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的逼问之下,秋忆才被他逼着说出了钱沫沫受伤的事,而那只箭羽的样式又是他熟悉的,所以才会这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他怕,他怕是因为他搬进了九王府而牵连了她,更怕当初展茯说要杀了钱沫沫让夜殇伤心而疏于防范,然后再刺杀夜殇,让他绝了对夜殇那压根不存在的情感,给展婧一份幸福。
这样偏激的想法,在正常人的世界里是显的有些可笑。可是展茯却偏偏就是那种非常容易走极端的人,他作为表哥和展茯展婧姐妹一起长大,对她们姐妹的性情还是非常了解的。也正因为这种大哥的感情,注定他无法爱上展家姐妹。
景嬷嬷看人妖央不说话回头看看龙啸殿门上挂着的夹棉门帘,似乎能搁过这层障碍看到里面一样,混着的双眼里满是对人妖央一大早上就来打扰钱沫沫的不满,不过因着人妖央是钱沫沫请回来的朋友,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嬷嬷,沫...王妃,王妃受伤那天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又是谁送她回来的呢?”
人妖央站在月台的回廊下,透过千姿百态的梅树枝桠看着晨曦的阳光,空洞的双眼不复当初的神采奕奕,他,钱沫沫,夜殇,展家姐妹,他们这些人似乎受了什么诅咒一般,都深陷在一种未知的漩涡里爬不出来。
对这种无力的感觉深有感触的人妖央,哀叹一口气,任由自己眼中被阳光刺出的浅泪湿润眼眶。
“央公子,那天老奴正在侧室里和其他丫头一起做手套,是突然被人告知王妃受伤回来的,那时王妃已经昏迷,老奴并不知道央公子问的那些事。”
“咳...咳咳...嬷嬷,是你在外面么?”
景嬷嬷虽说并不是完全不知那天的事,却不想过多的和人妖央说钱沫沫的事,总觉得人妖央和钱沫沫走的太近,迟早会被人诟病。
听到钱沫沫在里面叫她,赶紧应了一声“是!”,转身准备掀开帘子进去的景嬷嬷感觉到人妖央也转过身来了,赶忙福了福身子道:
“王妃这才刚要起身,还请央公子稍作等候。你去替央公子拿一件披风过来,央公子虽然身体底子好,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
话已至此,人妖央岂能不知景嬷嬷是何意思,刚想抬起的手握成拳头放到了背后,向景嬷嬷点点头任由着旁边的一个小厮前去给他拿衣服。
景嬷嬷一掀门帘走了进去,门帘一起一落间龙啸殿内特有的龙涎香溢出门外,那一缕香气立刻被外面的寒气包围,渐淡而逝。那味道,和夜殇身上的如出一辙,也可以说那就是夜殇的味道。
即使夜殇不在钱沫沫身边,他也会让自己的味道环绕着钱沫沫,伴她入睡。
人妖央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的一抹浅笑被呼出的白气笼罩,如梦似幻。
“嬷嬷,你刚才在和何人说话?我怎么听着像是人妖央在外面?他伤势尚未痊愈莫要着了寒气才是。”
温暖的室内让刚才在外面站着和人妖央说了一会话冻得有些发冷的景嬷嬷身上不觉地生出一股燥意,她将云床上的帐幔整理好,扶着钱沫沫坐了起来,又在钱沫沫身后多放了两个方枕依靠,这才缓缓地说道:
“秋忆将王妃受伤的事说漏嘴了,央公子听说后就急冲冲地过来了,似乎还有什么事要问王妃一样,老奴怕央公子扰了王妃才拦在门外的。”
说完,景嬷嬷也不去看钱沫沫抚摸额头的动作,那是钱沫沫无奈的时候惯有的动作,这会子因着头上也在跳车时受了伤缠着绷带,由平常习惯性的轻拍改成了抚摸。
走到梳妆台前,景嬷嬷将准备好的巾帕在温水里投湿,转身回到床前去替钱沫沫擦拭那只骨裂被固定的手。
“王妃,恕老奴多嘴,王妃虽然和央公子是朋友,但男女授受不亲,王妃还是与央公子保持距离的好。”
“我明白嬷嬷的意思,也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我会把握分寸的,嬷嬷不用担心。”
钱沫沫接过景嬷嬷手中的巾帕,用左手自己擦拭了一下脸又让景嬷嬷给她披穿上外衣,梳理了一下头发,才让景嬷嬷去唤人妖央进来。
虽然钱沫沫现在卧床养伤不便下床,也不用按平常那样梳洗更衣,饶是如此,这一番简单的收拾下来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人妖央进来的时候,身上虽披着小厮奉命取来的披风,还是带着一身的寒气,清新怡人的冷气让一直身处温暖中的钱沫沫不由的打了 一个冷战。
“嬷嬷,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人妖央说。”
被人妖央逼人的眼睛看的有些心虚的钱沫沫,挠了挠自己额头看向景嬷嬷,对景嬷嬷点点头暗示自己会注意分寸的。
景嬷嬷看王妃这样,也只好先行退下去,去为钱沫沫查看小厨房做的早膳怎么样了,那边虽说一直都由英宁看着,她还是会一有时间就过去帮忙的。
“那王妃和央公子先说话,老奴先去看看早膳准备的怎么样了,想必央公子也尚未吃早餐,一会还需央公子劝王妃多吃点才是。”
人妖央没有因为景嬷嬷的客气而转头,还是定定地看着钱沫沫,似乎生怕一个不留神钱沫沫就会逃掉一样。
钱沫沫见人妖央没有反应只好向景嬷嬷摆摆手,景嬷嬷离开后,人妖央依旧站在一开始进来的位置上,一双星目还是牢牢锁定钱沫沫的身形,只将钱沫沫看的想要将自己身边的方枕撇到他脸上。
“坐下说吧!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难不成你真想站在那里冒充石像不成,就算想冒充石像受人烟火也得找个香火鼎盛的寺庙才是啊,我这里可没人供着你。”
本来想说开个玩笑逗逗人妖央,缓解一下气氛,然后人妖央贱笑着叫她小沫儿,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那里知道人妖央那丫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子,就当钱沫沫也有些失去耐心,没好气地准备自顾自地解释的时候,人妖央动了,如风般来到屋内中间的桌子旁一挥自己身上的披风,气势万钧地落座,看的钱沫沫都傻眼了。
这丫要不要这么帅,她都是有夫之妇了,还在她面前这样子耍帅简直就是对她的考验嘛。还好受伤失血过多,没有多余的血让她流鼻血,也免了出丑的画面。
“咳咳...这样才对嘛,既然是来问问题的,就应该有个听众的样子嘛!”
咳嗽两声掩饰过刚才她的尴尬,钱沫沫收敛起刚才的嬉笑之色,整理了一下语言,将自己调包展茯和被人诱骗的事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当然了,其中很多的细节她也都是一带而过,觉得没必要解释的更是未曾提。
事情虽然发生的不是太过复杂,一说起来还是废了一些口舌,尤其是人妖央到后来终于肯开口搭话,一问一答的解说方式更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这么说来这次的事真的不是阿茯所做,而阿茯现在身处九王府对么?”
“嗯,也正因为展茯在九王府所有我才没有告诉你受伤的事,就怕你会察觉到,然后被展婧小姐知道,不过你放心,展茯现在很好,一会我也可以让人带你去看她,可以的话,你就好好和她谈谈,只要不让展婧知道就好。”
人妖央点点头表示明白,现在的确不适合让婧儿知道,婧儿若是知晓展茯现在被软禁在九王府,以婧儿的性子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到阿茯,突然得知阿茯的消息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钱沫沫见人妖央还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心中这才舒出一口气。人妖央方才刚来时的样子真真是吓到她了,要是人妖央不相信她恐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妃,老奴和英宁姑娘已经将早膳准备好了,是否现在用膳?”
景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钱沫沫看了一眼人妖央见他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就道:“嬷嬷,准备两个人的碗筷,传膳吧!”
不说还好,被景嬷嬷那么一问还真有些感觉饿了,人妖央这么早就来找她估计也是没有用膳的,看他没有反对她也乐得有人陪着吃饭。
不消片刻,景嬷嬷和英宁就带着两个小丫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按照惯例,待食碟都摆放好之后景嬷嬷和英宁两人用银针一一检查过后,景嬷嬷才盛了一碗百合红枣粥给钱沫沫端了过去。
英宁那边帮人妖央盛过粥之后也就退了下去,自从上次宫中钱沫沫派她送过信之后,英宁越来越淡漠起来,以前钱沫沫住在龙啸殿还总能看到她的身影,现在虽同在龙啸殿,却也只是偶尔才能看到她。
人妖央这边倒也不客气,自己的疑问得到了钱沫沫的解释,他的心情也好转起来,老实不客气地大朵快颐着,钱沫沫那边确实别扭的很。
她虽然一只手骨裂被竹板固定住养伤,但左手至少还能做事啊,偏偏景嬷嬷就是将她当成双手都受伤的人伺候,一口一口地被景嬷嬷喂着吃,每每人妖央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来时都囧得她脸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