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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炎炎七月,酷暑难耐。于德忠托玲玲的爸爸买了一台电风扇回家,继电视机后,家里又新进了一个大件。这是一台落地式的电风扇,底座是一个圆盘,中间可以调节高度,操作面板是淡绿色的,四个按钮从白、到灰、到深灰、再到黑,代表了开关、一档到三档,最上面一个旋钮,可以定时。风扇的叶片也是淡绿色的,其他都是纯白色,电扇头外侧铁网中间有一小块圆盘,上面写了两个字“南鹰”。这台风扇于乐家里用了二十多年,后来除脑袋不会转了之外,其他都没毛病。

孩子们又流行了一种新的捉迷藏游戏叫“踡(juan)胭”,五六个孩子到前后左右排房子的胡同口,在地面上画一个圈,放一块石头。猜拳决定谁第一个找人,定下来谁先找人后,大家站在一起,挑个劲儿大的孩子把石头使劲扔出去,找人的人跑过去捡石头时,其他人四下跑开躲起来。捡回石头放到圈里之后,就可以找躲藏的人了,如果所有人都被找到了,而石头还在圈里,则第一个被找到的人就成了下一个找人的人。

躲起来的人并不会一动不动,而是不停的探出脑袋观察着找人的人所在的方位,找机会不断的向圈里的石头靠近,有时候也需要玩点手段,比如牺牲一两个藏起来的人,让他们发出点动静,当找人的孩子向有声响的地方走去时,其他人会趁其不备,迅速冲出去把圈里的石头踡出来,然后大喊“踡儿胭了”,其他藏起来的孩子听到喊声,就知道赢了,全都会跑出来继续下一轮。

孩子们在这种小游戏里做分工,搞战术,玩儿心眼,常常一玩儿就是一个下午,这其中的乐趣,也只有小孩子能体会了。跑的满身大汗时,于乐就会跑回家,从井里压一瓢冰凉的水,咕咚咕咚灌一肚子,然后进屋打开风扇吹上一阵,朝着风扇不停的“啊”,听着声音变成了音浪,这比扇蒲扇方便好玩多了,于乐不停的感叹着用电的东西就是好。

一场大雨过后,于乐穿着塑料凉鞋到大街上踩水,抬头看见了亮亮家平房上有一个小姑娘蹲在那里低着头,似乎也在玩水。她穿着米色格子的背带裙,蓝色的小体恤,厚厚的平滑顺直的头发刚好长到脖子那里,两边挡住了一点侧脸,那么安静,那么干净,那么白净,成了这湿漉漉世界里最鲜艳、最显眼、最亮丽的一景,这画面好像扑面而来的视觉冲击,立刻烙在了于乐的脑海中。他以前从没见过她。

“燕子,下来吃饭了。”是亮亮妈妈的声音。小女孩立刻起身朝爬梯口跑去消失在了平房上。

“哦,她叫燕子?燕子是谁呢?”于乐不停的在心里猜着。

下午见了亮亮,于乐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亮亮,你家有个小女孩是谁呀?”

“那是俺妹,俺姑家的。”

“哦,她多大了?”

“比我小一岁。”

“那今年要上一年级了?”

“嗯,幼儿园不读了,过来玩玩就上小学了。”

于乐心里算了一下,燕子比自己小两岁,在这有三个舅舅,两个表姐,两个表哥,其中一个表姐是于乐的同学,一个表哥亮亮天天跟自己玩。这回总算解了心中的疑问。

“那她是哪个村的?”

“故城镇的,离市里不远。”

“嗯嗯,她在干什么呢?”

“在那午睡呢。”

于乐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可能像是第一眼见到了天使,太好奇,迫不及待的想问清仙家的来历。于乐和亮亮蹲在很浅很浅的小水沟前,用泥土筑坝拦水,到一定量就推倒,看着水哗啦一下流走,有时候还能看到不知道哪里冲下来的小鱼,边玩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玲玲从旁边走过,于乐赶紧拦住了她,想着一会儿亮亮的妹妹燕子醒了,一起玩耍,有个女生更聊得到一起。

“哎?那个小女孩是谁?”于乐和亮亮低头玩水的时候,玲玲发现了走出门的燕子。

“燕子,俺妹。”亮亮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句。

“燕子,跟你哥哥去玩吧。”亮亮妈妈说完回了家,燕子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燕子的脸很白,没有一点瑕疵,樱桃小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似乎也跟着一起在笑,那笑容那么的纯洁甜美,是发自内心不带一点修饰,似乎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的烦恼。干净的头发随着她的跑动被吹起,好像春风中的柳枝随风慢舞。于乐终于有机会可以看清楚燕子了,他傻笑着盯着燕子,觉得心跳有一点快,竟不好意思开口说一句话。

“你叫燕子呀,我叫玲玲。”玲玲把燕子拉到自己身旁,“你的手链真好看。”

“俺妈妈给我做的。”燕子爱笑,看起来很开朗,一点也不扭捏做作。

玲玲和燕子就差了一岁,俩人很快成为了好姐妹。这一条胡同,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很少有跟玲玲差不多大的女生,玲玲性格大大咧咧,天天跟男孩子们一起玩,有了燕子,玲玲感觉找到了闺蜜和知己,自那以后,只要燕子来了,玲玲就每天去找她玩。

于乐每天吃完饭就跑到了街头兜兜转转,看到玲玲和燕子就跟着凑上去,再找几个小伙伴,天天玩捉迷藏,在树荫下打牌,成了每个假期必备的节目。

龙龙跟副班长李腾飞还有同村的王军三个同学凑一起,有时候找于乐一起玩,于乐就推脱有事。而他们仨也不屑于跟比自己小的小孩还有女孩子们玩,隔老远看见于乐跟女孩子一起还会嘲笑一番。

村西头有一口废弃的井,几个孩子到那边捉蚂蚱时,想看看干枯的井底有没有蛇,四人弯着腰向井底看去,燕子的手握成了小拳头很自然的搭到于乐的背上扶着他,那一瞬间,于乐感觉浑身一股暖意,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对燕子更是有了难以言喻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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