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略微惊错的看向佟九川,由衷的赞赏道:“没想到这衣服这么符合您的气质,高贵而优雅,简直是为您而生啊。”
听见佟九川轻笑了一声,男子似乎看出了佟九川的疑惑,便介绍说:“这是时下贵族圈里最流行的款式。由光电鸟的毛发,地须嘴的皮囊经由女工纯手工混制成的料子。价格十分昂贵,光是其中一个就要几千枚银珂尔币。”
佟九川点点头。
男子欣喜道:“您所看到的仅是其中之一,”他凑上前,低声开口,“您可以闻闻这般。”
佟九川有些不解,凑近闻了闻,忽然诧异道:“这是…这是紫荆木的味道!”
似乎没有出现预期中那抹惊讶,男子也显得有些诧异,“您知道?!”
“呵呵,当然知道,我无所不知。所以……不过,说真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对这点佟九川很好奇,说到一半时他转而看向身旁已有些裂开的男子。
这种事情佟九川早些年经历过许多,这个侍者还是太嫩了,想从他口里套出一些身份底细来,借此套上近乎,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有一点,佟九川真的从没想过衣服上还能沾满树脂味儿。佟九川轻拍了一下顺滑的衣袍,一股令人陶醉的芳香顿时隐隐传散开来。连旁边的侍者也陷入了短暂的陶醉。
而面对佟九川的问话,男子顿了一下,瞬间从陶醉感进入了有种被人看透了的脊寒。
他叹了口气,接着看了眼周围,小声道:“哦,这其实是个秘密。但以您身份告诉您也无妨。”
即使这种时刻了,也仍然想要摸清他的底细吗。
男子在说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间再次瞥向金藏卡。这点没能逃过佟九川的视线。
“您可能知道如果只是以树脂作为原料单纯由浸在衣料上的话,将无法长时间保存。佣人清洗的时候,总得要施以特殊的清洁剂才能清掉上面的污垢,这使树脂也随之消散。”
“所以呢?”
男子故作叹息,声音悲鸣,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哎,这其实该归结于今年来商人的一次旅行。具体是怎样的本人也不是很清楚,但从西方联合传来的消息说,商人们是从一个叫做乌鼠的神秘人那里得来的配方。”
说到这里时,侍者又叹了口气,似乎下面的话极难开口,“以您的博学识广,想必应该知道什么东西最爱吃紫荆木吧。”
“呵呵,当然。不就是……”
那种生物的名字还没说出口,佟九川便停下了。因为他发现不仅男子皱紧了眉头,此刻就连自己也是一样的神情。
佟九川猜到了一件极为不人道的事。
“你是说…!”佟九川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似乎要从高处俯视这个侍者一般。
刚松散的眸子立刻紧缩起来,他不是傻子,话到了这里。佟九川大概明白了为何会有这般醉人的香味了。
闻着眼前令无人贵族痴迷的树脂香,佟九川忽然感觉脚下一晃,像是要随时坠倒似的,要不是有人第一时间搀扶,真没人敢相信堂堂的脉冲师居然连站立都觉得困难。
佟九川的表情愈发严肃,神色冷峻,周身的气息渐渐暗冷下来。
一向常年与花草为伴的他,在得知答案后,满腔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一年来,佟九川的神情此刻重新有了变化。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立于天地间的任何生灵,都是萤火之星的宝贝,哪怕是一粒觉醒的尘埃也不例外。
佟九川真的生气了。曾几何时,陪伴他最多时光的松香狸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嫁衣。
佟九川不能忍受自己,哪怕无意的也不行,他从穿上那一秒起就背负了莫大的罪恶。
“我想,如果一个人凡是以无意为缘由,那他很有可能早就踏破了自己的底线。只不过自己却在装聋作哑罢了。”
佟九川仰头深深的望着厚重的棕色天花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或许幅度太大,又或许是老天有意捉弄,佟九川不经意间又闻到了那股‘树脂香’。
这次,没有意外,他闻到了,确实闻到了,不想去嗅却禁不住的钻入鼻孔的那浓浓锈铁味令佟九川呼吸沉重,倍感压抑。
……
佟九川脱去了衣袍,让侍者随便拿了一套衣服给他。这套衣服比不上它的奢侈,但也耀眼至极。
一袭纯蓝色的华贵身影倒映在镜子里,遥远的蓝黑色气息如大海般沉淀,让原本冷漠的俊脸更显冷漠。
佟九川丝毫没有继续欣赏下去的打算,他之所以还站在镜前,或许在旁人看来那是欣赏,可他却在盯着自己的眼睛。
佟九川想确保自己有没有迷失,他还有没有力量,他想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会如何。
是上天入地的杀到尽头,还是就此懦弱妥协。然而脑海里刚浮出这句话时,他已有了答案。
语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转身缓缓开口,他的眼中有着不同以往的冷厉,“你知道都是哪些商人从那个叫做乌鼠的人手里拿的配方吗?”
他并没有直接问乌鼠的消息,这个名字很明显是假名。所以即使佟九川问了,恐怕也得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这是好几年前的消息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这里的同行说都被下山的盗贼杀光了。”
真是个有用的线索!
“您不用担心,若是遇到了对您有用的消息,我肯定会告知您的。”不清楚眼前这侍卫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但总之似乎早就知道了会有十七岁的人爆发那股寒意。
侍者一脸恭敬的保证,像是在说我绝不食言并且泄露您的信息。
佟九川还是着了他的道。如果有别的方法,佟九川真心不希望任何除了他希望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佟九川不是什么鼎鼎大名的人物,也不是位高权重的高官或者贵族后裔,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尽管自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但他会永远秉持天性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