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寨,猫被视为邪物。
洛禾奶奶作为乌仗,在乌寨之中掌管着这片土地的命脉走向,几百年来乌寨得以乌氏家族庇佑。百年来风调雨顺,万事无恙。
但奇怪的是,在这所封闭小寨之中却只见狗不见猫。
村中之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座寨中,从未见人踏出寨门一步。村寨中数年平静,寨中人早已习惯于这种生活,倒也勤快朴实,日子也是过得去。
洛禾也不例外,作为乌仗之长孙,出生之时,所有人都蹲守于门外祈福,因为他们深知这个孩子对村寨来说是多么重要。
乌仗受命于天,世世承袭,这是天命,不可违抗。
而洛禾的父亲乌休,从小便是那反骨之人,不过是跟着村寨的外来人学得一些世外之事,便非要挣脱于自己世袭的命运,不愿一生捆绑于此,在十八岁那年毅然逃离于此。
“乌休,这是我们乌氏家族不可违抗的宿命,我们世代被禁锢于此已是注定,若是你一意孤行,将会死于非命!”任凭乌休母亲如何苦苦哀求,乌休亦是不为所动。
“我偏不信命!我这么年轻怎么会一辈子在这个小村寨枉费自己一生!”乌休头也不回,面容清冷无比,好似对自己的母亲再无半分感情。
乌休年少轻狂,怎么会信这些。匆匆一走便数年,杳无音讯。
寨中之人厌恶极了那外来之人,从此关紧了大门。
直到一日从寨外走来一女子,竟怀有八月胎,口口声声说是乌休之妻,肚中怀着是乌休的孩子,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可这寨中之人对外来之人存有警惕之心,最初并不愿意接受这女子,也对那快要临盆的肚子存在疑惑。可乌休母亲心里清楚,一见字迹细细读来,便知此女子所言非虚,自然也就接纳甘愿日日照料。村中人也念着多年对乌仗的信任,再加上那肚子中极有可能是乌氏血脉,便也接受了。
这女子便是洛禾的母亲。
后来,从年轻女子口中得知,乌休在离家前几日就表现出来隐隐忧愁之感,时常抚摸着她的肚子喃喃自语地道歉,不知道她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腹中的孩子说。细问之下却也不说缘由,一日出门后,只是留下一封信,再也未回家。信中指明路线,让她去找自己的母亲。乌休母亲听罢叹气,闭上双眼手指张合掐算,便知自己的儿子已遭非命,但卦相却是奇怪,看似魂破却未破,七窍怕是只留了半分,也不是好事,心中肝肠寸断。可眼下也是无法寻找,还是先照顾母子二人为好。
洛禾目前刚刚来到村寨的时候,村中人还是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产生了抵触之心,无论她从哪里经过,总会接受目光的洗礼。但久而久之,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性格随和的姑娘,再加上这特殊的身份,自然便也亲近了许多,慢慢地也开始对她照顾有加,偶尔也会与她闲聊家常以此缓解人生地不熟的尴尬境地,日子也是过得舒坦不恼。
一日复一日,终于熬到临盆之时,全村人翘首以盼。待到洛禾诞生之时,在屋外欢腾不已甚至点起了鞭炮以示庆祝,无一不感到兴奋。
而此时在产房外却出现一只斑斓野猫,闻着血气喵喵叫唤。
“猫!这里有猫!”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这一叫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怎么会有猫!?乌寨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猫了!”这猫的出现在这座村寨如同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见此情景,已有人拿着猎枪准备将此猫一枪毙命!
乌休母亲一看却出手阻止,这猫打不得!打不得!
“乌仗,这是为何!?乌寨世世代代将猫视为邪物!如今居然出现在我们眼皮底下!况且出生在乌家血脉之时,怕是不祥之兆!”乌寨一名老者质问,现在虽是现代社会,但村落祖辈关于一些祖先传下来的事依旧恪守遵行,不敢造次。
这些道不明不敢言说的事情,众人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乌休母亲挡在众人与猫之间,神情却是悲伤,“这猫,并非有害人之心。你们就让它走吧。”说完转头对着那只猫一挥手,那猫好像听懂似的,竟点了点头。
此时屋内洛禾哇哇大哭,只听此猫喵地一声叫唤,说来也怪,洛禾便停止哭闹,眨巴着一双朦胧半开的眼睛,竟发出了幼嫩的笑声。众人惊诧,就在此时猫抬起爪子顺了顺毛,朝洛禾方向望了一眼,又是一声猫叫,嗖地一下弹跳上房梁,很快地就消失了。
洛禾奶奶看着消失的猫,嘴上默念一些听不清楚的咒语,村中众人见在奶奶嘴里问不出什么名堂,猫也不见,便作罢。她们也知道,既然乌仗都发言无事,那么也不需要做什么深究了。
洛禾奶奶走进屋内,接生婆张大娘欢喜不已,“这大胖闺女,长得真像她爹。”说完才发现自己多了嘴,忙慌着打着自己嘴巴,“瞧我这张嘴,说了不该说的。”洛禾奶奶摆着手,“没事,这又不是什么忌讳,像她爹自然是好的。我看也是很像她娘,这眼这鼻子跟复刻的可是无两样啊。”说完从张大娘手中接过孩子,抚摸着孩子的脑门上湿湿的还带着些许血迹的发丝,看着床上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儿媳妇,顿了顿,轻声说,“洛西,你受苦了,只是我那苦命的儿子看不到这一天,留你一人在村寨受苦了。放心,你既为乌寨诞下血脉,妈定会好好照顾你,只是这孩子,却不能一直呆在这村寨。”
躺在床上的洛西脸庞上的汗珠还未干透,“为什么?”洛西对这一消息,显然不愿意接受。自己从小孤苦无依,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自己的丈夫却留下遗腹子,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在另外一个地方有了家的感觉,却又要不得不离开了吗?
“不,”洛禾又发出啼哭声,奶奶连忙把孩子放在洛西身边吃奶,“孩子三岁时,你带着孩子一起远离此处,十八岁之前不得带回祭祖。此外,”乌休母亲说道,“孩子不得姓乌,跟你姓洛。”
洛西满脸疑惑,但乌休母亲坚定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村寨呆着,看着村落的人都对乌休母亲毕恭毕敬,她知道她的话并非开玩笑,自知这样的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便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