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方才霜露阁的人来太医署,说是德妃娘娘身子不适,江太医便派了微臣过去。可是……微臣发现娘娘的脉象,是喜脉!这……这……微臣虽说不及江令丞及张太医医术高超,但喜脉还是看得准的。可是刘太医前日刚刚诊了‘无喜脉’。所以微臣就只能按着规矩,先将可能是喜脉的事情来向陛下和娘娘禀报了。”周太医道。
听了周太医的话, 显然龙陵夜和程悠若都很诧异。最为诧异的莫过于程悠若了,因为她是亲耳听到刘太医说白双双无喜脉之象的人。
“是有些蹊跷”,只是略一诧异,程悠若便平静道,“此事疏忽不得,立刻去告诉江太医,就说是陛下和本宫的意思,让他带着张太医,亲自去霜露阁去一趟。哦,还有把刘太医夜叫上,其他太医便不必惊动了。”
“是。”周太医领命便匆匆去了。
龙陵夜看向程悠若,心想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掌理六宫的风范了,看来是时候改把秀清手里的权力拿回来了。
“对了,选秀的事情怎么样了?”龙陵夜忽然问道。
程悠若看了他一眼,那表情简直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奇怪。心想您老人家什么时候也开始注意起这件事情了?
“还可以吧”,程悠若道,“再过五日入选的秀女就要进宫了,先经过一番基本的礼仪学习,就可以殿选了。到时候你随便挑,只要你自己不嫌选多了麻烦就行。”
龙陵夜笑笑,道:“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小事儿上太记仇,大事儿上却是粗线条。是不是还记得上次朕说要选五个上来的话呢?这也不能怪朕,毕竟历朝历代选秀女,最少的也不小于七八个啊,朕说五个,自然是根据一直以来的印象儿来的么。要说以朕的主意,朕巴不得一个都不选才好。”
程悠若“哼哼”一声, 算是对他这一番巧舌如簧的敷衍了。
不过龙陵夜的目的却并不是问问选秀女,而是要说——
“看在选秀之事你做得这么妥当的份儿上,朕决定给你个奖赏!”
看到龙陵夜一脸坏笑,程悠若就知道没好事儿了,但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道:“愿闻其详。”
“你是皇后,掌理六宫之权理应在你的手中。先前你嫌这些女人的事情麻烦,不愿意过问,但是现在朕觉得你处理起来要比秀清更得当一些。秀清怕受责怪,做起事情来总是畏首畏尾,难免……”
“打住!”未等龙陵夜说完,程悠若已经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警告道,“再说一遍,这一次你可要给我记得清清楚楚了!此事,免谈。”
龙陵夜无奈,只好指了指她的手,示意她放开。同时也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接受了她的警告。
从秀清手里抢权力?呵呵……她可不傻。
如今秀清在这帝宫中唯一的仰仗, 也就是手中的掌理六宫之权了。有了这权力在手,秀清在宫中的地位稳固,自然是会安安稳稳的,不然……她可不希望再出现另一个萧展绫。
毕竟秀清先前对萧展绫第一胎下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秀清也是个可怜的人,她不可能无情地抢走这个可怜人唯一的仰仗。
龙陵夜的提议被程悠若如此残忍地拒绝了,倒也不再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过了这么长时间,所有的风言风语都平息了,即便是程悠若亲自掌理六宫,也再没有人敢诟病什么惹她烦心的。但是既然她不愿意,那便随她好了,反正只要她舒心就行。
“走吧,别在这儿装没事儿人了”,程悠若拉了龙陵夜就要往外走,道,“你自己做的好事,难道现在不去关心一下么?”
龙陵夜被她说得有些无地自容,但是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言语。这丫头果然爱翻小肠儿,可是谁叫他理亏在先呢?
选秀?呵呵……殿选那日自己还是不要发表任何看法了,全然由程悠若来决定吧。不然日后又多了几个把柄在她手里。
“你是不是在腹诽我?”感到龙陵夜一语不发地只是跟着她往宫门外走,程悠若猛然回头道!
可是龙陵夜仍旧保持着继续往前走的步伐,以至于她这么一回头,就刚好撞在了龙陵夜怀里!
龙陵夜得了这个机会,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揽住了她,道:“哎?你可是难得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啊!”
说着,毫不客气地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程悠若忙推开了他,道:“趁人之危!”
龙陵夜摇头笑笑,信步追了上去,边道:“便是趁人之危又怎样?谁让你这一阵子实在太过分呢?朕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和尚……”
“了”字还没出口,忽然意识到这宫院里侍立着一种奴仆呢。因而立刻收了嘴,灰溜溜地快步出了宫门。
心想早晚要把这凤昭宫里的奴才全部都变成哑巴!不对,还有瞎子!
“哪有几个月?”程悠若觉得龙陵夜实在冤枉了她。
虽说白双双那件事情之后,她心里一直不舒服。因而龙陵夜每每不安分地想要亲近之时,十次里有八次她都是拒绝的。但不还是有两次是满足他的么?他至于说得这么可怜么?
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要知道,只要是真正把对方放在心里的,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做到毫无怨言地和别的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情况?若不是情势所逼,她也不可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理智、要宽容。早就拿着剪刀断了龙陵夜的烦恼根了!这样才能彻底保证他不对宫里的这些花花草草动心。
到了霜露阁,江海正在给白双双把脉。看到小刘太医一脸凝重,程悠若便知道或许事情真的如同周太医所说,是喜脉。
如果真的是喜脉……程悠若此时反而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选秀的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不可能就此中断。如此大规模地征选秀女,一来自然是真正的为了龙陵夜子嗣着想;但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安抚民心,以示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一国内一切照旧,并未因那一场持久战而伤了元气。
所以选秀一事一旦开始,是万万不可能停止的。而在白双双有了身孕的情况下, 再新进妃嫔进来,如果龙陵夜真的去临幸了一两个,她很难保证自己还会以“求子”二字来欺骗自己。
“江太医,怎么样?”程悠若问道。
“从脉象上看来,的确是喜脉。”江海道。
这么脉象的确没有任何蹊跷之处,摸着的的确确是喜脉。但是江海心里有一团疑云却是散不开。刘太医的医术虽说不甚高超,但是能进得太医署的,最草包的人也要比外面集市上的寻常郎中强得多了。况且刘太医乃是历经龙非然和当今陛下两朝的,对后宫女子是否是喜脉自然分辨得出,不可能诊错的。
而且今日是霜露阁亲自来太医署找的人,所以总让人觉得好像事先又准备似的。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德妃在没有身孕的情况下完全呈现喜脉之象呢?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德妃是喜脉无疑,上一次真的只是刘太医误诊了?
听了江海的话,刘太医已经连连擦额头上的冷汗了。吓得双腿都有些哆嗦了。
“明轩,你再瞧瞧。”江海道。
张明轩上前去隔着帕子把了半晌,自然是十分谨慎的。但是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和江海相同。因为从脉象上看,的的确确是喜脉无疑。
“没关系的刘太医”,程悠若看出了刘太医的紧张,因而安抚道,“便是先前真的出了问题,本宫和陛下也不会降罪于你的。谁也不是一辈子注定不出错儿的不是?你再去给德妃瞧瞧,看看是不是喜脉。”
刘太医听了程悠若这话,一颗紧绷着的心瞬间舒展开来。激动之下,自然是感激涕零。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微臣多谢娘娘体恤,多谢陛下和娘娘不杀之恩……”
“好了”,程悠若笑道,“别啰嗦了,好好儿平复一下心绪,快去给德妃瞧瞧吧。”
刘太医这才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便上前去向白双双施了一礼,隔着帕子开始号脉。
只见刘太医眉头紧锁,号了半晌,才狐疑地松开了手,禀报道:“禀陛下、娘娘,的确……的确是喜脉。”
看到刘太医依旧是眉头紧锁,一脸地疑虑之色,程悠若问道:“怎么了刘太医?可是有什么问题?”
“这……微臣不敢说。”刘太医道。
“皇后都说了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龙陵夜道。
“是”,刘太医道,“这一次微臣给德妃娘娘把脉,的确诊出了娘娘是喜脉。但是……但是第一次号脉的时候,微臣的的确确没有发现喜脉之相。这是千真万确的。陛下和娘娘已经饶恕了微臣,微臣实在没有必要再以此为自己开脱些什么啊……”
程悠若点点头,也知道其实这一番话刘太医完全可以不说出来。因为她已经说过了不会降他的罪,而刘太医这个时候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强词夺理、便是错了也不肯认。这对他而言实在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