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珍贵人,回宫了。”月华宫内,瑾瑜禀报之时,已是满面愁容。
“回宫便回宫吧”,华贵妃倒是不紧不慢,丝毫不担心地说道,“反正早晚还是要出去的。回来,对她而言可未必会是好事。”
瑾瑜却仍旧是愁容满面,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犹犹豫豫地不敢说出来。
见此,华贵妃似乎也料到了事情不妙,便道:“还有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快些痛快说出来。”
“是”,瑾瑜道,“还有两件事。珍贵人刚回宫,皇上就下旨晓谕六宫,晋珍贵人为妃了。”
“妃?”华曦月听了这话,可是再也沉稳不起来,脸上已经阴沉得如同乌云一般。祖制妃嫔晋封,可是要一级一级的来,自皇上登基以来,还从未越级晋封过哪位妃嫔。如今却是直接将王紫嫣晋封为妃,如此盛宠,可见皇上这次真的不是一时热情,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其实此事,娘娘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一次,陛下是自觉得亏欠了王紫嫣,所以才给她妃位,作为弥补的。据奉茶的素心说,当时王紫嫣埋怨陛下,和陛下闹别扭了呢。想来陛下也是不想要留人口舌,为了暂时稳定她才这样的。”瑾瑜劝道。
话虽如此,但是华贵妃这颗心还是悬了起来。不过想来也好,不如就让王紫嫣暂且得意着。因为此时她越是得意,陛下对她越是宠爱,待到事发之时,她也就摔得越惨。
“对了,不是两件事么?还有一件是什么?”华贵妃已经将王紫嫣封妃之事暂且在心里压了下去了,而是想着之后该怎么对付她。
“还有一件……是……”瑾瑜见华贵妃此时的神情,更是不敢将这噩耗说出来了。
可是也知道不说不行,迟早要说的,不如一咬牙趁着这时候都说出来吧。便道:“阿辉,死了。”
“什么?”
这的确让华曦月大惊!阿辉死了,这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王紫嫣和龙陵夜私通一事了!她想要扳倒王紫嫣的计划,也就因此而不得实现了!
“娘娘息怒……”瑾瑜忙跪地道。
息怒?她怎能熄得下来呢?这被禁足的日子,她可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好不容易抓到了王紫嫣这个把柄,本以为可以将她一举扳倒的,却不想还未来得及出手,这目睹之人就已经遇害了!
“谁杀的他?可有线索?”但是震惊归震惊,到底还是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气魄的。
只要能够找到杀阿辉的人,自然也可以顺藤将龙陵夜给揪出来,到时候,反而能让陛下更相信了几分。
“不知道”,瑾瑜道,“阿辉惯常爱吃酒的,听府里的人说,这次出游阿辉也捞了不少赏赐,一回到帝都,就忙不迭的去了醉心楼。回来的时候,就因酒喝多了,醉死在路上了。”
“可验尸了?”华贵妃追问道。
“验了,仵作都说,的确是饮酒过度而死。实在查不出什么来。”瑾瑜道。
华贵妃只觉得此时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明明是胜券在握的事情,却是除了这个岔子。本想着只要王紫嫣一回宫,她便动手的。但是,却还是让人抢先了一步!
不过,这倒也证实了,王紫嫣的确和九王也有染。况且这一次,又是九王爷将她送回皇宫的。只要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就不难抓到把柄。再派人留意着就是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在瑾瑜耳边耳语一般,瑾瑜连连点头,便出去部署了。
程悠若本是为了应景儿,便和龙非然撒撒娇,但是却不想龙非然为了弥补心内的愧疚,竟然直接升她为妃。还要给她统领六宫之权,不过这后宫之事,对她的整个计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因而便直接推掉了,还是由淑妃打理。
手中握着的是龙陵夜在进宫之前塞给她的字条。她原本还觉得奇怪,心想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面说的?为什么在九天行宫中相处了那几日,他都不说,偏偏要在快分别之时,塞了个字条给她?
可是直到回到荣苑,看到这字条上面所写的字,她才明白了,龙陵夜为什么不敢当面和她说。
他竟然命令她,让她去引诱龙陵玉!
程悠若手中紧紧攥着这张字条,恨不得直接将这张字条攥碎!龙陵夜,你这如意算盘,还真打得叮当响啊……以为本姑娘是万能的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青楼里的婊、子么?勾引玩这个,再去勾引那个?然后引起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场动乱,你从中获益?
她原本想着,这一次入宫,不过是帮龙陵夜随时盯着龙非然的一举一动,不过是帮他拿一些布防图之类的东西。可是没想到了龙陵夜是要让她接连的使用“美人计”!
龙陵夜,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啊……认为我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么?
“小主,小主?”秀清看到程悠若一个人站在窗前,手里面攥着一张字条发呆,轻轻唤了她一声。
“拿去烧了。”程悠若将手中的字条递给秀清,道。
秀清接了字条,便点燃一根蜡烛,将字条燃烧起来。
程悠若看着这跳跃的火焰,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她真是不明白了,自己这一路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先前她明白,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助龙陵夜一臂之力。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很傻,觉得自己是在甘愿被人当做一颗妻子在摆布!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能由任何人来操控,可是现在,她又是在做什么?
“小主,这……是王爷说什么让小主生气的话了吗?”秀清虽然不敢去看字条上的内容,但是从程悠若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出一二。
“没什么”,程悠若苦笑道,“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只不过一场交易罢了。”
不过是谈好的交易罢了。既然是交易,有付出才有回报。仔细想来,这一段时间里除了成功取得了龙非然的宠爱,还真的没有给龙陵夜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利益。所以他又凭什么接连给她解药?
难怪明知道解药就剩下四颗了,这一次这么好的时机,他却是绝口不提解药之事。这是明摆着在威胁她呢。如果四十天之内,不成功取得龙陵玉的信任的话,这解药,可就没有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想要见到龙陵玉都难,又如何谈得上取得他的信任?真是太可笑了!
“陛下。”
程悠若正想着,便听到院内有果儿请安的声音响起。向窗外看去,果见是龙非然进了院儿来。刚分别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小主,怎么办呢……”秀清有些发慌。因为这房间内还有烧字条残留下来的味道呢。
“别慌。”程悠若拍了拍她的手。
便是笑迎出去,道:“还不到一个时辰呢,陛下怎么又过来了呢?”
“朕想你了,过来瞧瞧你。怎么?不欢迎朕?”龙非然笑道。
“不是不欢迎”,程悠若说着,挽过龙非然的手就往院外走,道,“只是臣妾刚好要去御花园转转呢,这个时辰天色是最好的,不如陛下与臣妾同去,如何?”
那御花园中的花草,程悠若实在不感兴趣。而且和龙非然一同赏花,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但是此时为了不让龙非然发现室内残余的味道,也只好故作兴致勃勃的挽着龙非然出了荣苑。
龙非然这人极其多疑,若是被他闻到了室内的味道,即便没有蛛丝马迹,他也会硬查出些端倪来的。
太液池碧波如漾,水上一阵箫声传来,缠绵哀婉。似是怀春的少男少女,在对景思人,倾诉着自己的思慕。
听得程悠若的心里也是泛起了思念。可是转瞬,却又是自己嘲讽自己,这思念,也实在来得太无根基。她有什么理由去思念那个人呢?那个人,毕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棋子而已。而以她的自尊,她也绝不能让自己再这样沉迷下去。
“十七叔吹的这是什么曲子?这调子好生醉人。”龙非然还未看清楚太液池小舟上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个人,就已经笑问道。
“陛下怎知这是十七王爷?”程悠若诧异道。
“整个天一国,能吹得如此好箫的,也就只有十七叔了。况且又是在这帝宫之中。不是他,还能是谁?”龙非然笑笑,指了指太液池对岸的婆娑岛,道,“那里是十七叔的生母淑贵太妃禅修的地方,是皇爷爷在世之时,特意给赏给淑贵太妃的地方。现今十七叔也住在那里。”
龙非然忽而想到些什么,停了话语,只是看向对面的婆娑小岛,微微一笑。
这婆娑岛可是个好地方,如今仁宗皇帝已经仙去,自己的“母后”还只是在帝宫之中就地清修,可是淑贵太妃却一个人占了这整座小岛,的确阵势太浩大了一些。修禅之人虽然讲求清静,但是佛法中却也有“普度众生”一说,不如就让淑贵太妃,普度一下她夫君的子嗣。
“陛下好眼力”,十七王爷起身向龙陵夜施了一礼,道,“只看着背影就看出是微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