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这样的话,可真是将这尴尬又加深了几分。
可是这小子今天是哑巴了还是瞎了?此时他们就面对面的坐着,这小子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地异样,真是奇了怪了。
因觉罗国和西魏是这些臣属国之中两个最强的国家,觉罗国强盛在治理方面全部照抄照搬天一国的,因而民生富庶;而西魏虽然现在还在实行光明王制度,并不算完全的封建体制国家,但是因为实在太过骁勇善战,所以国力倒也不容小觑。所以每每万邦来仪之时,觉罗国都是坐在左首第一位,西魏则是坐在右首第一位。其他各国的座次则较为随意一些。
程悠若此时坐在长卿身边,与苻狄是斜对着,而与她刚好面对面的,则是苻狄那个名叫隋堂的太子师!她始终觉得,那一次龙非然所受的侮辱,定然和隋堂脱不了干系!
无意间看到程悠若看着隋堂之时流露出的一个痛恨的眼神,龙陵夜心内猛然一惊!
猛然紧锁住程悠若,却发现,程悠若只是专注于面前的吃食,就真像是一个眼中只有好吃的的小女孩儿一般。
长卿许是吃了些酒,席间,忽然附在她耳边,手恣意地搂着她的肩膀,低声笑道:“你看没看到,你死了之后,龙陵夜真的改邪归正了。这样的时候,他的身边竟然连一个陪宴的妃嫔都没有!想当年,龙非然的身边还带着你呢……又何况是一直以好色著称的、大名鼎鼎的‘色王’九王爷?看来你还真的没白死一次啊……”
程悠若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觉得有些恼怒,直接抓了一直鸡腿,毫不留情地塞入了他的嘴里,道:“再多说的话,小心噎死你!”
却不想这一声一出口,整个蓬莱殿瞬间安静下来。当然,那些歌舞之声还在。只是这些谈笑着的使臣们,都是愣了愣。
程悠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那一声的音量的确有些太大了,活像是头河东狮!看来,她对“云初笑”这个角色还是很胜任的。
随着一阵嘲笑之声音,长卿尴尬地将这个鸡腿用力从自己的嘴巴里面拔了出来。白净的脸上,已是涨得通红了。狠狠瞪了程悠若一眼,心想,这可是本皇帝的一世英明啊!
龙陵夜只是看着笑意盈盈地以挑衅的目光看着长卿的那个灵动的女子,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在某一个时刻,她也曾这样挑衅地看着他一般。
可是,看着他的时候,她的脸上绝对不会有这样灿烂的笑意。
这容貌,这偶尔一低头、一顾盼的神态,的的确确就是程悠若的样子,他绝对不会认错。可是,仔细看着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与程悠若实在大为不同。程悠若的眼角眉梢,总是透着几分沉稳和决绝,可是面前之人的眼中,全然是不经世事的天真灵动。
然而,他刚刚扑捉到的,那一瞬的狠色,却绝对不会是眼花。他绝对不会看错!
“陛下,这殿内实在太沉闷了,都是酒气,熏得臣妾头疼。臣妾想要出去转转,可不可以呀?”程悠若腻在长卿身边,撒娇道。
长卿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被她抓着胳膊撒娇,整个人都酥麻了。根本就不过脑子般,胡乱应和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程悠若笑得甜甜的,当真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似的。程悠若刚刚来到天一国的时候,程悠若的身体是十八岁,如今已经过了近六年了,这具身体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
但是因为经过了十日蛊和小产等的折磨,以至于身形很瘦削。再加上在长卿的清水别苑中这三年里,每日都吃燕窝来调养身体,使得肌肤润泽莹白。看起来倒是凭空减少了几岁的年龄,加上故意做出的纯真之态,说是刚满十七岁的小姑娘,真的是不会引人有丝毫怀疑的。
趁着管乐正酣之时,程悠若离了席。她心里已经可以肯定,龙陵夜一定会找个机会过来找她的。从他自从见到她之后,眼睛就从未离开她超过一刻钟。只从这一点,她就可以十分肯定。
龙陵夜,难道你真的后悔了么?
可是,只要你后悔了,我们的孩子就能活过来么?只要你后悔了,之前的所有嘲弄,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般么?龙陵夜,估计你心里的这一点点后悔,只是因为你再也不能看到程悠若的容貌了吧……可有半点是因为对莫程悠若的想念么?
她记得龙陵夜曾经几次强调过,他说“程悠若,你只是莫怜心”。
龙陵夜,那时候在你的心里,对我可是有一点点动了情?
忽而觉得有些好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追究他有没有动过情,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侍奉在蓬莱殿外面的一个宫女儿引路,到御花园中来转转。似乎说出来透透风,除了这如今隆冬之际满是假花儿的御花园,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吧?
“这是凤昭宫么?”走在长街中,看到那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却是发现,这凤昭宫的宫门上面,贴着重重的封条,一看便知道是被封宫了。
可是这凤昭宫乃是皇后所居,即便龙陵夜还未立后,但是居住在其中的人,也是品级极高的了,怎能有如此封宫之举?
“回娘娘,这的确而是天一国历代来的皇后寝宫,凤昭宫。只是如今本朝凤昭宫中无人居住。陛下有令,凤昭宫和荣苑这两处地方,不许任何人踏足。”身旁引路的宫女儿道。
“凤昭宫和荣苑……”程悠若喃喃一句,嘴角一丝冷笑划过。
龙陵夜,你当真厌恶我到这等程度么?但凡是我住的地方,就全部都要封锁起来,难道是害怕我的气息污染了你天一国的帝宫不成?
“奴婢在宫里侍奉已经五年了,先帝在世之时,奴婢便已经在宫里侍奉着了。这凤昭宫和荣苑,乃是最得宠的珍贵妃住过的地方。许是陛下觉得不吉利吧。毕竟宫里都传着,说是先帝待珍贵妃那样好,可是宫破之时,却并未见到珍贵妃的尸体,珍贵妃多半是随着乱军逃了。”
“如此对不住先帝的不贞之举,实在让人让人愤慨。所以陛下才会因此封了宫,以警示当朝后宫的妃嫔们吧。”
这宫女儿低头说着,还不时地偷偷抬眼打量了几眼程悠若,支吾道:“其实……其实……奴婢先前虽未得近前伺候,但是却也见过珍贵妃几面的。娘娘的容貌……真是……真是与珍贵妃有八九分相似呢。”
程悠若笑笑,道:“所以你才和我说这些的吧?”
这宫女儿点了点头,道:“虽说宫里都在传珍贵妃如何如何不贞,可是贵妃娘娘曾经是对奴婢有恩的,奴婢……奴婢不相信贵妃娘娘能对陛下不贞。奴婢总觉着,或许是乱军觊觎娘娘的美貌,掳走了娘娘。”
“所以呢?”程悠若笑笑。
难不成这小丫头以为,她就是被掳走到觉罗国的珍贵妃么?
想不到就连这小小宫女儿,见了她都会有如此联想。可想而知,此时龙陵夜的心里又该是如何定论的。只是她对这小宫女儿倒是没什么印象,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有恩于她。可能是先前哪一次不经意的赦免吧。
这宫女儿见程悠若听了自己那一番话之后,完全没有异样的神色,而且神态间,也完全不是珍贵妃的样子。便也不敢再继续试探下去。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儿,冒犯了主子,可是担当不起。
这冬日里的御花园,满目都是假花,而且,竟都然都是金午时。
程悠若看着这满目的金黄,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金午时?这满御花园的金午时,不可能只是内务府的匠心独运吧?
“可是宫里的哪一位娘娘偏爱这颜色么?怎么不见其他的花朵呢?这个季节里,左右都是假花,以天一国的实力,不应该只是这一种啊?”程悠若问道。
“怎么?宸妃娘娘不认得这花儿了?”
一个声音传来,却不是身后那宫女儿的,而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然而,却也是再陌生不过。
“妾身见过陛下。怎么?陛下也被那些管乐之声弄的头疼啦?既如此,陛下又何故非要弄这些花哨的节目的,莫不如咱们只吃吃喝喝就好。歌姬舞姬的,又庸俗又无趣儿。”
程悠若略略定了定神,转身便又是这样一番灵动的神色,欢悦的声音。可是低头福身的一瞬间,看到这满目的金午时,还是觉得眼睛被刺得生疼。
“陛下,妾身知道不该多言,但是……上国的眼光也实在太让人难以恭维了。这金灿灿的,多俗气啊!既是花园里,就应该五彩斑斓才是。不知道是哪位娘娘让内务府的人把御花园儿弄成了这样,陛下也该管管才是!倘若是妾身把我觉罗国的御花园也弄成这样。我们陛下一定要罚我三五日不许出门儿了。”程悠若烂漫笑着。
龙陵夜只是盯着她看,像是要从她的眼角眉梢、某一神态之间看出什么似曾相识的神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