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若点点头。住在龙栖宫,会让她觉得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是睡在他的心里一般。
虽说住在凤昭宫中,也逃不出天一的帝宫、也逃不出龙陵夜的掌心去。但是却好歹也能让她觉得离他稍微远一些。
“好。”龙陵夜答应得倒是痛快。
直接亲自叩响了凤昭宫的宫门。
自从凤昭宫大火之后,他总是想着或许程悠若明日便会回来。所以便命令加紧修缮凤昭宫。自他亲征之前,这凤昭宫已经被内务府的工匠们修缮一新,恢复原貌了。凤昭宫里的宫人仍旧是那些,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凤昭宫已经空宫了几个月,如今听到叩门声,小康子他们还以为是哪个宫女儿太监来找他们玩儿了,因而也不在意,懒懒散散地出来看了门。
却是见到,竟然是陛下亲自来叩门。
“陛下!”小康子和宫苑内正在踢毽子的几个小太监和宫女儿慌乱地跪下了,已是吓得哆哆嗦嗦。
龙陵夜近日来的脾气的确好得很,道:“无妨,从今日起,贵妃还是回凤昭宫来住。你们从今日起切不可懒散着了,务必要仔细照看。”
“是,是。”小康子连声应着,随后便忙着吩咐去布置了。
前一阵**里便有传言,说是贵妃娘娘回来了,但是却被陛下扔到了掖庭。后来又听说贵妃娘娘被陛下带回了寝宫。这传言的多了,反而让人不太相信了。如今看到贵妃真的回来了,这满宫苑里又是一阵喜气,恍似过节一般。
龙陵夜亲自抱了程悠若到寝房中去,见室内皆是一尘不染,也还算满意。道:“这些奴才虽说平日里闲玩儿着,但是本职倒是没落下,宫里收拾得也还算规整。”
程悠若只是闭目不看他,也不言语。其实她的心里一直在想,你明明知道我无法言语,又何必不断地与我闲谈,难道我还能给你任何回应不成?莫不如安安静静地好吧。
凤昭宫宫院又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宫各处。这些好奇的妃嫔们,也都三两个结伴儿地过来看望她一番。说一些虚假得可以的冠冕奉承之语,确定的确是她回来了,便也都袅袅娜娜地散去了。
最后一个来的,是萧展绫。
程悠若只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小康子他们在踢毽子,完全无视了萧展绫的存在。
“听说你哑了”,萧展绫道,“可是我知道你听得见。所以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自然知道得不到程悠若的回应,萧展绫继续道:“我今日前来,只是告诉你,你赢了。”
赢了?程悠若觉得好笑,总算回身看向她,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目光。
萧展绫,我从未和你赌过输赢。你只不过是一个丢了自己的可怜人,我又何必要和你这样的可怜人再去计较什么。
当然,她也知道,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萧展绫今日前来,除了告诉她这句话之外,只怕还有其他的事情。
“只不过,这赢,也实在持续不了多久了”,萧展绫渐渐走近了她,道,“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耗了。我得不到的,我不可能让你得到。莫程悠若,不如我们今日同归于尽,可好?我们就此一起入黄泉,在九泉之下等着陛下,来世再来一较高低。如何啊,程悠若?”
萧展绫已经逼近了程悠若,面上满是笑意,手中的匕首却已经现了出来。只消一伸手,便能将这匕首送入到程悠若的口中。而且,很显然她也并没有打算犹豫些什么。
但是,忽然一个毽子却砸到了她的眼睛上,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右眼。使得她手中的匕首不得不迅速地收回,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奴才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娘娘的,恳请娘娘饶奴才一命啊!”小康子慌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程悠若回身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慌忙一定是装出来的。小康子救了她一命。
“狗奴才!”萧展绫捂着眼睛,怒气冲冲的出了房门,吩咐随行宫女儿道:“把这狗奴才给本宫押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居然敢谋害本宫,若是背后没有指使,本宫谅他没这个胆子!”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小康子仍旧很应景儿地连连叩头。
程悠若想要出言阻止萧展绫的吩咐,但是却无法言语。只能看着小康子就要被萧展绫的两个随行宫女儿给拖出了宫院。
“一大早晨的便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一个略带怒意的声音传来,惊得满宫院的人顿时没了声音,人人都慌忙跪了下去。
龙陵夜进了宫门,看了萧展绫一眼,道:“皇贵妃,你这是为何事?”
“回陛下”,萧展绫道,“小康子用毽子砸向臣妾的右眼,使得臣妾右眼模糊,红肿疼痛。陛下你看。”
萧展绫将放在右眼上的手拿了下来,让龙陵夜看。
龙陵夜点点头,道:“是肿得挺厉害的,快传太医吧。”
“毕竟是当值之时,小康子这般妄为,臣妾怎样也要略施惩戒一番,以正宫规。所以才吩咐将小康子送入慎刑司略略杖责的。”萧展绫道。
“杖责便不必了”,龙陵夜道,“若是日后有人拿此向你问宫规,边说此事是例外,是朕饶了小康子的。好了,都红肿得这样严重了,快回月华宫去传太医给瞧瞧把。”
萧展绫一肚子的怒气和委屈,却也只好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这一次,她并未哭着求龙陵夜什么,而是平静得出奇。
程悠若,反正你也说不出话来,本宫谅那个奴才说的话,陛下也未必会相信。
“小康子,怎么回事?”
她哪里能想到,在她出了宫门之后,龙陵夜就主动追究起了这件事。只因在前几日的杖责之事上,龙陵夜就已经对她动了废黜之心了。
他说过,她若安分,便永远是这宫里的贵妃;但是倘若不安分,便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她似乎忘记了。
“回陛下,奴才……奴才……”小康子支支吾吾的,也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说他看到萧展绫距离元贵妃如此之近,怕是会伤到贵妃,但是他的确没握有任何证据。
“怎么想的便怎么说,无需紧张”,龙陵夜道,“什么话儿,朕都恕你无罪。”
小康子把心一横,道:“回避下,奴才刚刚瞧着,像是皇贵妃要害贵妃,所以一时护主心切,才把毽子扔到皇贵妃的眼睛上的。”
“哦?你可看清楚了?怎样害的?”龙陵夜问道。
“回陛下,奴才的确没看清”,得了龙陵夜的宽恕在先,小康子即便说“没看清”,也没什么害怕的了,口齿清晰道,“但是奴才看到皇贵妃距离贵妃娘娘很近,而且脸上笑得有些古怪。按理说来,两位娘娘闲谈,不该是这样的才是。”
龙陵夜点点头,道:“好,小康子,你做得很好。日后你要留心凤昭宫里的一切情况,有什么异常,哪怕是猜测也好,务必要向朕禀报。还有,若再有人来拜访,就说是朕的意思,任何人不得踏入凤昭宫半步。”
小康子领命退下了。龙陵夜拿着纸笔到程悠若面前,轻声道:“心儿,她想怎样害你,你写下来,朕去罚她。”
程悠若却只是勾起一抹冷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
罚?他能杀了萧展绫么?不能吧?
他对萧展绫,向来都不似对她这般无情。
见她如此态度,龙陵夜也只得作罢。至于萧展绫,即便没有程悠若指出的到底以何加害,单单是杖责一事,也足够她受罚的。
“展绫,你的妒火,何时才能平息?”龙陵夜进月华宫的第一句话,便是盯着跪地的萧展绫,问了这般。
萧展绫不慌不乱,只是微微笑道:“臣妾并无妒火,不明白陛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杖责一事”,龙陵夜道,“还有今日入凤昭宫一事,还用朕给你点明么?”
萧展绫笑道:“杖责一事,是因为元妃妹妹掉入浣衣池中,以罪妇之躯污了浣衣池的水。以宫规理应杖责三十,罚跪一夜,但是臣妾减为杖责二十。而今日凤昭宫一事,受害的人本就是臣妾,臣妾更不知道是为何了?”
“好,好……”龙陵夜懒得和她说些什么道,“朕说过,你安分,便是这宫里最高的位分。但是你如今不安分……朕降你为妃,夺回你掌理六宫之权,你可有异议?”
“陛下”,萧展绫仍旧笑着,道,“臣妾自然不敢劝陛下收回成命,但是这样,却也终究不是个法子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怎样才是个法子?”龙陵夜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可怕的意味儿。
但是萧展绫却仍旧毫不畏惧,仍旧是微微笑着,道:“陛下给臣妾个孩子,让臣妾在这深宫中有所仰仗。哪怕陛下不封这孩子为太子,臣妾也绝对会安安稳稳的和这孩子相依度日,绝对不会再生事。程悠若夺走了臣妾的一个孩子,陛下若想要让臣妾安生,便替程悠若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