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一次不能说服楚展天的话,她在苏州的平静日子,只怕是要到头儿了。
但是却也不敢马上去裁缝铺子里见楚展天,万一这时候萧晨就等在某处呢?她这一行动,不是把楚展天给卖了么?
又过了一个时辰,程悠若约莫着即便萧晨有这个耐性,他带着的那些人也没有了耐性。况且他们毕竟是觉罗国的人,在天一的身份本就十分敏感。如果不在天亮前离开苏州的话,若是被苏州府尹给抓到了,倒霉的不是楚展天,而是他们了。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道:“兰姨,你先出去,绕着咱们巷子走一圈儿。”
“这是干嘛?”兰姨不解道。
“我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埋伏在咱们附近”,程悠若道,“如果他们埋伏在这里的话,你一出去,他们一定会紧跟上你的。我在暗处看着,自然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兰姨点了点头,便披上了披风,谨慎地四下打量一番,才出了院子。
程悠若躲在门后面看着,见并没有人跟上兰姨。直到兰姨转了一圈儿回来了,也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我把可能藏身的地方都看了”,兰姨道,“没见那几个黑衣人的影子。他们一共十几个人,要是真的藏身在何处的话,应该不难找的。”
程悠若这才放下心来,道:“兰姨,你先睡下吧,我去裁缝铺子一趟。等明早街上行人多了,我再回来。”
匆匆去了裁缝铺子,见楚展天正在铺子里运功调息,显然已经呼吸稳健了,但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来,楚展天也是有话要对她说。
“楚大哥”,程悠若点亮了油灯,道,“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苏州?”
“苏州我已经来过几回了,并不是忽然出现”,楚展天道,“只是这一次,注定是要有结果的。”
程悠若听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儿,警惕道:“楚大哥,你该不会真的是来寻我的吧?应该……不会吧?”
龙陵夜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得很,夫妻和睦、爱子在怀,放眼望去,山河甚好,哪里还能想得起她来?
“悠若姑娘”,楚展天一抱拳,道,“请你和我回帝都。”
程悠若原本就有些尴尬的笑容此时已经僵在脸上了,道:“楚大哥,是你自己揣摩了龙陵夜的意思,借着出任务的机会顺便来寻我,还是龙陵夜派你来寻我的?”
“自然是陛下让臣来寻姑娘的。”楚展天道。
程悠若笑笑:“他还有这个心思么……倒是难得了。”
“姑娘”,楚展天道,“陛下对姑娘的心思,姑娘难道还不清楚么?请姑娘和属下回去吧。这一年多来,陛下派了大量的暗士,满天下地去找姑娘的下落,即便连边陲小国也不放过。但凡知情的人,谁人不知陛下对姑娘的执着?倘若姑娘再不回去,可是真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了。”
“他有什么苦心的?”程悠若苦笑道,“他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龙陵夜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于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人摆了一道儿不声不响地咽下哑巴亏?估计他想要找她回去,是想要好好折磨一番吧?
“楚大哥,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程悠若道,“实在不想要再回帝都、再回帝宫了。我知道你对龙陵夜很忠心,是绝对不会因为我的请求而去欺瞒龙陵夜的。所以我不会看要求你帮我向龙陵夜隐瞒行踪,我只想让你帮我传句话儿给龙陵夜。”
“你回去告诉他”,程悠若继续道,“我在苏州过得很好,如果非要把我弄回帝都去的话,我还是会再逃走的。而那时,他想要找我,更是不容易了。莫不如现在这样,至少他知道我在哪儿,若是一时兴起想好怎么折磨我了,大可以自己过来。反正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等一时兴起而离开帝都的事。”
楚展天向来嘴笨,自是不想要将程悠若这一番话传给龙陵夜的。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她。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好反复重复着他那认死理儿的话:“不行,今日我既寻到了姑娘,是必须要将姑娘带回去的。有什么话,姑娘自己和陛下说罢。”
“楚大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程悠若连连摇头,心想,萧晨给你用的寻梦散,你以为我就没有么?
我完全可以现在把你给迷晕了,然后连夜搬家,再到另一个地方落脚。
只是,如此一来,终究还是落到了一个被龙陵夜逼得四下流窜的境地。她不想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凄惨。她只想要在苏州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有一个可供营生的铺子,有兰姨陪伴着闲聊家常。这一生就这样安稳的度过,这才是福气。
她想让龙陵夜明白,想让龙陵夜放过。可是她不可能将这些想法亲自说给龙陵夜听。因为一旦见到了龙陵夜,她是不可能再逃开他的魔掌的。
“不是属下非要逼姑娘随属下回去”,楚展天道,“只是姑娘只身在外,实在太过危险。如果不跟属下回去的话,早晚也要被觉罗国的人给抓回去的。”
“觉罗国的人?”程悠若一瞬诧异,转而便想到了今晚萧晨的出现。
萧晨是长卿身边的亲信,并不是朝中的官员,所以他的出现,绝对是和朝政无甚关联的。只能是长卿私下里的命令。难道说,长卿真的也在找她?
“对了,楚大哥”,程悠若问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楚大哥和那些觉罗国的人是怎么交上手的?他们为何偏要抓你?”
“还不是因为姑娘你?”楚展天道,“在寻找姑娘的这一路上,我便知道他们也在暗中寻找姑娘。当然,他们也知道我的存在。恰巧前一阵子我拦下了一个赶路的商旅,见他穿的衣服上面的绣纹有些熟悉,想来,正是姑娘当时绣陛下绣像之时的手法。便留了个心思,一直跟着这商旅,直到避开了萧晨他们,才逼问这人姑娘的下落。”
“可是萧晨那贼狡猾的很,原来他们只是装着去往下一处了而已。萧晨命令其他几人四散开来去往下一处,而他自己却在暗中监视着我。也不知道那贼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藏身得如此精妙,纵然我百般谨慎,也终究没能发现他。”
程悠若点点头,心想,萧晨他祖上世代摸金校尉,最擅长的可就是挖洞藏身之类的了。估计他就挖了个盗洞,躲在你脚下呢。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楚展天说,她也能料得出来了。定是楚展天从那商旅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所在,萧晨他们便一路跟着他,想要来个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贼真是太狡猾了”,楚展天真是想起萧晨就一肚子的气,道,“我从那商旅的口中得知姑娘在苏州,在一个叫‘兰心裁缝铺’的地方。便一路寻来了。这些人就跟在我身后,我却丝毫没有察觉,竟然一路将他们引导了这里。到了苏州,我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
“因而只是找了个客栈休息,打算次日买些干粮,只做继续赶路的样子。可是到了苏州之后,他们便改变了策略,不是暗中跟着我了,反而想要以迷药将我迷晕,然后逼问出话来。我岂能让他们如愿?不想逃窜之时,恰巧遇见了姑娘。”
程悠若真的是无语了。真不知道到底是楚展天太实惠,还是萧晨太狡诈。反正她是被楚展天给害惨了!以萧晨的聪明,想必已经料到她一定在苏州了。只是他们的身份不方便白天大张旗鼓的行动,所以今夜也只能作罢,等着明日早些再来。而他们想要将她成功带回觉罗国去,此时最要紧的,倒并不是找到她,而是先解决掉楚展天。
因为她在这苏州城内是不会跑的,但是楚展天却有可能先于他们将她给带走。
“他们有可能此时等在城外,打算拦截住你呢”,程悠若道,“你说得没错,萧晨这小子的确很狡猾。他是想着来一个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我岂能让他们得逞?”楚展天傲气道。
程悠若知道楚展天是个牛脾气,但是勇气可嘉,智慧不足。所以她真的不认为楚展天最终能斗过萧晨。只是如果楚展天真的死在萧晨的手里,也实在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楚大哥,你还是在这里躲上几日再说吧”,程悠若道,“他们虽说在武功上不及你,但是他们的手段可是很多的。阴险狡诈,你这么正直的人……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哼”,楚展天一脸的不服,道,“我就不信那贼真的有本事杀了我!想我楚展天为主上出生入死数十次,那一次失手过了?还能栽在这等竖子宵小的手里?”
“对了”,楚展天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认识萧晨?可知道他的底细?”
程悠若笑笑,心想这两人该不会是打出感情儿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