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着玄武将手上的伤口巴扎,刚才还存在的疼痛似乎又了绷带的阻隔居然将转移到了心脏的位置,就连脖子上六角图腾的灼痛都变成了一种奇痒无比的感觉。
包扎这绷带的手隔着厚厚的纱布摩擦着脖子上的六角图腾,夜殇的眼中慢慢升起了水雾,妖冶的红色被水汽弥漫,遮住了那让人不解的谜茫。
“为什么?沫儿,你明知道我已经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要做到这种地步,我那么混蛋的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为什么......沫儿,你让我怎么办?”
包着厚厚绷带的手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抚摸钱沫沫那苍白的面孔,为什么当初他会那么容易就中了凝翠的情蛊,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忘记了她总是喜欢注视自己的眸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
夜殇颤抖的手碰触到钱沫沫脸颊的时候,被他碰触到的地方立即出现了一朵鲜艳的红霞,那种红是深入肌肤的一种艳丽,妖艳的颜色真的如天边红色的晚霞。
“殇......”
红云盛开的脸颊上,钱沫沫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在夜殇的呼唤和触碰下睁开了眼睛,轻柔如羽毛的声音却重如千斤砸在夜殇的心上。
“沫儿,你醒了!......我......对不起......”
翻腾在夜殇心中那些话在钱沫沫淡淡的笑容下冷却,最终汇成一句抱歉。或许她是恨自己的吧,或许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他吧。夜殇有些逃避地别过头,这样想着。
黄珏收起自己的双手调整了一下呼吸,玄武在一边早已将钱沫沫双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我已经尽力将毒素封在她身中那只百蛊王的体内,也多亏了这只蛊王,破了你体内的情蛊,同时又成为了毒素暂时封存的容器。接下来要怎么做,恐怕还得查下古医典籍。”
黄珏起身离开睡塌,对钱沫沫同时也是对夜殇和玄武将实情说了出来。只是在场的所有人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松一口气。
能让身为怪医的黄珏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真的是无法可医。种在钱沫沫体内的百蛊王苏醒的同时又被红云所毒,黄珏也是在为他们两人换血的时候察觉到他们体内的异常,临时做出了这个决定。
也正是这个决定暂时留下了钱沫沫的命,给了夜殇苏醒后记忆的一次赎罪。
“小五子,帮老夫去熬药吧!太子爷体内的余毒还需要服用一些清毒的药,而且。”黄珏看了看钱沫沫和夜殇,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也需要一些时间。
玄武了解地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端起一边盛放药物的托盘率先走了出去。黄珏叹口气,又嘱咐了钱沫沫和夜殇两句跟着出去了。
“殇......”
“沫儿......”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四目相对,夜殇眼底的红色在钱沫沫明眸的注视下渐渐散去,只剩下深深的愧疚与无措。
“呵呵....你先说?跟当初好像啊,我坐在秋千上,你为了十五的约定赶回来,我们说话时的尴尬和现在好像啊!好想再坐一次那秋千,好想再让你抱着在九王府的屋顶迎风飞舞。”
钱沫沫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夜殇的心,这些让她感觉幸福的事却被他曾经那么容易地就忘记了。
“好!等你身上的毒清除,等我夜冥大军胜利我们就回九王府,我会帮你推秋千,会带你在九王府院子的上空飞,然后我们再到那个你高歌的悬崖去看盛世夜冥。”
夜殇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决堤,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他这些年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却总是认为忘却了一段无所谓的记忆而不去寻找答案。
为了那个冰冷的位置白白浪费了本该和她在一起度过的时间,若没有她,他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被夜殇一把拥进怀里的钱沫沫凡是被触碰到的地方都燃起了红红的晚霞,不是纹身,就像他们脖颈都有的那个图腾,是从皮肤的深处燃烧起来的。
“.....殇,这样会撞疼你的伤口的,你还是扶我躺下吧,我好累!”钱沫沫抬手轻轻推了推夜殇,却使不出一点力,只好放弃。
身体底子本就不好的她被换血这么一折腾,再加上进入她体内的是毒血,早已是强弩之末,要不是黄珏拼了自己二十年的功力,恐怕早已油尽灯枯。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接受的惩罚,沫儿,这是我咎由自取,就让它疼吧!它的疼根本比不上与我心中愧疚的千万分之一,更无法和你三年来疼痛的万万分之一相比。”
想到自己偶尔心中出现的那种空洞和无助,夜殇明白在他忘记沫儿的时间里她都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因为每个夜晚被空洞无力惊醒的人不止沫儿一个。
“可是,你疼,我也会疼的......”
钱沫沫的声音越来越轻,轻轻闭上的双眼充满了疲惫后的放松,躺在夜殇怀中,即便现在她被那红云的毒折磨着,却依旧非常安心。
望着怀中沉沉睡去的钱沫沫,夜殇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记吻,燃起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静谧相拥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而现实也不允许他们此时此刻只活在彼此的世界里,享受只有彼此的时间。
在钱沫沫和白虎连夜做出来的黑火药的辅助下,夜冥大军很顺利地大破南律赖以取胜的阵法,南律一路溃败逃回边塞阿萨比城。
考虑到对方的阿萨比城易守难攻,坐镇军师西蒙暂时命五王爷带夜冥大军回营。三个月来,一直陷于苦战的夜冥终于大捷。
夜冥的将士无一不是流泪满面,他们终于可以挺起胸膛为家人和那些常年饱受南律欺凌的百姓一个交代了。
相比夜冥大军的兴奋,陌家军就要冷静的许多,他们搀扶起自己受伤的兄弟,带着阵亡的兄弟,默默回到了陌家军所属的阵营。
“将军,将军?”西蒙两声唤了夜殇两遍,夜殇才木然地回神。
西蒙揉揉自己发痛的眉心,鬓角滑下一缕发丝,余光扫过,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两鬓也已染上白霜。
西蒙瞥了一眼自己散落下来的白发,知道夜殇根本没有将自己刚才说的听进去。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南律派使者送来议和的降书,说是愿意再次对夜冥称臣,下官的意见是夜冥已经连战数月经不起再耗下去了,那阿萨比城实在不好攻打,所以赞同议和,而五王爷却非要让......陌主子再造些炸弹来攻城,一举拿下阿萨比城。”
西蒙不知道现在对钱沫沫应该怎么称呼,保守地选择了这几年一直对她的称谓,闪烁的烛灯下等着夜殇回答。
夜冥大捷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夜殇身体底子一直都非常好,只三天就已经与常人无异。只是身上的伤口还需要一些日子才能痊愈。
“即便大破阿萨比城又如何?就算是南律最后国破也同样是臣服我夜冥,区区小国,不值我夜冥劳师动众,按照你的意思去准备吧!”
夜殇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交代给西蒙几句就起身离开了帅帐。西蒙望着夜殇的背影苦笑起来,他的主子终于将那个沉睡的自己叫醒了。
出了帅帐,夜殇直接向夜冥大军后面三百米开外的陌家军军营走去。
三天前夜冥大捷之后,钱沫沫就回到了陌家军的军营,任他怎么劝都不留在他的帅帐,原因只是因为他拥钱沫沫入怀的时候将自己胸口的伤口给恶化了。
钱沫沫怕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决定自己到陌家军的军营里去住,连带的,黄珏和玄武也回到了陌家军那边。
这种疏远让夜殇有种严重被排挤的感觉,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保持着距离,但那时候他的记忆被情蛊封存,所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让本就愧疚的他更加受伤。
“太子爷请留步!我家主子正在休息。”
夜殇刚走到钱沫沫的帐前就被玄武给拦了下来,面对这个昔日里隶属自己的属下,夜殇有种挫败感,明明生气玄武对钱沫沫逾越的想法,却又没有去责备他的资格。
这是他三天来第十二次吃闭门羹了,自从钱沫沫回到陌家军的营帐后,对夜殇就开始避而不见。
“为什么!今天本王就偏要进去!玄武,你若是想要拦,那就先将本王打趴下!”夜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戾色,声音几近冰点。
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风,夜殇上前一步准备和玄武硬碰硬,今天即便是再让伤口裂开,他也要见到她,只是一个玄武,他还是得胜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让他进来吧玄武!”
怕夜殇的伤口崩裂,钱沫沫还是心软地妥协了,随着她的话音一落,玄武闪身退到了一边。夜殇微染红意的眸底紧紧盯着玄武,许久,他才收敛身上的煞气走了进去。
一身白衣的钱沫沫已经恢复了女装,斜倚在睡塌上,脸上,身上,凡是他能看到的地方都被朵朵红云覆盖,清亮的眸子丝毫没有被淹没,带着平复燥意的魔力淡笑着望向夜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