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族为九龙玉玺付出得实在太多”,龙非然道,“先代的事情,朕无法去左右,但是在朕这一代,朕会尽量去弥补。在登基大典之后,朕会秘密派人去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九龙玉玺,这个九龙玉玺,就送给你做个念想儿吧!毕竟是你们李家留下的唯一传世之物了。”
李梦萍知道龙非然将九龙玉玺给她的意义。虽说这九龙玉玺是由李氏之人做成的,但到底还是一直归龙氏皇族所有的东西。它其实并不是李氏一族的传世之物,而向来只属于皇室。但龙非然知道她最初入宫就是为了九龙玉玺,就是为了报父仇族恨,所以才会决定要把九龙玉玺给她。其实只是了了她的一个念想而已,也是在告诉她,你想要的,无论什么,我都会尽量去给。除了他的心。这一点她早就清楚的。
“臣妾不需要了”,李梦萍道,“在陛下毫无保留地对臣妾说出九龙玉玺真正秘密之时,臣妾就已经放下了。其实臣妾要的,也只是一个结果而已。如今这结果已经有了,所以承载这结果的九龙玉玺,就仅仅是一个物事而已。”
龙非然点点头,道:“好,你不要便暂且放在朕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只要说出来,朕一定给你。”
“是。”李梦萍道。
“对了”,龙非然道,“荣基山下的宝藏,还剩下多少?”
“禀陛下,还有大半”,李梦萍道,“这些年来咱们花费得虽多,但和宝藏的整体数量比起来,倒是无伤元气。”
“很好”,龙非然点点头,道,“别人去朕不放心,这样,你拿着九龙玉玺,彻底将其封好吧,不要让我天一先祖留下来的宝藏落入歹人之手。花费的这些,朕在有生之年会尽量填补上的。”
李梦萍应了一声,便拿了桌子上的九龙玉玺。知道距离新帝登基还有几日的时间,不如先去将宝藏封存好,以免夜长梦多,出什么岔子。
没想到入宫之后,然哥居然还会把这样关系到天一国祚命脉的事情交给她去做,并未有所遮掩保留。李梦萍那颗原本提起的担忧之心又稍稍放下了些。
“谁能想到,天一传国的九龙玉玺中的秘密,就是这个呢……”龙非然叹了一声,道,“俗不可耐,但却也真的事关生死,极为重要……这世上高贵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切实际的……”
李梦萍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就像人的感情吧,乃是这世间最高贵最无价的东西,但实际上,也是最为无用的。
“程悠若可找到了么?”静默了半晌,李梦萍问道。
龙非然摇摇头,道:“还没。九叔身上的‘绝世离尘’药效还没过,只有等到九叔醒来再去问他了。若不是大军激战之时踏破了芙野,知道芙野下只埋着一具尸首,而有两个葬坑,朕还真的以为程悠若已死呢……”
清理战场之时,兵士发现了一具衣着华贵女人的尸首,而且这女人也刚死不久。因而就留了个心眼儿,将这尸首带回觉罗国境内,请仵作查看了。当日恰好毒磬子也在场,看到那女人是程悠若的面容,自然要亲自查验。可是查验之后,竟然发现这女人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而面具揭开来看,此人并不是程悠若,而是长卿的皇后王氏。
长卿便将此事派人密报了过来,告诉他程悠若并未死。
他知道长卿没那么好心,不会白送好消息给他。长卿的意思,自然是要让他在天一境内仔细搜罗了。因为程悠若没死,很可能他的儿子觉罗弘轩也没死。而有程悠若在,便是他真的找到了觉罗弘轩、打算以小孩子为要挟做些什么,程悠若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况且在程悠若面前,他也不愿意做这等以小孩子为威胁的卑鄙之事。
长卿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索性借他之手在天一境内寻人,毕竟寻找的势力越大, 找到的可能夜就越大。
“估计龙陵夜也未必清楚”,李梦萍道,“如果龙陵夜知道程悠若没死,只怕也不会消沉至此吧。”
龙非然苦笑一声,道:“是啊,九叔输得太过容易了些,使得朕自己都觉得这胜利来得太不光明、太无意义。”
“臣妾失言。”李梦萍道。
“无妨”,龙非然道,“这是事实。这也是觉罗长卿和八叔的奸计。他们就料定了晟儿死了之后,龙陵夜会无法面对程悠若,而以程悠若的刚烈,自然会以死来成全龙陵夜。如此一来,九叔失了程悠若,必定会意志消沉,他们便趁此机会进攻……呵呵,你说他们多卑鄙?”
“这计划杀人诛心、狠辣非常,只可惜,有两点他们没料到。一是觉罗长卿自己的儿子觉罗弘轩已经被掳劫到天一军营;二是,九叔在关键时刻保护了朕,朕没死。朕没死,对觉罗长卿来说其实是无甚大碍的,他只是想要让九叔下了皇位,以使得他觉罗国攻打天一的胜算更大一些,但对八叔而言,无异于落得个鸡飞蛋打。呵呵……人算不如天算啊!”
李梦萍叹了一声,虽说知道如此说有些太不合时宜,但却还是道:“算来算去、夺来夺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其实自己也不过是这天地大棋中的一颗可怜的棋子罢了……”
“朕也觉得无意义”,龙非然道,“可是不得到又实在不甘心。”
这世上“是非”二字其实人人都能辨别得清楚,但是运用到自己的身上,有时候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也偏偏要去做。
世人皆可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是的,世人皆可笑,哈哈!
“宫里住得可还习惯?”龙非然总算回身看向李梦萍,问道。
一入这帝宫,李梦萍却反而不敢再看着龙非然的眼睛了。只觉得他们之间,已经被帝宫的高墙碧瓦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即便是面对面的站着,却仍旧觉得斯人已远。
“还习惯”,李梦萍道,“先前宫室里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动,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
想了想, 还是道:“只是……臣妾不喜欢。”
“你是觉得还是从前在宫外的时候相伴相守好一点儿,是吧?”龙非然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因为这也正是他的心中所想。虽说他不爱李梦萍,但是相比于之前在宫外如至亲如挚友那般的相伴,此时的恭谨疏离,让他极其不适应。
李梦萍点点头,自然不知道此时龙非然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而是大觉有些被人看穿心思的尴尬,道:“臣妾告退。”
“萍儿”,龙非然叫住了李梦萍,道,“往日里咱们怎么样,日后还是怎么样,不要疏离了朕。”李梦萍不料龙非然居然也会害怕她的疏离,抬眼看了龙非然一眼,点点头,算是应允。
并不是她不想要疏离便不会疏离的,宫中规矩这么多,她日后注定是妃嫔之极,自然理应遵守。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她努力想要回到之前,却也是并不得法的。
“母妃,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啊?”晟儿并不明白这天下间发生了多么大的动荡,并不明白他高高在上的父皇此时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掳,并不明白他已经有当朝储君变成了一个区区赵王,或许永远与皇位无缘。
“因为这个宫室已经不适合咱们住了”,萧展绫道,“月华宫是要给皇帝的妃子住的,可是母妃不是皇帝的妃子了。”
她是皇太后……这三个字,她知道终有一天会加诸在她的身上,她也曾以为这三字加身之时是无比的荣耀。但此时呢……说是只有屈辱之感也差不多了吧?
她本以为,这“皇太后”三个字的仰仗,是在龙陵夜百年之后、是在晟儿登基之时才会落在她的身上的。她本以为这是很老很老之后的事情了。
可是如今晟儿并不是皇帝,她却先得到了这三个字。
呵呵……皇太后?何以得来的皇太后?
当朝皇帝的庶婶儿,只怕青史上的骂名是挡不住了吧?
“永寿宫……”晟儿抬头看着头顶匾额上的字,念道。
“晟儿真聪明……”萧展绫摸了摸晟儿的头,心中有些许安慰。
只要晟儿能安好的成长,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况且……他们并非没有翻身的余地。那些先前极其效忠于龙陵夜的大臣们为何没有在朝堂上推举晟儿?为何没有做出追随龙陵夜而去的激烈举动?都是因为有她的提醒在先。
早在今日早朝之前,她就已经悄悄去暗地里一一提醒了。告诉他们龙陵夜没死,告诉他们暂且忍耐、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龙非然……不然你以为你会这么顺利的就登上皇位么?
你以为你并非龙陵策嫡长子的事情,这天下间就没人清楚么?
早在之前你在位的最后几个月里,朝堂上有人启奏彻查谣言所出之时,你就已经清楚事情败露了吧?
只是心存着侥幸心理,骗自己以为其实真正的林芳淑也已经死了,是吧?
呵呵……哪有那么幸运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