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寝殿,程悠若反而冷静下来,一时不敢凑上前去。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龙陵夜又是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或许想着用什么不正当的方式来庆祝也说不定。
龙陵夜只是上下打量着她,问道:“本王问你,你这身男人衣服从哪里来的?”
“咳咳,那个,我……”程悠若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尚书大人侍弄农桑的布衣,而且脚上的鞋子也很大,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怪异。
因为龙陵夜刚刚表现得太好、太让人舒心,程悠若竟是难得的话唠,啰里啰嗦的将清醒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全给龙陵夜说了一遍。
奇怪的是,向来对别人的话没什么耐心的龙陵夜,竟是含笑听完了她这一番啰嗦。
“怎么样?我聪明吧?”程悠若笑问道,神情甚为调皮。
龙陵夜却是不解风情,只给了她简短的两个字:“赶紧脱了。”
程悠若向他做了个鬼脸,便绕到后殿去,拉上了床榻的帷帐,果然听话的开始脱衣服。
“有什么可害羞的?又不是没见过。”不知何时,龙陵夜已经悄然站在暧昧的红色纱帐之外。
虽说她此时还穿着中衣,却也觉得尴尬,脸上一红,操起枕头来就砸向龙陵夜:“流氓!”
这家伙要不要每次偷看她脱衣服的时候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难道看过了,就要被他免费看一辈子?
龙陵夜稳稳的接住了她砸过去的枕头,却是并未回敬过来。而是隔着纱帐就这么看着她,肯定道:“连鞋子都不穿就跑出去,程悠若,你的确很关心本王。”
程悠若撇了撇嘴,心想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啰嗦一点。有必要一句话反复的说出来么?
“我只是忘了而已,这和关心不关心又有什么关系?”程悠若嘴硬道。
龙陵夜摇摇头,嘴角却隐着一丝苦笑。这女人还真是嘴硬。忘了?为何会忘了?若不是心急如焚,怎能连脚踩着地面的冰冷都察觉不到?
他能感觉到这女人对他的情意,可是越是如此,他的心里就越是挣扎煎熬。
但是无论如何,此刻,他只想让她安心。
“放心,除了那一次之外,本王绝不会再输。”龙陵夜像是承诺一般,盯着程悠若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般说道。
“那一次?难道是四年前?”程悠若问道。
龙陵夜却是忽然回过神来,转过身去,道:“少罗嗦,吃饭。”
不多时,李嬷嬷带着两个婢女来外殿布置午饭,未及菜上完,程悠若的肚子已经咕咕叫。索性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桌边大快朵颐起来。
李嬷嬷和两个布菜的婢女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的看着龙陵夜,又看了看程悠若,战战兢兢得说不出话来。
却见龙陵夜对程悠若的举动并未有任何不悦,反而向她们挥了挥手,道:“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你又怎么她们了?把她们吓成这样?”程悠若埋首于美食之中,连抬头都懒得抬,随口问道。
“还不是你,”龙陵夜坐在她身边,道,“本王还未入座,你却先行坐下,还毫不客气的先吃起来,成何体统?”
程悠若迎上他的目光,却并未从中看出任何恼怒之意,反而隐隐的有些宠溺,心里暖洋洋,塞了一个丸子进他的嘴里,道:“就是这个体统。”
已经习惯了和他坐在一起吃饭,要是忽然转变过来,变成站着侍奉他吃,她一定得别扭死。而且从龙陵夜眼中的笑意就可看出,若是当真按照行宫里面的”体统”来,他也会不习惯。
本以为回到九天行宫之后,他们会变得陌生而疏远,却是意外的因为这一次的出逃又拉近了几分距离。即便此时她仍旧记得那十日蛊,却已是对他再提不起恨。
在今晨光着脚去寻他之时,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爱就爱,有何可惧?
她李盈向来敢爱敢恨,若是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还百般脱逃,那只会让她看不起自己。
“龙陵夜。”忽然放下碗筷,郑重的看着龙陵夜。
“怎么?”龙陵夜并未抬头,却也并未继续动筷。
程悠若直接扳过他的脸,逼迫着他看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对他道:“我不管这一次布局之中,我是处于什么位置,不想知道,我也不会再去探究。我只想说,我……”
原本是极其坚定的想要说出,“我心里有你,”却是在看到他眼中的一瞬闪躲之后,瞬间就没了说出口的心思。
“快好好吃饭,你又发什么神经,看你现在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村姑。”
龙陵夜别过头去,随手夹了口菜给她。
程悠若点点头,心想,的确,我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不过她李盈一旦确定的事情,就很难随意更改。她依旧确定自己爱他,却只是不想轻易说出口而已,她是真的爱上了。
下午原本龙陵夜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却是莫名其妙的一直和她窝在寝殿里,而且即便楚展天两次来求见,他却都避而不见。
这寝殿之中,又实在无趣得很。程悠若几次想要出去透透气,都被龙陵夜简单的两个字给瞬间浇灭了愿望,他就这么板着脸说着:“不准。”
“不然让李嬷嬷找两本书来给你看。”龙陵夜看到程悠若像是蚂蚁一般在寝殿中乱转,总算打算理解一下她这被囚困的心情。
“好吧。”无法出去,能在寝殿中找些事情做也总是好的。不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儿,实在尴尬得很。
况且床已经被龙陵夜悠闲的占据了,她就是想要躺下来睡一觉都没地方。
因而这一下午,一直到晚饭之后,程悠若都始终在床边小桌上看书,而龙陵夜则是双手枕臂,时不时的睁眼看看她,时不时的闭目养神。
烛光摇曳,映着她认真的脸,龙陵夜的眼睛便再也无法移开。
在农舍之时,他就总想着能够这样与她安静的共处一日。此时随时境遇不同,但难得的是心情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纵情只是一刻,他明白,这个女人必须在他的面前消失。不然,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心儿。”他轻声唤道。
“恩?”程悠若仰起头,那眼眸清澈如水,那一刻,他看的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