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沫沫摆摆手阻止景嬷嬷陪她一起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间屋中藏着什么。
景嬷嬷虽然有些不同意但是看到钱沫沫已经决定知道再说也是白费,只好点点头候在门外。而钱沫沫走进去后并没有马上就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她不确定夜殇异常的举动是否会在这间屋子得到答案。
不确定的东西有时候会让人迫不及待,而有时候就会让人从心里有种抵触的感觉,却又忍不住想要探索。所以进展就不会如前者那样迅速,而此时的她正好是属于后者。
反手将门关上,钱沫沫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抬眸打量起整个屋子的格局,这间屋子不大,却布置非常温馨。
一进门是一张雕花的花梨木圆桌,桌子上面的茶具都还摆着。右边是屋子主人的休息的地方,绯色的云帐挂在云床上,云帐上还留有点点已经变成褐色的血污,好像就像管家说的那样,凝雪姑娘死后夜殇就立即封了这里,以至于污了的云帐都未来得及更换。
左边是隔出的空间里摆着一张睡塌和书案,想来应该是主人日常里消遣的地方,睡塌上厚厚的靠枕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旁边的箩筐里还有尚未绣完的绣品,瞅着那花样似乎是小孩子的肚兜。
粗略地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大致摆设,钱沫沫走到中间的圆桌旁,抬手在桌面上拂过,干净的桌面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一点都不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捻了捻手指,钱沫沫不由眼神暗了暗,随后走向左边的睡塌,探手将那未绣完依旧固定在绣架上的红色肚兜拿了起来,细密的针脚足以可见主人的绣工和耐心,惟妙惟肖的虎头图案只差双睛未点。
看来当时凝雪是希望自己生个儿子的吧,夜殇也是命硬,如果算是这个孩子,他就是连失两子了,九王府人丁不旺,也是长久以来外面私下里诟病的一点。
好在夜殇气势强大倒也没有人胆敢谣传他不能人道,只是九王府内的几个女人成了茶余饭后的主角,这些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叹口气,将绣品重新放回到箩筐中,余光无意中扫视到另一边的书案上似乎还压着一幅画,钱沫沫咦了一声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书案上摆着厚厚一沓女子的水墨画,最上面一张的画墨迹似乎是不久之前的画作,这里外人应该进不来才对,难道说夜殇还经常回来么?
若是如此倒也就解了这里为何这么长时间依旧不染尘埃,明明院门都已经斑驳,屋里却似主人从来未离开。
绕过书案,来到书案的正面,画上的女子也以正脸映入她的眼底。
那一瞬间,她窒息了。胸口传来窒息的疼痛,耳中更是传来嗡嗡的鸣叫声。
那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也可以说是和她十分相像的女子。钱沫沫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去翻那底下的画,颤抖的手让整张纸都哗哗作响。
一副,两幅,三幅........
画上的女子或笑或嗔,或坐或站执笔人都将自己对画中人的宠溺带进了这一幅幅画中,而每一副画的落款都是一个夜字。
如果刚开始看到的那两张还有种是自己的错觉,那后面的几幅画就完全将她打回了原形。
画上的女子圆圆的肚子手中拿着手持绣架垂首刺绣,初为人母的光辉都被执笔人一笔一笔的描绘了下来。
同样的人,不同的表情,画上的人似乎在嘲笑着她只不过长了一张和她相仿的脸才自以为得到夜殇感情一般,隐约于耳的笑声让钱沫沫一阵眩晕。
本能的,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要回避那种撕心的声音,却发现那声音好似从她心底发出的一般,捂上耳朵反而听的更清晰了。
歇斯底里的慌乱中,钱沫沫一把将桌子上的一部分画作全都扫到了地上。桌角的笔架也被她无意中挥落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突然,一纸随笔飘落在钱沫沫的眼前,熟悉的字体告诉她那是出自夜殇之手。
蹲在地上将那张信笺捡了起来,字里行间的句句宠溺刀刀飞向她的心房,胸口气结的痛不知道是伤口上带来的,还是从她的心底升起。
在门外听到里面动静有些不对的景嬷嬷担心地在外面询问着,管家也是慌了神,对自己多嘴说出来凝翠姐姐的事越想越是后悔。
“王妃,你怎么了?还好么?王妃?.......王妃?.......王妃若是再不应声,奴才可就进去了。”
景嬷嬷说完刚要抬手推门进去,门突然被打开了。
泪眼婆娑的钱沫沫站在门里,冬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照不暖她心底的寒冷。抬眸,钱沫沫看向门外正一脸担忧的景嬷嬷,却觉得那表情是那么讽刺。
嬷嬷一定也是知道凝雪的相貌的,不然就不会在管家要说出凝雪的时候阻止,她会这般对自己不会是也是因为自己这张与凝雪相仿的脸吧。
怪不得她刚到九王府就成了那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陌生的人,只是一个意外,她们却容不下她,却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而凝翠第一次见到自己除了嫉妒也带着一点点诧异,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她是为夜殇突然的变化而吃惊,现在想想,却是为了她的相貌。
夜殇,你瞒的可真是好啊!
刺目的阳光照的钱沫沫双眼止不住的泪流,她微微抬起头,希望那泪水不再向下流,而是流进看不到的内心深处。
视线的上移让她突然停留在龙啸殿的屋脊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她终于知道从何而来了。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是你藏的太深,而是我太愚笨!”
凝翠啊,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呢,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和我长的极其想象的凝雪,一个早就住进夜殇心里的凝雪。
“夜殇,那个院子怎么那么荒凉?荒草都长那么高了也没人整理,不像是你九王府的风格啊!”
“没有人住,自不用费力打扫!本王有些累了,晚些时候再过来!”
犹记当初夜殇第一次用轻功带她在梅园与龙啸殿之间御风而行之时看到一处荒芜的院子,那时的对话还回荡在耳边,她那个时候就觉得那个小院是个有故事的院子。
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这样的故事,金屋藏雪的故事。
没错,现在回忆一下,当初她看到的荒草丛生的小院正是这藏雪苑,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熟悉的原因,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兜兜转转,竟然让她以这种方式知道了当初夜殇回避的故事。
自己到头来只是一个替代品么?
不!
她要问清楚,她在他的心中到底是凝雪,还是她钱沫沫!
拢在袖中的手猛的紧紧攥住,钱沫沫胡乱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就推开景嬷嬷向藏雪苑外走去,一步快似一步的钱沫沫到最后也顾不上白虎的忠告小步跑了起来。
都已经破例在伤口尚未痊愈的时候出来了,她还会在乎这些么?身后因为被她突然的举动弄的一愣的景嬷嬷和管家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钱沫沫一路向龙啸殿的下院跑上去,等到景嬷嬷和管家追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候在门外伺候的下人见到是王妃气冲冲过来,心里都知道是所为何事,却是故作不知地又是行礼又是阻拦。
“滚!”
自从钱沫沫来到九王府开始,从未如此骂过人!两个小厮平时那里见过钱沫沫突然这般气势万钧的样子,都被吓的楞了神。
趁着他们愣神之际,钱沫沫一下挡开他们阻拦的手臂一脚将门踹开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窝在心里的火气只要不发出来,忍着,就能一直忍着。而一但发出来一点,就会收不住地一股脑全都释放出来,直到物尽火灭。
“王爷恕罪!奴才等拦不住王妃,王妃又有伤在身,奴才等实在是不敢强加阻拦啊!”
钱沫沫一脚踹开房门走进去的瞬间,她的眼前就黑了黑,眼前的画面让她忍不住的晃了晃身子一阵眩晕。
一大早就酒香四溢的桌旁夜殇只穿着中衣端坐在旁,同样也是只穿中衣散怀露颈的凝翠勾着夜殇的脖子仿若无骨地坐在夜殇的腿上。
她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在执酒一杯,一杯酒,两人喝。这样淫靡的夜殇是她从未见过的,这样的凝翠也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行了,下去吧!”
夜殇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那两个小厮立即如兔子的速度一般退了出去。
“王...王妃,你怎么...怎么过来了?”
凝翠扭捏着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不自然地看着钱沫沫,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其实眼中的得意却掩饰不住地溢出来。
“怎么?这才刚上个夫人就不会行礼了?”
这样嘲讽的声音从钱沫沫的口中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被惊的一愣。
不过,她不悔!
凭什么,凭什么她将她从皇宫里带出来,她却恩将仇报地爬上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