国的王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区区一个斗奴,哦不,刚被三皇子殿下革去奴籍的废人还能有翻天的本领不可?”
风天逸深深的看了苏劫一眼,眼神分明莫测。
“你我同生于大世,我杀你或之于你杀我,皆是各凭本事!今天我革去你的奴籍,亦可赐你修炼之道。若是你有本事崛起杀了我,那即便被你杀又如何?”
“世人皆知我风天逸受天道庇佑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可谁又知道我二十年以来经历的生死磨难是多少武者十辈子都经历不到的!”
“大世中,武者都是蝼蚁,即使强如这方天道在混沌中又能算得了什么?”
“若不能超然物外,活着都是奢望,又谈何恩恩怨怨?”
苏劫沉默一言不发!
白衣仙却好像是当头棒喝。
世人都知道白衣仙是二十岁的三级丹医师,惊才艳艳。却没人知道他还是九品武皇境的武者!
千年不遇的妖孽天骄风天逸今年二十岁,九品武皇境!很强!但比之白衣仙还差一线,毕竟白衣仙还是三级丹医师!
武者恭维的三皇子,在白衣仙眼里也就那样儿,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才对他一点都不客气。可如今三皇子的一席话却让他顿悟了!
蓦然想起师父说的话:“世间因果皆有定数,积德行善,广结福缘,才能在大世中谋得一丝生存之望。”
心中通明,早都臻至九品武皇巅峰的白衣仙,突破了!
心境提升了,桎梏自然也破了!
独属于丹医师的元丹从体内浮出,白衣仙立马盘腿而坐。元丹的光华将屋内照得贼亮。一丝丝纯净的生命元力,在白衣仙周围游转着。
三皇子和苏劫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
武帝境!
二十岁的武帝境,连风天逸都自愧不如!什么千年不遇的天骄,什么风阑国创始至今的顶级妖孽,在三级丹医师加上武帝境的修为面前都是笑话罢了。
“呼!”深吸了一口气的风天逸,说到:“医武双修,有点意思。”
“小子你也别愣着,武帝境的丹医师元力蕴养着极其浓郁的生命元气,刚好可以尽数治疗你的内伤,说不定可以一举让你踏入修炼一途!我且为白衣仙护法,你自己能得到多大的机缘就看你的本事了。”
言毕随即运转真气将整个房屋包裹,防止生命元气泄露。
苏劫闻言,也不耽误。
盘腿运功,但真气还未运行一个周天便强行停了下来,就好像是一个刚充满气的气球,他的表面有一个针孔,无论你注入多少的能量,最终也会慢慢的散出!
苏劫狠狠的拍打自己的胸膛,眼中光芒乍现,不信邪的继续运转真气,不到一个周天又是强停!一次又一次运转周天,结果真气还是运转不通。
口中鲜血溢出,体内五脏六腑受创,随即浓郁到极致的生命元气便吸入修复创伤。
受创!修复!
受创!修复!
像是无解的循环,又像是冰火一样互不相容。
“十五年了,为什么?贼老天,为什么老子连运转真气都做不到!”
他瘫倒在地上。回想着他来到这个世界15年的点点滴滴,15年来苏劫一直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刚出生没多久,国家就被灭了,国主手下的老官趁着军队踏碎王宫前带他从下水道溜走。
七岁之前的他没有记忆,好像天生地养的乞丐一样,每天都是在乞讨中度过。他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如果不去乞讨,他就要饿肚子,饿肚子没力气就可能活不过寒冷的冬天。奉天街的街尾,到处都是乞丐,可相隔不远的街头却是风阑国最大的交易市场!
他不止一次的渴望的看着街上穿着各色华服的男男女女,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他想去奉天街的街头去看看。
听说那里的锦衣华服有的像云彩一样布灵布灵的闪,那里还有一顿怎么也吃不完的大肘子混着肉汤喝贼香。那里有英俊的少年郎有好看的官家小姐。
可他只能想想,他只是卑微的乞丐啊,他哪有什么资格去享受那些美好。
七岁以前的他什么都不懂,每天跟着把自己养大的拐子爷,东藏西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的一生都会在乞讨中度过,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八岁那年,他的人生轨迹出现了变故。
冬节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奉天街西巷子乞讨。瘦小的身影,单薄的布衣,漫天的大雪,行将就木的拐子爷。这悲哀的一切却成了纨绔子弟眼中的玩具。
候府的几位公子哥趾高气扬的看着他们,嘴里叽里呱啦的让他们跪下磕头。磕一个头赏一两银子,他听罢也不管真假二话不说就要磕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是什么?尊严算得了什么?
总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吧?
可拐子爷却死死地拽着他的手,狠狠的盯着前方的几位公子哥。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拐子爷露出这样的眼神。
领头的公子哥,被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一股羞愤的感觉染上心头,他堂堂候府世子居然被一个乞丐吓到了,说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掉大牙?
“噌!”公子哥拔出长剑,毫不犹豫的砍了上去!拐子爷胸前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紧接着又是一剑被砍翻倒地。
他惊恐的抱着拐子爷,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老人话都说不出来。
领头的公子哥虽然凶残,说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看到这一幕也是被惊吓到了。充血的大脑在冰凉的雪花中立马凉了下来,他本意是吓吓他们,顺便戏耍一下涂个乐子,没想成真的杀了人。可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他慌了,他是世子没错,风阑国以武立国也没错,你哪怕打残了都没有问题,可一单出了人命概念就不一样了。朝堂形势愈发严峻,各个派系斗的你死我活,如果这档子出了人命,他爹的地位都可能保不住。
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雪夜,他对着身后几人发狠道:“今日这事儿你们都有份,谁也别想逃过。今天这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如果谁把这事儿捅出去了,别怪我心狠手辣。”
身后几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两个都吓傻了。呆呆地没一个说话。
“听到没有?”
几人回过神来,“是是是,世子放心,我们打死也不会说出去。”
“你们记住了,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事后来我府上,我请你们吃酒!”
“多谢世子!”几人慌忙行礼。
似乎觉得不妥,他扔下了几两银子又对苏劫说道:“我乃风阑国三皇子风天逸,你们今天触怒了我的威严,本该死路一条。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留你一条性命,这些银钱足够你活过这个冬天了!”
话落,不等回答,转身就走!
苏劫无助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拐子爷,心里突然很难过。大大的眼睛里许是飘进了雪花,不断的溢出水来。
心很疼,很不舒服。脑子里的那句“我乃风阑国三皇子风天逸”始终挥之不去!
两天后,拐子爷的尸体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埋在了奉天街南郊的树林里。
小小的苏劫跪在坟前,回想起拐子爷死前的话:殿下,你叫苏劫,你一定要记住,你的父王母后,苏龙国的三十万将士都是战死的。你可以选择贫困平凡的过完一生,但是永远不能向灭国仇敌低头!
苏劫真的不懂,他感觉好复杂,为了多得到一个铜板拐子爷能让他磕十个头。可有的人磕一个头就可以换来一两银子,拐子爷却宁死都没有屈服。
他有名字了,他叫苏劫!他心里还有一个名字,每天深夜醒来像梦魇一样缠着他的名字。风天逸!
他好像病了,他好像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掉风天逸!
这种疯魔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十一岁那年。他第一次觉得他的人生开始有了色彩。
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眼里像是有光一样,同样的雪夜,同样的奉天街头。他却感受到了这十一年以来,很少很少的温暖。
女孩儿十岁左右蹦蹦跳跳的,身上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服饰,雪白色的上衣很是华丽,周围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雪花落上去就像是遇到了滚烫的锅炉一样,立马化开变成了水汽。
红扑扑的脸蛋很是可爱,笑颜如花脆生生的叫道:“小哥哥,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我找不到他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美的不像样子的女孩儿,一时间竟然呆住了不会说话。
女孩儿蹦蹦跳跳的来到他的身边,笑道:“嘻嘻,小哥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他回过神来,紧张的后退一步,女孩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香的味道让人很舒服。
他有点自卑,他怕自己太脏,身上的味道熏到女孩儿。
“哦,那个…那个…没有见过…”
声音很小又很结巴,她太漂亮了,他没有勇气。
“好吧。”女孩儿失落的声音响起。
他的心好像揪了一下。
“我,我可以和你…你,一起找…找老头。”
他吞吞吐吐的说完了这句话,手心冒出了汗。他怕她拒绝,他只是一个乞丐。
“好啊,谢谢你,小哥哥!你真好!”银铃般的声音很是悦耳。听得少年耳根子发红。长这么大除了拐子爷,就没人说过他好。所有人都叫他臭乞丐,也没人叫他小哥哥。
他突然很满足,就好像奉天街街头的大肘子混着肉汤一样,很香。闻着很满足。
“小哥哥,我叫叶流雪,流水的流,雪花的雪。”
流水的流,雪花的雪。
他想,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