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清又接着说道:“奴婢遇到了李嬷嬷,嬷嬷说,小玉已经在刑房被处死了。奴婢、奴婢去刑房看,果然刑房院外围了好多人,小玉的尸体就挂在刑房院儿里正中的柱子上。”
“走,我们去看看。”程悠若心内沉痛。
不用去问她也知道小玉为什么会死,一定是龙陵夜干的!理由还是和十几天前这些奴仆们被问罪是一样的,因为小玉没有看住她!
小玉今年不过十四岁,来到九天行宫也没有多久,自是天真烂漫的性格,遇到了害怕的事情,自然第一时间回来和她说,可是却因此而送了命!
龙陵夜简直不可理喻!
“姑娘, 我们还是别去看了吧?”黎秀清却拉住了程悠若,道,“死得挺干净的,是被勒死的,没遭什么罪。”
程悠若却是决然道:“不行,我必须去!总不能让她的尸体在外面暴晒几日吧?”
龙陵夜,人你已经杀了,我是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总不能让你就这么把尸体吊起来示众!
“姑娘,可是……”黎秀清追了出来,还想要再劝说,却是见程悠若行色匆匆,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到了刑房外,果见院子正中的那根木柱字上面,小玉的尸体就这么被一条麻绳勒着脖子,吊在上面示众。她的面容还是如此稚气,可是却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凋零。
程悠若暗自咬牙,一跃而起,踩着木柱就到得顶端,用发簪将捆着小玉的绳子给割裂,将她的尸体抱了下来。
围观奴仆们一声惊呼,像是见了鬼一般慌忙逃窜!嘴里吓破了胆儿般连呼着”什么也没看到”等语。
他们是害怕因此而受到牵连,也落得和小玉一样的下场。
“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还是让奴婢来吧,姐姐你可千金贵体,怎么能抱着一具尸体?”黎秀清跟在程悠若身后,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却是故作镇定。
程悠若道:“回去拿铁锹,去乱葬岗,刚好把她们一起葬了。”
“可是小玉姑娘被挂在刑院之中,一定是王爷命人这么做的吧,姑娘就这么把人给放下来了,王爷知道了会不会……”
“不会,”程悠若肯定道,“我不去找他算账,他还敢来找我?我倒是希望他来呢……”
这一段时间里,至少有一点她还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龙陵夜对她很纵容。
既然如此,本姑娘我就利用你这一份纵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两人下了山,已经是天色漆黑,到得山下乱葬岗,秀清已经吓得脸色惨白,道:“姐姐,我害怕,这里阴气也太重了一些。“
“别怕,只是夜风而已,况且这里又是山阴,自然有些凉意,”程悠若安慰道,“放心,这世上并无鬼神,都是人们编造出来的而已,吓唬人的。”
“奴婢、奴婢知道,奴婢是怕姐姐你的玉体被这寒风吹了就不好了。”黎秀清逞强道。
程悠若听着觉得特幼稚,心想这丫头的嘴巴还真是挺硬的,倒是和自己有一拼。直接拉过黎秀清的手,让她和自己并排走着,道:“你别只顾着跟在我后边,咱们两个并排走着,也能给彼此壮壮胆儿。”
虽是盛夏,夜里凉风却仍是瑟瑟,乱葬岗中尸骨横陈,尸气弥漫。程悠若先是把小玉的尸体放在乱葬岗外,便进去寻找今天新扔进来的这几个尸体。好在这几具尸体并不难找,一来因为是新尸,二来她们都是赤裸着身体的。
程悠若将和黎秀清两人抬着这些尸体,将她们一个一个的抬到了乱葬岗外,又在紧挨着山下的地方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用铁锹开始挖坑。
今夜无月,越是天色漆黑,乱葬岗中的磷火就越是明显。一簇一簇的跳跃着,就像是索命的鬼火一般,又像是这些生如蝼蚁一般的人,对命运不甘的控诉。
天地浩淼,人命本是渺小。而这些平民百姓的性命,便更如草芥一般,生也戚戚、去也凄凄。
每个人一生下来,无论是卑贱的还是富贵的,都注定了他的一生必须要去抗争。与这天地规则抗争、与这善变的世事抗争。强者高居于人上,掌控自己的命运、主宰新的规则,而弱者,就只能任人宰割。
在现代之时,李盈就知道,命运必须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她从不服输,从不说放弃,因为她知道,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此生最绚烂的风景。
铁锹一锹接着一锹的挖下,到了天蒙蒙亮之时,已经挖好了十几个小土坑,刚好够把这些尸体全部掩埋进去。
没有棺材、没有衣服,来也赤条条,去也赤条条,倒未尝不是件好事。
将这些尸体尽数掩埋,已经是晨光熹微之时,程悠若看了这几座新坟一眼,便带着秀清上山去。再不回头去看。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倘若人死后当真灵魂有知,想来她们也不会记恨她的不作为。
回到青芜院,却是意外见到了龙陵夜。
这家伙能到她这里来,可真是个稀客!
“奴婢见过王爷。”秀清吓得慌慌张张的跪下,头也不敢抬。
龙陵夜随意一抬手,道:“出去。”
秀清却是担忧的看了程悠若一眼,并不出去,反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王爷恕罪,不是姐姐要去下山的,是奴婢的注意,是奴婢怂恿姐姐的,真的不关姐姐的事。”
程悠若见她额头上昨日的伤还没好,现在重重叩头之下,又是渗出血来。因而忙将她扶起,道:“秀清,这不管你的事,王爷让你出去你便出去。”
“姐姐……”秀清担忧的看着她。
程悠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秀清将信将疑的,只好先行退下。
龙陵夜嘴角一勾,饶有兴味儿的看着黎秀清退了出去,方道:“你这女人果然不简单,现在就知道拉拢人心了,怎么,想要在本王这里谋求个权位吗?那不如直接来找本王更直接?”
程悠若不屑冷笑道:“无所谓拉拢不拉拢,不过是以诚相待罢了。至于地位什么的,更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王爷多虑了。”
龙陵夜冷眼看了她一眼,起身便走。
程悠若心想你是有毛病吗?一大早晨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