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家,更别说有家乡了。而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就是落在了天一国,所以天一国便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便可以称之为“家乡”了。
况且她身上的十日蛊蛊毒还未解,要是不找老仙去拿解药,难道就心甘情愿地等着被这蛊毒折磨而死么?
如此大难她都没能真的死去,又岂能平白无故地甘愿葬送在这蛊毒的手上?
“长卿,如今离事发之日,已经几日了?”程悠若问道。
“已经过了十五日。”长卿道。
“十五日……也就是说,还有五日……”
很显然,在假死的状态中,这十日蛊的蛊毒并未发作。今日是第十五日,如果蛊毒还在她的身体中的话,五日之后便是发作之时。当然,也可能是十日之后……
不管这蛊毒是否因为那半个月的假死状态而化解,她都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长卿上次你和我说过的、龙陵夜要问你拿天山冰莲一事,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了!哎……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对你的确真心得很,怎么也没想到,事成之时。他竟然会……”
程悠若此时可无暇再去追究这些了,只是道:“长卿,你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别说是一个忙、十个百个千个都可以!”长卿保证道。
程悠若笑笑,心想别管是不是阴差阳错,你到底是救了我的命。你已经救了我一命,我又怎么好意思再拿十个百个千个的忙求你帮?只这一个,便足够了。
“长卿,你能研制出这种假死的药来,你府上定然有医术方面的高人吧?可否请他给我把把脉,看看我身体中的十日蛊是否还在。如果十日蛊的蛊毒还在的话,我希望你能把天山冰莲给我,帮我研制出祛除蛊毒的药来。”程悠若道。
她并未说如果长卿将冰莲给她,她会给予长卿什么报答。与长卿总算相识匪浅,她知道长卿并不是如此锱铢必较的人。那朵天山冰莲长卿虽然看重,但是在他心里,自然不如自己朋友的性命更重要。
“放心,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是会帮你去做的”,长卿道,“只是……这个……只是……这样的话,你可就不得不跟着我回觉罗国了呀?哎呀……这样的话,你可就不能去回天一国找龙陵夜了啊!”
程悠若看着他藏着窃喜、故意装出来的担忧之相,还真为他的演技感到捉急。
“那就暂且不回去了呗。”程悠若轻松道。
“真的?”长卿显然很开心。
“真的。”程悠若点点头。
解毒和好好活下去才是要紧,龙陵夜,她必然要找。只是,没有一个毫无挂碍的身体,怎么可能好好的去去“嘲弄”龙陵夜?只怕还未等把龙陵夜加诸给她的一切戏耍全部都还回去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死翘翘了!
因为害怕龙陵夜会发现秦王陵的失窃,因而他们也不敢多在天一境内逗留。只做了一夜简单的休整,次日清晨便出发向觉罗国而去。
出关之时,因为和长卿一起佯装成商人夫妇,再加上只有萧晨这一个驾车的家仆,因而并未引起任何注意,轻轻松松地出了关。
能如此轻松的出了荆门关,也正说明了龙陵夜并未发现秦王陵寝中的尸体被盗一事。
“看来是那些守卫不敢将被迷药迷晕了一事告诉给龙陵夜,想着多活一日是一日”,长卿道,“龙陵夜的狠辣,此时终于报复到他自己的身上了。倘若他不是像是如此不留情,那些守卫也不会惧怕他到这种程度。”
程悠若只是笑笑,不欲搭话。龙陵夜的狠辣,这世上再没人比她更深有体会了。
曾经她认为他并非无情,她认为他的心并非真的是冷的。直到他将那一杯毒酒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将这个人太过美化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心里只剩下恨,却还是这么疼。难道恨,不应该是冷漠的恨么?为何却像是硬生生地从自己得心里往下剜肉一般?
然而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即便是要从自己的心里硬生生地剜下一大块肉来,她也必须要让龙陵夜尝到应有的报应!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以后这漫长的人生,她该以何为继?
找龙陵夜报仇,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想到有朝一日能够看到龙陵夜输了之时的模样,心里就莫名地觉得痛快。
龙陵夜,曾经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让你输。但是现在,我要的,就是你输。
上一世,我输了,但是这一世,赢的人必定是我。这世上,无情的人总是最大的赢家。自己和龙非然之间是如此、和龙陵夜之间,也是如此。与龙非然相处,她是那个无情的人,所以可以冷眼看着他的一切真情;而和龙陵夜之间,龙陵夜是那个无情的人,所以,她便成了那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龙陵夜,既然天不绝我,让我活了过来。那么,咱们之间的关系,也该颠倒一下了。
你让我入秦王陵寝、追封我做你的皇后……真可笑!难道说,你后悔了么?
是后悔,还是觉得于心不安?你终究还是有点儿良心的,并非是一只豺狼!
只是,如今你的这点儿后悔、这点儿于心难安,已经不能引起我的任何犹豫了。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先前你给我下十日蛊,我因看出了你的些许愧疚、看出了你的些许后悔,便轻而易举地原谅了你。即便在宛城之时,被蛊毒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你出现了,便仍旧对你没有丝毫怨言……
那时的我,现在想想,还真是傻得可以!因为爱你,便相信了你的心总是好的。完全被感情蒙蔽了眼睛,知道你的那一杯毒酒送到我的面前……
龙陵夜,总有一天,也会有一杯毒酒送到你的面前。
我无法接受余生没有你,但是我也不能再爱你,那么,便只有恨你。
“悠若,悠若?”长卿看程悠若怔怔发呆,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程悠若打开了长卿的手,道:“你要是实在无聊,就闭上眼睛睡觉!”
“嗯……不错不错,这我就放心了!”长卿却是忽然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不错什么啊?”程悠若道。
心想你又“放心”什么了?
“你总算活过来了啊!看到你还能如此张牙舞爪的,本宫心内甚宽慰啊……也不枉费本宫费尽心思的将你救了出来。”长卿摇头晃脑道。
“多谢你了!”程悠若闷闷道。
的确要多谢长卿,只是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但是心却早已经死了。或许心死,要比身死更加残忍。
跟着长卿回到觉罗国,被长卿安置在清水别苑内。这清水别苑她已经听长卿说过不止一两次了。此时终于到这里来,却早就没什么游山玩水的做客心情了。虽说这里的确风景秀美、建筑雅致,亭台楼阁处处都透着清幽之气,让人恍若置身世外桃源一般。
倘若不清楚这里的具体位置,只是忽然在这其中醒来的话,还真要以为来到了一个远离尘世的清秀山谷。然而谁能想到,出了秀水别苑,不过三十里路,就是觉罗国繁华喧嚣的帝都。
“这是引的哪里的溪流?”走在一个吊桥上,程悠若看着脚下的溪水,问道。
“引的是落星河的水,将别苑的土地凿成溪流的形状,配以黑石、鹅卵石等,河水流入进来,自然就变成了涓涓溪流。”长卿道。
“果然别出心裁”,程悠若好奇道,“你的主意?”
长卿被程悠若如此夸奖着,再加上到了自己的地盘儿,自然欢喜得很。得意道:“除了本宫,还有谁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程悠若笑笑,心想他的确很聪明,而且还很有闲情雅致。估计觉罗国的其他皇子,谁也不如他过得这般逍遥。他这太子做得,可是要比在天一国做太子安稳得太多了。
虽说也有大哥、二哥觊觎着他的地位,但是显然那两个人的智商有些捉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长卿也生在天一皇室的话,估计每日里和龙氏一族那几个智商谁都不逊色、心机谁都不输一筹的皇子们算计,都让他忙得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投胎真是一门大学问啊!长卿这小子会投胎,而龙陵夜似乎就……
摇摇头,将这个念头闪出脑后。自此之后,龙陵夜的一切都要淡出她的脑海。除了对他的那一份恨之外,他们之间,便没有任何交集。
长卿将她安置在一个听起来极其暧昧的地方,叫——暖心阁。程悠若对这名字实在讨厌得很。道:“长卿,我说你能不能给我弄一个院子?怎么,就这么招待我?”
“姑娘不知,这暖心阁可是距离殿下的浅栖院最近的地方了。而且这名字可是殿下前一阵子刚刚改的啊,想必就是给姑娘准备着的呢!”长卿身后的萧晨道。
“我说你小子!吃饱了撑的是不是?都回到别苑了,还在这里晃悠干嘛?该干嘛干嘛去!”长卿真是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注意到这小子跟在身后。
“哦,是!不过,殿下,你也不能怪我啊……这一路上您光顾着和程悠若姑娘显摆这别苑了,哪里顾得上奴才啊。没有殿下的吩咐,奴才怎敢不跟着啊?”萧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