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他的声音,有种气魄,居然让她不敢不遵从。)
江语像取了高成所要的证件,又木偶一样地一步一步下楼。
阳光映照着地面上碎裂的玻璃,光芒璀璨,高成的身影投在上面,分外伟岸。
“你想结婚吗?”他目光深遂地望着她,这么问了一句。
结婚就意味着找一个可靠的人把自己嫁了,有两人共同的房子共同的家,然后生孩子。
这是每一个还没有结婚女人梦想中的事情。可是,她并不敢保证,结婚就可以成为她这辈子幸福的起点站。
事实上,于男人,她没有分辨好坏的能力。男人的脸上都蒙着面具,不久前的一次感情挫折的背后,给她留下的,是身心上的一道深深的伤痕。
但是,面对他的问话,江语却像中了邪似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木头人一样僵硬地点了点头。
“想和我结婚吗?”他又问一次。毫无疑问,他的声音有种魔力,让江语感到眩晕。
他的那种说不上来的坚定、自信和他本人的独特风范牵引着她,她已无法做出判断。
意念明显在动摇,她在这个人面前渐渐失去了自我。
“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允许你再做一次决定。”男人加重语气,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
她似乎从迷惘中清醒过来。
她望着男人,
酒场里的应诺,仅仅是酒醉后当不得真的戏言而已,她可以不必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
江语望着他,想着他的话——把生活当作游戏,没有分寸地去说,没有原则地去做,分不清哪个重哪个轻,这样的人如何能摆脱平庸?
“不用了。”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江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发了狠起的抿了抿双唇,说道,“我想,你说的对。我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话说出口,不禁打了个寒噤。
“你不提什么条件吗?”他问道。
“你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吗?”
“你问吧。”
“你不是坏人吧?”
“我有分寸,有原则,不变态,会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她仔细咀嚼他的每个字。每一个字都给她不一般的感受!
原来,她真的是错了,她错就错在,恶作剧弄错了对象,她不应该在一个令她完全不能自已的男人面前开了那样的玩笑,轻易对这个不容人抗拒的男人面前做出那样的承诺。
“那……么,你昨晚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醉?”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不,这就是第二个。”
他半眯着眸子,面庞略显犹疑之色,“你就这么决定了吗?”
“如果这只是你的一个玩笑……”
他的表情令她看到了一线希望,事情到此难道有了回旋的余地?
毕竟酒醉后的一个戏言,就要赌上她一辈子的幸福,这着实有些太过火了。
如果他说:“算了。”她便解脱了,可以如释重负地转身就走。
否则,她不敢,也做不到潇洒地转身,她,忤逆不了这个男人。
但,对方却是轻哼了一声。
她心头侥幸的苗头,才正待发芽,便毫不客气地被他斩断了。
“我没有那么无聊。”
“我拿一生的幸福做赌注,还能有什么要求?请你回答我吧。”在她决定进还是退的时候,她的命运就掌握在她的定度当中。
现在,她即将把自己命运同未来孤注一掷,在决定实施的时候,突然有一些害怕。
“是因为一个女人。”高成目光黯淡起来,俄尔,又恢复了正常。
因为一个女人?江语呆了一呆。
“回答完了,那么,跟我走吧。”
照相机的闪光灯在二人身上闪了一闪。
盖着钢印写着他们二人姓名年龄的两个红色的本子呈到面前。
“从此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以后要相亲相爱……。”
真的就去了婚姻登记处——民政局办公厅居然就在附近。
江语所期待的他中途改口,并没有实现,此刻,她呆呆地看着那两个红色的本子。这事情进行得非常真实——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
他也看着那两个红色的本子,目光非常空洞——其实这,一点儿也不重要。
“去你住的地方收拾一下,然后跟我回家。”他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淡淡地说。
“啊?”江语有一些反应迟钝,“回,回家?”
“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你应该随我去我的地方。”他把结婚证递给她。目光再次与那红色本子接触的一瞬间,江语打了个激灵。同时,她看见他的手,似乎在微微抖动。
红色本子上她和他的名字似乎越来越大,江语忽然清醒过来似的猛然一惊,就这样和一个陌生的人结婚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吧?”
他皱起了眉头:“怎么不是真的?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会来接你。”
江语呆愣着目送他的背影转过转角消失在眼前。她小小的脑袋分外的混乱。
但,当他离开了,她仿佛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呀!什么情况!怎么,失了魂一样,居然,把自己嫁了吗?”
江语回到出租屋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低头看着红色的小本子。仿佛做了一场梦。
她跟人家领了结婚证。这意味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真的把自己给嫁了。而且那个已经成为她的丈夫的人,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江语想自己是不是该为此而自杀?因为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
她懊恼起来:为什么刚才不骂他疯子,变态,然后大声拒绝他:那绝不可能!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为什么在面对他的时候她的所有脑细胞全都断电了呢?
她胡乱地摆弄着自己的物品,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手机。这个时候,她特别想家。
家,是一个偏远的四面环山的小山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了使她跟妹妹江梦不再像他们一样在泥巴窝里受穷受苦,他们尽了自己全部的能力供她们姐妹俩上学。
也因为这样,原本就很拮据的家里变得越发一穷二白,连亲戚都躲得远远的。
实际上,上学的确是一条令人脱胎换骨,高尚做人的必经之路。
只是那条路太过漫长代价太过昂贵,作为父母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全部心血为子女换来的文凭也只能使两姐妹划归在这个城市的最底层里。
她们还遗传了父母老实本份,踏实做人的特性,而正是这种特性,使她们根本不能与这个繁华而又复杂的大都市相融合。
她们与复杂的大都市人格格不入,被推在了这个社会的最末端的角落里,被挤在无形地阴暗处。
她们落魄孤单而又确实可怜。
她们在二十一世纪人人追求精神文明的这个时代,始终得为了生存苦苦挣扎。
身为父母,他们已经不再奢望女儿们能否学业有成,能否有一个好的工作了。
能够亲眼看到女儿们有一个好的归宿便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他们就会满足了。
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都组建了家庭,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江家姐妹俩都二十多岁的年纪了,对象竟一直都没有着落。
流言蜚语包围着江家父母,而老人家也真怕姐妹俩如人家嘲笑的一样,真是没人要。
江语一直都觉得父母好可怜,他们比别人的父母付出得更多,可是回报于他们的,却总是那么少。
就连女儿们找对象这样的事情都要发愁。
事实上,她都25岁了,却还没有从她的童话世界里走出来。梦中的白马王子与现实当中的男人总是那么格格不入,以至于让她以为她这辈子根本嫁不出去了,她都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准备。
可是江语绝对没有想到,就在今天,她竟然让自己这么措不及防地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