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苏州我是待不下去了”,程悠若道,“兰心裁缝铺也经营不下去了。我会尽快离开,待到年后儿,你就把铺子兑出去吧,就当我从来没回来过。”
兰姨听着程悠若的话,心里怎能好受?但是也料到程悠若是遇到麻烦了。因而也并未大惊小怪地阻拦些什么,只是问道:“盈盈啊,这两伙儿人,其实都是来找你的,对不对?”
程悠若点点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兰姨解释这件事了,只好道:“虽说程家已经平反了,但是还有一位极其重要的人物不放过我,非要把我抓回帝都去不可。兰姨,我不想和他回去。所以这苏州,我是待不下去了,必须要出去另寻个地方才行。”
“傻孩子啊……这天地之大,莫非王土”,兰姨道,“若说这人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他有心要害你,你岂能躲得过去?只不过,暂时出去避一避风头也好。待到苏州这边风声不紧了,你再回来。到底在这边有个依靠,比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得多了。况且他们查过苏州之后,或许不会对苏州再如此上心了,你再回到苏州,反而是好事。”
兰姨的话倒也不错。楚展天回去之后,一定会把她在苏州的消息告诉给龙陵夜的。或者楚展天自己压根儿就不会离开,而一直在苏州死守。等到他们离了苏州,自然对这个已经查过的地方没什么重视了,那时候自己再回来,反而更安全。
只是,如此想来,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兰姨。楚展天进过自己的院子,也见过兰姨,难道不会以兰姨为突破口么?
龙陵夜这些影卫刑讯逼供的手段,她可是清清楚楚的。
看了眼兰姨,未免有些担忧,道:“兰姨,不如……你还是和我一起走吧!咱们也不许走得太远,先回杨柳镇去。反正在那里还是有个院落可以落脚的。”
杨柳镇距离苏州很近,一旦发现她走了,他们定然想不到她会去那么近的地方。所以那里反而更安全些。
“盈盈,你自己走,兰姨留在这里给你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等到风声不紧了,兰姨便托人去杨柳镇捎信给你,你再回来”,兰姨道,“反正我这个老婆子,烂命一条,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
程悠若想想,觉得兰姨一直生活在苏州,人老了,自然是更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如果非要让兰姨和自己一起离开,对兰姨来说也实在不公平。楚展天应该也知道兰姨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应该也不敢对兰姨怎样的。多说也就是死守在院落外,不让兰姨出门便是了。至于严刑拷打……他们影卫的手段虽多,但是却也未必敢用在兰姨的身上。
“好吧”,程悠若道,“那我现在就回杨柳镇去。兰姨,这一阵子,你便不要出门了。铺子便那么放着吧,反正流水也不都在铺子里。只是些许布料,即便被人拿走了,损失也不至于很大。”
兰姨一一听了程悠若的交代,又忙着给程悠若收拾了一些到杨柳镇日常要用的东西。趁着天刚蒙蒙亮,便送程悠若出了门。千叮咛万嘱咐的:“盈盈,你自己小心哪。他们一走,兰姨就托人给你送信儿去。”
“兰姨,也不急着送信”,程悠若忽然想到些什么道,“这三个月里,你便不要有所行动了。即便发现他们已经走了,也不要去送信给我。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就当从不知道我在哪儿。过了三个月,我会自己过来查看的。如果觉得可以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好吧。”兰姨知道那些人都很狡诈,也只好听从了程悠若的安排。
程悠若是佯装成一个老头儿的样子的,趁着刚开城门,随着那些来苏州城内、或者从苏州到乡下去探亲访友的人们一起出了城。混迹在这些人中,况且本就是做了一番乔装改变,自然是不易被发觉的。
因为是混迹在这些人中,自然也不能四下去打量。不然萧晨即便先前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在她东张西望之后,也一定会注意得到的。到时候即便确定了萧晨他们等在城外,不也是得不偿失么?
也不知道萧晨到底是没有等在城外、还是没有发现她。反正这一路上,她是顺利地来到了杨柳镇。不想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恰好这个时辰,那些昨夜熬夜守岁的人们都还没醒,便悄悄潜入了曾经程悠若和陆元夕生活过的院落中。
晨光熹微,“啪”的一声,木门被长剑劈开的声响,打破了整个宁静的苏州市集。今日是大年初一,人们都忙着走亲访友、一家团聚,所以原本热闹的苏州市集,现在是冷清得很。
楚展天这一番破门而出,虽然十分突兀,但却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看了看这已经被他劈碎的的门栓,楚展天只好只关上房门,用石头在内外掩住了,算是不让它大敞实开。本是打算凭借着记忆,去找昨晚的院落。但是疾行了几步,却又忽然改变了注意,直接向城门外而去。
绝对不能让萧晨那贼来一个黄雀在后!要想成功将程悠若姑娘带回去,必须要先解决了觉罗国这些绊脚石!
出了城门,四下找去,却没有找到觉罗国那伙儿人的身影。
难道他们真的已经走了?
楚展天虽说有些一根筋,但是关键时刻行事还是很稳妥的。站在城门外仔细思量了一番,便又反身回城。却是不急着去那院落找程悠若,而是直接找了个客栈住下。修了一封书信,趁着晌午反而人们警惕不高的时候,打开客房的后窗,吹了声口哨儿。不多时,一只小鹰便飞了过来。将这字条拴在小鹰的脚上,又打了个口哨儿,让小鹰离开。
小鹰飞走后,楚展天又出了城。拿出长目镜来,往飞往帝都的方向,一直注意着小鹰的动静。本以为小鹰或许会被谁给射落下来,但是直到小鹰飞得鹰长目镜都看不见了,他也未见其有任何闪失。
觉罗国的那伙儿人,难不成真的走了?
这信鹰没有被射落下来,就一定会飞往帝都的。主上心急如焚地等着程悠若的消息,即便此时还没有却定能将程悠若带回去,但是主上说过,哪怕有一丝蛛丝马迹,都要及时向他禀报。现在的情况,可不是蛛丝马迹这么简单了。他已经亲眼见到了程悠若,而且还知道她在则会苏州城内落脚的地方。程悠若再怎么躲,估计也躲不到哪里去。
看来程悠若和那妇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她总不会扔下那妇人一个人在这里的。所以只要守住那院子,早晚会等到程悠若。
他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和打算应对的策略都修书禀报给了陛下,如果陛下有什么好主意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吩咐给他的。
完成了这些事,楚展天才向昨晚那院落而去。
心里正嘀咕着,萧晨那贼该不会真的蠢到放弃苏州这一条线索了吧?不可能,那贼聪明得很,这么明摆着送上门来的线索,他是不可能放……
“贼人看招!”一声大喝,便向躲在门柱子后面那个正探头看过来的黑衣人刺去!
原来萧晨也躲在这里来守株待兔!难怪在城外没有发现觉罗国那些人的身影。看来她是担心人多碍事,所以反而自己行事了。
之前的几次交手看来,萧晨的功夫并不高,全仗着他身旁那些觉罗国高手维护着。此时就剩他们两人单独对决,这送上门来的肥羊,他如何能不宰了?
只是……剑落之时,却忽然偏转了剑锋,又向萧晨的肩膀处刺去。想要确定一下他肩膀上的刺青到底是否与展绫相同。如果这竖子真的和绫妹有什么关系,他要是一不小心杀了,如何向绫妹交代?
“哎哎哎……”萧晨连连躲闪,道,“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总这么打打杀杀的?有什么事儿咱们商量着来嘛!谈判,谈判你懂吗?”
“说!谈什么?”说话儿间,楚展天已经毫无偏差地挑下了他右肩膀上的大块衣料,露出肩膀上的刺青来。
顺势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上前几步,逼问道。但是眼睛却是盯着他肩膀上的刺青。
果然……果然是和绫妹一模一样的洛阳铲!
“嘿我说你这人!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怎么这么龌龊啊!虽说小爷我长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若惊……”
“闭嘴!”楚展天懒得听他耍嘴皮子,剑已经更向他的脖颈贴近了几分。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话了便是”,萧晨道,“只是……仁兄,你总这么盯着我的肩膀看,的确不太好吧?这个……男男授受不亲啊。”
楚展天看了看这院子,这次倒是他比萧晨反应快了。心想程悠若此时一定已经离开苏州城了。不然他们在门外这么打斗,不可能里面还没有人出来。估计这院子里,只剩下那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