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几千种解脱的方法,逃避是大多数人方法的归途。如果不是曾幻想改变命运,却最终被命运捕获,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如果不是反抗命运,人类不会走进现代文明,脱离蒙昧腐朽,世界就是如此的矛盾参差。
曾经有个少年不信命不信天,可天定终胜人,最终选择躺平。
陈樾曾幻想做个救世主,做个大英雄,杀一人救一国,受万民敬仰,受后人膜拜,可幻想只能止步于幻想,现实确犹如耳光抽的人面红耳赤,双颊发烫。一个资质如此普通的人,还做着各种不切合实际的白日梦。资质普通?可能我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吧。
陈樾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体育课选的排球课。练发球的时候,球发出去了,陈樾整个人四脚朝地趴在了地上,周围嘲笑声四起,摔懵的陈樾隐隐约约听到人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陈樾冷冷的站了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参加过任何集体活动。
原来那时候就有这句话了,这话说的真好!逝去的还有我那少的可怜的自尊心啊。身体条件差是怪不得自己的,陈樾这样认为。双亲都是出生在贫困的家庭,自己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天生遗传的营养不良体质,在加上天生的营养不良生活,体质差不是不可避免的吗?有些东西天生是决定的了,这就是命吧,自己怎么能和那些天天吃着海鲜,喝着牛奶的少爷们比呢。这是许多普通人天生的卑微吧,不是自轻,而这是命,尘埃里的命。
清晨,一阵噼啪噼啪的鞭炮声,让满眼的血丝的陈樾抬起耷拉着的眼睑,看了一眼万年历,腊月二十三,这是第五天了,五天来未曾有一刻合眼安眠。我怕是不行了,陈樾想着,要解脱了吗?终于要解脱了,不知道有没有另一个世界,还是人死如灯灭,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抔黄土葬了身。
这颗星球上人类未能探明的东西太多,不能解释的东西太多,于是有了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样的论断。陈樾总觉得在未知的平行世界里存在轮回,如果没有轮回,怎么安放脱离了肉体的灵魂。肉体衰老,难道灵魂就此消亡了吗?如果真消亡了,那么自身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印记都会消失了,陈樾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圣人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圣人没有否定神怪存在,灵魂肯定会永远存在的,肯定!轮回也一定会存在,灵魂或许会轮回到过去或未来的某个时间刻度里,重塑自己,开始全新的自己。
正是:此身寂灭,彼身又起。
陈樾莫名又想到了那个词:光年。从这颗星球到达光年之远的星球按人类的科技水平已是几百万年甚至上亿年之后。到达如此遥远的地方以光年计,这不仅仅是空间上的跨度了,更是时间上的跨度。人类通过飞机高铁火车等交通工具缩短了出行时间,可缩短不了本身存在的空间距离,更缩短不了本身存在的时间刻度,只是减少了自身存在在某地的时间,而肉身又在别的地方活在时间刻度里。
陈樾接着想到了海市蜃楼,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筑,奇奇怪怪的各色人与物,想必很多人对照过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发现居然没有找到海市蜃楼中出现的景象。也许是古代,也许是未来某时间刻度,通过平行时空映照出现在了这个时间刻度。几千年前的人与物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不存在了,留下了各种文物来证明曾经存在过的世界,证明存在过去的时间刻度。
很多聪明绝顶的科学家都弄不明白的事,资质如此平庸,如此蠢笨的我真是异想天开了。想想而已,想想而已,陈樾对自己说道。但是如果真的存在光年之外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也会诞生出人类文明吧。不知道那个光年之外的地方能容纳如此卑微而又渺小的我吗,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吗?可能有,可能没有吧,毕竟在这颗星球上都活的如此艰难。
思绪越来越渺远,莫名的一股风吹过肉体,陈樾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他空洞的双眼似乎看到一道灵魂体从躯体中脱离出来,那道灵魂体双脚像踩着棉絮一样,在空气中漂浮着走远,继而身体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陈樾从沉睡中醒来。不是解脱了吗?怎么还活着,刚刚恢复意识,就听到似乎有人在唤自己。
“下面那人可是陈樾?”
一声虎啸夹杂着一声清音在刚苏醒的陈樾耳边响起。老虎?躺平的陈樾猛地从地上坐起,环顾四周,目光攸的停留在面前几十丈高的山坡上,只见青色的山坡上一人一虎正向陈樾看来。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水云色道袍的道姑,道姑旁边卧着一头五彩斑斓的老虎,那老虎暼了陈樾一眼,继而趴在地上打起了盹。
两只老虎!
猛虎,道姑?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到了这里。这里难道就是光年之外的地方吗?还是灵魂穿越了?陈樾虽然平时没少看穿越小说,穿越剧,甚至多次看过动物世界,但真的看到老虎还是暗暗心惊,那老虎约莫有两丈长,比电视里见得老虎大了倍许,两颗一尺长犬齿交错漏在外面,已久消失的剑齿虎?比剑齿虎大,加倍剑齿虎。加倍!再看那道姑,面貌清俊,清俊?是清俊,双眉隐含男人的英气,贱眉,不,是剑眉。
三只老虎!
我在想什么,陈樾感觉自己思绪太乱了。陈樾约莫道姑有三十年华,着一身水云天光道服,头上挽着单螺髻,右手单持着一柄佛尘,看面相似曾相识,有陈晓旭版《红楼梦》里王熙凤七分风韵。声音再次从车厘子小嘴,不,比樱桃大一些的小嘴里传来。
“你可是陈樾?”
那道姑已经走到近前,陈樾这才看清道姑眉心有颗滴血痣,双眼光芒闪动,似暗夜亮起的闪电,道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陈樾一时愣住了。
“蛮普通的嘛”,道姑心理暗道。
“可是陈樾”,道姑平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恰在此时,那老虎也从山坡上跟着道姑下来,她怎么知道我叫陈樾,我居然能听懂她说的话,不是说穿越到的地方人们都说一些之乎者也的令人不懂的官话吗?看来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念头连转,陈樾虽然有些许迟疑,但仍是语带颤抖忙不迭答道:
“我。。我。。我正是陈樾,道长是何人?”
道姑好像看出了陈樾的惊惧,对着陈樾微微一笑。
“莫怕,它是我自小豢养的坐骑,名曰摩云,平日里不伤人的。”
道姑看了老虎摩云一眼,缓缓道:“贫道媗姬,是太一道观中人,今日受师兄所托,来接你上山的”
摩云,坐骑?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和尚的名字。
“接我上山?敢问令师兄何人,为何接我上山”
看到面善的道姑,陈樾心里的恐慌暂且放了下来。
媗姬徐徐道:“贫道师兄乃太一道观道主,道号道乙,今日师兄心有所感,算定有缘人会降于此地,该当入我太一道观,故师兄托我来接有缘之人”
“有缘人?我?呵呵,想来道长不知道,我是一霉运缠身之人,一身懒骨,资质蠢钝,没有一丝修道天赋,道长弄错了吧。况且我心已死,如尘埃散在这世间了,一个心死的人修什么道”
“今日天气如何”
媗姬道姑拂尘直直指向天穹那轮光圈,
“晴,可见天光”
陈樾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着那轮比蓝星上要大许多的大日,模模糊糊好像记起了肉体昏死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对自己说:“归来吧,都归来吧”
“归来,这是一个什么世界”看着比在蓝星上大的多的太阳,陈樾差点脱口而出。
媗姬又看了一眼陈樾郑重说道:“即见大日,心生欢喜,未知己生,焉知己死。放下吧,放下所有的悲,所有的沉重吧”
陈樾感觉身上忽然多了一股莫名的温暖的力量,多日来的压力好像一下卸掉了,心里的阴霾一下散了开来。
这是什么力量?言出法随?她怎么看出来我想寻死。看道姑的打扮和那异于寻常老虎的摩云,陈樾首先肯定了这里不是蓝星上的世界了。肯定不是西历公元202x年那个时间刻度的世界,是在未来或者过去的某个时间刻度的世界还是是光年之外的一个世界?肯定不是原来的世界。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吧?在蓝星上的我死了吗?当灵魂脱体时,好像看到本体似乎还是有呼吸的。也许本体还活着吧,那现在的我是个什么状况?活死人,灵魂体?不,我能感到自己是有温度的生命体。
“陈樾”
媗姬道姑的呼唤打断了陈樾的思绪,望着媗姬道姑如电的目光,陈樾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管怎样,我在这个世界是活着的。怎么些许悲伤又涌上心来了,道长言出法随修炼不到家啊。但总之。活着真好,在蓝星上,有句劝人的话:你一旦死了,你老婆孩子房子车子都是别人的了。多么痛的领悟。
生死?自有生灵繁衍以来,未有不灭之生灵,但龟龄千载,何其久哉,秋蝉狒狒,何其短乎。始皇帝追寻了几十年还不是驭龙而去。夏蝉喧闹了夏天,壽龟沉寂了千年,都有各自的生死。有人将生死看做唢呐三声,对于人想必是了。陈樾想着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怎么总是时时想着这些亘古谜题,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生死这么庞博的论题,这么宏大庄重的人生主旨,想用自身浅显单薄的人生经历来概括他它们,多少能人智士都没弄明白,陈樾觉得自己有些夜郎自大,井底之蛙了,也可能肉糜食多了。
可我还活着,我不是夏蝉,也不是千岁之龟,可我现在还活着,嗯,活着真好。
“陈樾,刚才你见识到修道的好处了,一言可让人变换心境。我刚才只是暂时放出些许气机就能影响你的心境。上不上山你要问自己的内心,我不能用道法影响你”道姑语气和缓的催促道。
陈樾沉默了,上山容易,下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