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个故事写下来,我和她的故事,算得上是一个少年的遗憾
跟妻商量了一下,妻说当你把这个故事写下来的时候其实也就是你和过去和解了,我支持你也原谅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的温柔
坐在书房,透过落地窗能看的到月亮,也能看到世界之窗的霓虹闪烁,我想起二十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也是同一个月亮似的,那年啊,那年我24岁,24岁,真的是一个尴尬的年龄,因为他离十八岁和三十岁的距离是一样的,我没有十八的青涩也没有三十岁的稳重成熟
怀揣着富贵梦我来到深圳 我出生在安徽的一个小城镇,安徽凤阳小岗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没错就是那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发源地,就是这么一个富有创造力与改革先锋的地方,
家里有四个姊妹,我最大,也不愿意读书了,所以早早的出来打工,最初是在宁波舟山,给渔民搬渔获,从船港到批发市场,我负责的工作就是搬,运,一趟一趟,阿叔他们看我年纪小也关照我,可是还是很累很苦,一个月不到我就晒成黑泥鳅,身上脱了几层皮,再加上我本来就瘦,活脱脱一只瘦猴子,那个时候也没抱怨,大家都是这样,都是这样日复一日日出而作,也没想过未来,唯一开心的就是刮台风或者淡季,
我不喜欢去灯红酒绿的洗头店,同出来工作的几个叔叔总爱往巷子里钻,用自己一天的收入花三分钟慰藉那些打扮的招枝花展的姑娘,我不嘲笑叔叔,也不轻视那些姑娘,他们我们都一样,都是为了生活,不笑贫不笑娼。 我喜欢去街头,喜欢溜达,我也不知道目的,归宿,可是我就是停不下来,我只想一直走一直走下去,很久之前在一本杂志上读过一句话,有一种鸟没有脚,只有死去的时候才有了归宿,才能休息,我想我就是这样一只鸟吧,一直飞,一直飞,没有尽头
再后来我大了些,也壮实了,没想到每天搬那么重的东西我还能长高,兴许是我很能吃的缘故吧,我不做散工了,进厂打螺丝,我去了苏州,一家家具厂,老板姓张,人很好,据说也是安徽人,老板的女儿很漂亮,我在食堂见过几次,她年岁和我差不多,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瓜子脸,大眼睛,我读书少,没啥词汇,好像是叫雪儿,皮肤很白,果然应证了雪字,真是个好名字,好身段,再看看二十岁的我蓬头盖脸,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确实很大
我没有朋友,在厂子里做了几年我辞职了,也攒了一些钱,我每个月还是会给家人寄钱,我不抽不赌不嫖,我每天安逸自足,很充实很空虚,充实的是一天的劳作,空虚的是内心,越来越空,我的心里好像是少了什么,辞职的时候老板找我聊了很久 老板说我年轻确实不应该一直待在厂子里,应该去闯荡,我支支吾吾低着头看着老板桌台的貔貅,这玩意真好看,我又一次出发,去一个新的城市,我跑去了内蒙,没听错,这一次跑的比较远。
去内蒙修铁路,建五,我成了一名铁路工人,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也没什么好说的,混日子吧,在内蒙我交到了朋友,三位挚友,他们王哥王哥的叫我,我比他们年龄都大,其实我也挺喜欢吹牛,尤其是喝大了之后,总是夸夸其谈的编造我的艳史,我过去的风花雪月,苏杭的俏女子,珠三角的小媳妇,看到他们眼中的渴望好奇我总会有一种满足感,好想得到了认可,也是一种虚荣心作祟。
我遇到了个姑娘,和我同姓,叫周二丫,是个好名字,也是个好妹子,她是卖杂货的,我常去买瓜子核桃,一来二去也就相识了,有的没的搭两句话侃大山,那姑娘皮肤有些黑,许是这北方的风沙与寒冷磨人缘故,可是妹子的那双眼睛尤其的亮,呼呼的像是新疆的黑葡萄,我总是盯着看,她也是盯着我,然后我们都笑了。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是这样觉得的,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说,也都没有挑明,日子就这样过着,从春到冬又一春,工程结束了,我也要走了,我没和她告别,但妹子知道我要走,我站在站台,孤独的站台,寂寞的等待,
“王哥,王哥”听到呼喊,我回过头来看,发现是妹子,不知道为什么,两眼有些发酸,心里似乎装了什么,但是又无了,妹子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车来了,我上了火车。
“王哥,给你”我看了看她怀里的东西,一双鞋,一封信,我接过了信,没拿鞋
“你走吧,鞋子估计穿不下,我的脚太大”我的嗓子有些哑,发出的声音不像是我
她的眼睛红了,眼眶润的像是腊月的梅,黑溜溜的眼睛衬托的更黑了,她的喉咙滚了滚,没说什么
“你真好看”我这样说道,车走了,我没回头看,我也不需要看,因为我晓得她一直在看
我打开那封信,字很潦草,歪歪扭扭像是王八在爬
“王哥,我知道你要走,我也留不住你
王哥,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我也是
这一次分开多罢不会再见面了 好好混,混出个人样,
吃瓜子记得吐皮,嘿嘿,我还记得你之前吃西瓜籽不吐皮找我买开塞露
我知道过年时那只老母鸡大鲤鱼是你送的
也知道你总会占小便宜顺手摸瓜子,吃冰糖,我都知道
王哥,我喜欢你,王哥,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字体慢慢被水渗透,更像王八了,是的,一头大王八,真丑啊,真丑啊,我扭头看向窗外,高高的白杨,空旷的戈壁滩,什么也没有
我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突然发现时间真得快,我来深圳快二十多年了
从内蒙辗转来到深圳,因为深圳厂子多,机会多,我没学历,读书少,也只能做这个
08年的深圳比现在小了很多,但当我下了火车抬头看到高楼高耸入云时,我很震惊,这就是深圳,夜晚的霓虹都市繁华绚丽
最后我去了富士康,大厂,五险一金,流水线工作,我还是在飞,在飞,什么都没有
在宝安的一家KTV里我认识了小雨,我第一次见到小雨的时候就被吸引住了,许是一见钟情吧,或许是她灵魂长相的某个地方触动了我,我跟老鸨说就她了 小雨应该是第一次陪酒,她畏畏缩缩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
我很自然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很清晰明显的感觉她在颤抖,
“放心,我不是坏人,就是长得有点凶,没办法,这是爹生娘养的嘛” 小雨抬头看了看我,她的下巴,下颌线恰到好处,脖颈儿很白,眼睛也是亮亮的
我没有过多的动作,我唱起了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情人,我很喜欢刀郎的歌,这些歌在08年也不过时
渐入佳境,她没有那么紧张了,她也开始随着音乐悄悄哼唱,然后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我,可能是会唱歌的男人很帅吧
后来每逢休息日我总是习惯去KTV,红日KTV是小雨所在那家KTV的名字,
“又来找小雨啦”老鸨,半老徐娘 嘿嘿,我也是傻笑了笑,小雨很快出来把我迎了进去
我们一起唱着凤凰传奇,喝着啤酒,在酒精中想起很多又忘记很多,我喝多了,大舌头开始胡扯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说到了宁波舟山的渔船,日出,那个海滩,那轮红日,那个小巷里的红杏出墙来
说到了苏州,姑苏的小桥流水,苏杭女子的温柔婉雅,说到了老板对我的好,说到了我也曾做梦,想娶老板的女儿,榜上富婆飞黄腾达。
讲到内蒙的风沙磨平人的棱角,说到白杨死而不倒,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使人绝望,最后说到她,算了,说不下去灌了一大口酒
小雨也醉了,她和我说了很多,她是个惠州姑娘,其实从她那蹩脚的普通话里我就听出来了,她和我说了她的原生家庭,说到她妈妈是个苦命的女人遇人不淑,她早早辍学,出来打工,后来做上了陪酒,她说到她的弟弟,说到她不争气的父亲,说到总是有恶心的客人对她动手动脚
她不是出来卖的,她边说边哭然后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呜呜起来
我静静听着,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她还是颤抖,我紧紧的抱住她,她也回应着我,我热了起来,但是心却充实了起来
那晚之后感觉我们的距离进了很多很多
后来我们恋爱了,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是的,和一个酒女,我们住在了一起,在深圳那个小小的城中村。
那天她洗了很久的澡,洗着洗着她哭了,我知晓她不是第一次
‘’我想把最干净的我交给你”她看着我,还是那个白皙的下巴,那双好看的眼睛
‘’你在我眼中就是最好最干净的''我看着她的眼睛如是答道
那天晚上的火热比想象中的热烈,她努力的回应我,我们在一次次的冲击中完成灵魂和肉体的交合直到虚脱的躺在那张小床上
我如此爱你,我们把青春埋葬,我们不谙世事,在阳光下结合,让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双feng,洒在她平坦的小腹
最后在夕阳下死去,我嗅着她的芳香,shuiru相容,灵魂得到自由,得以升华
后来啊,细节很模糊了,我只记得那个夕阳和少女青涩的脸庞在红色晚霞下的影子
我分不清是高潮之后的生理反应还是其他,索性就当云彩飞在了她的脸颊
后来啊,红日落了,天黑了
红日KTV在zc的打压下,一次次高强度的扫查下倒闭了
那一年,东莞失火殃及诸多。。。。。
那一年我失业了,电子厂裁员
我躺在家里,俨然是一个疯子,穿着花裤衩,赤luo着上身,蓬头盖脸
小雨每天混迹于酒吧之中,她穿着包臀小短裙,烫着大波浪卷,她也学会了抽烟
她的口红很艳丽,我常常盯着她的红唇晃了了神,我知晓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日落而做,日出而归,她开始背名牌包包,穿很好的高跟鞋,她不再愿意和我逛街,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雨,我们分手吧”我点了一支烟,她在穿内衣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是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的表情
我的手触碰着她的后背,她在颤抖,她的后背很热,我的手很冰
“嗯”她侧过脸,却是没有看我,她的下巴脖颈还是那么好看
那就这样吧
她走了,那晚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深圳这座城啊,我摇了摇头,不知所言
再后来,内蒙的朋友跟我介绍了一个项目,挖矿,区块链
我投了几万块买了矿机,再后来越赚越投,越投越赚成了矿老大
2021年,虚拟币最高时我身价已然是九位数,我是一头猪,站在风口上了天
娶了老婆,有了儿子,老婆贤惠,儿子懂事
抽烟喝酒,没事就喜欢看看直播然后刷礼物
‘’王哥,来喝酒”‘’某蒙泰”
在深圳最大的club,灯光所照耀不到的暗处,我见到一个女人
她穿着包臀短裙和黑色丝袜,我的灵魂和弟弟都受到触动
手机震动了下
妻:"早点回家,给你留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