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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于德忠吃过早饭又回到了他大奶奶家,大奶奶是于宣正父亲的亲大哥的媳妇儿,是这一大家人里边唯一剩下的辈份最高的老人。于乐喊她“老奶奶”。她的几个孙子,也就是于德忠的同辈的兄弟喊他到这边打扑克。

于德忠刚进屋,他大奶奶就问道:“德忠,你今年怎么没带你儿子媳妇去给你大娘拜年呢?”她嘴里的大娘是她的大儿媳妇,她大儿子一早就在她家伺候她,上午回趟家听他老婆说于德忠一家子没来拜年,回来把这事跟他妈说了一遍。此时,她大儿子于宣国正在椅子上坐着。

“我们一家都去过了呀。”

“你去什么去了?你大娘说你没去!”于宣国脾气臭,吃大锅饭的时候也是有名的刺头,不好惹,带头闹了很多事,跟狼似的,因为在家排行老大,大家私底下称呼他“大狼”。

“大叔,我真去了。我来大奶奶这边的时候你在这,我给你们拜完年,出门就去你家了。”

“昂,你大娘脑子不好使,应该忘了。”大奶奶在旁边说道,她大儿媳妇健忘得严重,这事她自己也清楚。

“嗯,应该是忘了吧。”于德忠应和着。

“你知道她脑子不好使,你不会去再拜一遍?”于宣国依旧不依不饶。

“不是,大叔,我拜完年后,哪知道她忘没忘呀。”

“我不和你废话,你给我滚出去!”于宣国感觉应该是自己老婆忘了,但他就是想骂于德忠,自己的儿子和兄弟的孩子也在这看着,自己的威严不能丢。

“好,我走。”于德忠气呼呼的转身回了家。

家里边张玉英和亮亮的妈妈两个差不多岁数的小媳妇正聊得起劲,看到刚走没多久的于德忠拉着脸又回来了。

“你不是出去打扑克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张玉英纳闷道。

“人家大叔说咱们过年没去给大娘拜年,让我滚出来了。”

“咱怎么没去拜年,他老婆还在那说‘我给你看着小家伙,你俩下去转转吧’,我跟她说‘乐乐认生,不会跟你的。’怎么她自己说的话自己就忘了?”

“她那个人脑子不好使,说过的话经常转身就忘了。”

“那你不会跟你大叔好好说说?”

“我和他说了咱们从大奶奶那出门就去他家了,大奶奶也说是大娘脑子不好使,应该忘了。”

“那你大叔怎么说的?”张玉英气不过,想把事情问个明白。

“他说,你知道你大娘脑子不好使,不会回去拜二遍?我后面说,谁知道她能忘了,大叔就让我滚出去。”

“拜年还有拜二遍的?他怎么这么欺负人,他叫你滚你就滚?我现在去找他,今天这个事他到底什么意思,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张玉英说完就要下炕去找人理论。

于德忠看自己媳妇要出门跟人干仗赶紧拦着:“你去找他干什么,他就是那种人,从来不讲理。”

亮亮的妈妈也在一旁劝着:“玉英,你去找他没用,村里谁不知道大狼从来不讲理,去了净让自己生气,赶紧回来坐着吧。大过年的,没必要跟他去吵吵。”

“就是,大过年的你这是去干什么。再说,咱们老的不中用,他以前也没少帮咱家的忙,他说两句就说两句。说完就过去了。”于德忠在旁边不停的劝着,让张玉英看在人家以前帮忙的份上,别计较这种小事。

“我和你说,他以前怎么帮你们的,我不知道,我从嫁过来,没得他们一点好处,他们有事我什么时候没去帮忙。过年过节的都给他们送东西。这个人情答不完了是吧。简直是大米干饭养出贼来了。他们挑理挑不到我这。简直给他惯出熊毛病来了。他自己的孩子从来不给你爹妈来拜个年,我挑他们什么了,他今天明摆着就是欺负人,欺负你家老的不中用,欺负你老实。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去给那个王八劲的拜年了,我一家都不拜。你愿意记他们的好,你自己去。”张玉英又坐回了炕上,跟于德忠喊了几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行行行,以后你不用再去了。”于德忠赶紧应承着让她消气。

“素芬你说,这个德忠什么也不是,人家让他滚出来他就老老实实的滚出来了,这样的人,不叫人欺负才怪。”素芬是亮亮妈妈的名字。

“人家德忠心好,记人情,再说了,老实人挺好的,俺家宣贵也这么样,都不是惹事的人,这样挺好的,咱们少操多少心。”亮亮妈妈笑着说道。

“这个大狼真不是玩意儿,你说拜年哪有拜二遍的,他说的是人话吗。再说她老婆脑子不好使,我去拜一千遍她也记不住。真不讲理。从今往后,真的素芬,我一家都不去了。他们也别想从我这得一点好处,德忠自己愿意跟他们叨叨,那是他自己的事,他们敢挑我理试试。”

张玉英和亮亮妈妈抱怨着,心里的火气慢慢泄了出来。亮亮妈妈也跟张玉英说着听说来的关于大狼的一些轶事,俩人又跟刚才一般开心的聊了起来。人在生气的时候,身边有个人劝说着,聊着天,确实能抵消很多冲动,避免作出过激行为。人的一生,若有益友相伴,会顺畅很多。

剩的饺子和排骨热了好几次,初二晚饭之前,一直都在吃剩饭。于乐白天一直在外面到处跑,小孩子似乎有玩不完的东西。每天都有邻居过来聊天,张玉英把大狼的事跟每个人都抱怨了一遍,于德忠则跑到自己同村同学家打扑克,每年的初一初二都是这么过来的。

初二下午,早早的包好了饺子,准备送神,跟请神时一样,放完鞭炮后,做了各种祭拜,吃完饺子,于德忠夫妇开始划算着走亲戚的礼物。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在提包里装几个馒头包子炸果子,对于比较重要的亲戚,就再放几个鸡蛋,去小铺里买两包青食饼干,就算高档礼品了。装满提包后,盖上一块毛巾,显得隆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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