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轩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怎么回事儿,就已经被这疯女人给推下了浣衣池!
“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我的恩人……求你了……”疯女人直接跪在池子外的浣衣台上就向张明轩重重叩头,一个接一个的,别提有多响了。
张明轩自然立刻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是,这浣衣池里还有一个人。自然是救人要紧,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却不想,见到的这个正在向浣衣池底沉下去的人,竟然是程悠若!
飞速向程悠若游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真的害怕程悠若就这样被淹死在这里了!况且,身为医者,他自然知道,即便这一次程悠若不死,却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毕竟肺腑之病和小产之症,最忌讳的,可都是浸水。
匆匆将程悠若救了上来,也顾不了许多了,把她放在浣衣台上便做起了急救措施。几番按压之后,总算让程悠若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了出来,总算让她醒转了过来!
“程悠若!”张明轩低呼一声,抱起程悠若就向小屋的方向飞奔而去。
“你这色鬼,你要把我的恩人带到哪里去?”疯女人紧随着张明轩而来。
陈嬷嬷闻声赶来,见是张太医抱着云初笑回小屋儿去,眼中的惊讶可是不行。也忘了来督促这些人干活儿了,暗自思量了一会儿,便向掖庭外的另一方向而去。
“陈嬷嬷,你可看清楚了?”月华宫中,萧展绫问道。
陈嬷嬷忽而狡黠一笑,道:“娘娘,奴婢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当时不止奴婢看得清楚,就连掖庭中正在劳作的其他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奴婢看那云初笑的身上湿漉漉的,像是掉进水里了。但是她的人的确是清醒着的,知道是张太医在抱着她。”
“这就有趣儿了……”萧展绫的嘴角微微勾起,道,“这个狐媚子,手段果然多得很……”
只是,即便将这件事情告诉给陛下,陛下也是不会相信的。况且落入水中被人救起,解释起来,也的确很容易便可以解释得通。如何能利用这一点,让陛下彻底对程悠若死心,直接杀了程悠若呢……
“嬷嬷,你做得很好,继续帮本宫盯着她。”萧展绫说着,回身示意身后的宫女儿打赏陈嬷嬷。
陈嬷嬷千恩万谢地接了赏,请示道:“娘娘,这云初笑今日的浣衣量可没完成,奴婢是该处置她的好呢,还是因她落水,而放了她这一回?”
“她既然是掖庭的罪妇,便要按照掖庭的规矩来处置”,萧展绫曼然道,“这……浣衣量没完成,是一重罪;劳作的时候不小心,跌入水中,污了浣衣池里的水,便是第二重罪。如此,按照掖庭的规矩,该怎样责罚呢?”
“回娘娘,如此,按照掖庭的规矩,理应杖责三十,罚跪一夜。”陈嬷嬷看出了皇贵妃是想要重罚云初笑,因而忙道。
萧展绫笑笑,道:“哎呦,这责罚可真是够重的了……这样吧,本宫念在她落水也受了些凉,怪可怜的,便替她向嬷嬷求个情儿。不知嬷嬷可否通融通融,将这杖责三十、罚跪一夜,直接减为杖责二十便罢,这罚跪,便直接免了吧。嬷嬷可否卖本宫这个面子?”
“奴婢但凭娘娘吩咐!”陈嬷嬷重重叩首道。
“哎,嬷嬷快快请起”,萧展绫亲自上前来,扶起了陈嬷嬷,拍着她的手道,“这可不是本宫的吩咐,而是按照掖庭的规矩做的。本宫听了这规矩,倒还于心不忍,甘冒宫规而为她求情来着。嬷嬷如此说,本宫岂不惭愧?”
陈嬷嬷久在宫中,已经历经龙陵策、龙非然和龙陵夜三朝了,岂能不知道这宫中的生存之道?皇贵妃既然如此说了,她自然只得将这些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因而忙道:“娘娘仁厚慈爱,如同观世音菩萨在世一般。奴婢若是云初笑,一定感念娘娘的恩德,日日夜夜为娘娘诵经祈福才是。”
“好了”,萧展绫笑道,“你是个懂事儿的,但是未必人人都如同嬷嬷你这般懂事儿。懂事儿的人,本宫向来重视,也从不忍心让懂事儿的人受到什么责难。你办事一向得力,本宫喜欢得很。嬷嬷放心,什么事儿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奴婢多谢娘娘赞赏,多谢娘娘恩恤!”陈嬷嬷又是叩首道。
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那云初笑虽说此时被陛下给扔到了掖庭,但是陛下并未直接降旨责罚她什么,还默许了张太医每日过来医治,可见这元贵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了。如今碍于皇贵妃的命令,不得不对她施以责罚,但倘若有朝一日这落魄的凤凰又重新飞回枝头了,自己的小命儿还有得保么?
此时真的觉得自己被陛下、云初笑和皇贵妃这三块夹板给夹得死死的,一点儿气儿也透不过来。也只好一个一个地应付,先应付过眼前的人。之后再有什么事情,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掖庭中,张明轩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可是此时身旁也没个可用的人,程悠若这边又离不开人,当真是万分焦急。
“大人,求求你救救恩人,救救恩人……”这疯女人还跪在房中不断地叩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程悠若自刚刚清醒了一会儿之后,又是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喘气重重地,好像每一个呼吸都牵动着五脏六腑,每一个呼吸,都是最后一个呼吸一般。
她的肺腑本遭重创,此时又吸入了这些污水,怕是……
张明轩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入烈火般滚烫了。
看了看这疯女人,心想也总不能让这掖庭中的罪妇出去通传给陛下、再去太医署拿药吧?
“哎!”张明轩重重叹了口气,只好速速拿起了药箱,匆匆向太医署赶回。
先亲自拿了药救程悠若再说,至于通传陛下,也只好让其他的小太医去办了。
“小刘”,张明轩匆匆赶回了太医院,见小刘太医在当值,便忙吩咐道,“你快去南书房求见陛下,就说那位情况不太好,怕是有性命之忧,劳烦陛下去瞧瞧她。”
“张大人,这……哪位啊?”小刘太医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不紧不慢儿地问道,“让陛下去哪个宫里瞧?”
“哎呀”,张明轩忙着找药材,忙着道,“你别问这么多了,就按照我说的去启禀陛下。只要告诉陛下,这话儿是我让陛下传给你的便可以了。陛下自然会明白的,也绝对不会追问你什么。”
“哦……好,好,我马上就去。”小刘太医总算看出张明轩十分着急了。因而也不多问什么,便记下了张明轩的话,急着向南书房赶去了。
张明轩急着备下了药材,一刻也不敢停歇地便向掖庭方向赶回。但是无奈掖庭和太医署只见距离甚是遥远,太医署在东六宫,掖庭在西六宫。一个在帝宫的东北角,一个在帝宫的西南角,从太医署到掖庭,可谓是穿过了整个帝宫了。因而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能冲到掖庭中去。
此时也只盼着小刘能尽快禀报了陛下,陛下能速速赶到了。
“拖出去,杖责二十!”正在张明轩匆匆向御花园赶回的时候,陈嬷嬷已经带着几个掖庭中的管事儿宫女儿太监,直接冲入了程悠若房中。
此时程悠若昏迷着,房中只有那个疯女人。这疯女人见陈嬷嬷这般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挺身拦住了陈嬷嬷,道:“我不许你们碰我的恩人!你们这些魔鬼想要干什么?”
“滚开!”陈嬷嬷用力一推,便将这疯女人推倒在地,直接到程悠若的床前,道,“行了,别装死人了!这是掖庭中的规矩,犯了错便要受罚!如果今日不责罚你,岂不是乱了掖庭的体统?你也莫要怪老嬷我下手太重了!以你的罪责,杖责二十已经算是轻的了!快起来吧!”
可是见程悠若仍旧没有反应,只觉得这是一个惨白的死尸一般。
心内也是一惊,心想这女人该不会是死了吧?
小刘太医一路小跑儿向南书房而去,眼见着就要到南书房了,却是见到皇贵妃的歩撵正在缓缓迎面而来。看来皇贵妃也是来求见陛下的,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这一路上他也想着张太医的话,总觉得张太医所要说的事情是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应该是不能让皇贵妃知道的。
“刘太医”,萧展绫下了歩撵,见刘兴疾步走来,神色有些不太对劲儿,便提了些警惕,亲自迎了上来。问道,“大人如此匆匆的,可是去求见陛下?”
“这……”刘太医也只好极力稳住了阵脚,请安道,“微臣拜见娘娘。”
“好了,起来吧”,萧展绫扶住了他,问道,“大人如此急着去见陛下,可是有什么事儿?”
刘兴支支吾吾的,自然是不敢将张明轩的话告诉给萧展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