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桌前,满桌的饭菜早已凉透了,因着夜已深,钱沫沫和夜殇也就没有再招呼下人们进来,草草吃了几口喝了点水也就躺倒睡觉去了,爱,有时候真的很消耗体力的。
一夜安枕,钱沫沫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浑身酸痛的她犹如被人大卸八块又组装到了一起,酸涩的眼睛眯起一条缝看向夜殇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摸摸他躺过的地方,已经冰冷一片。
很久,很久都没有了这样醒来时探手到他的位置去的动作,每每她醒来的时候都是抑制着自己,她已很久都不曾在他温暖的胸膛入睡了。
“王妃,你可算醒了,管家和另外那几位主子都在前厅等了许久了!您要再不醒奴婢怕刘侧妃不得将咱这梅园拆了呀!”
钱沫沫的动作引得一直候在床边的秋忆的注意,床帘挂起,灿烂的阳光立刻前拥后挤的照射在她的云床边上。她支起身子在秋忆的伺候下披上了外衣。
“什么管家主子的,谁让他们在那等着了?”
支着酸疼的腰际钱沫沫扶着秋忆的手下了床,一想到夜殇同样也是折腾到半夜但是他却老早就起床上朝去了,心中强烈的不平衡感让她说什么都有些气哼哼的,好像刚吃完两斤炸药。
“这不是年下了嘛,府里很多事都要来请示王妃,各府的礼尚往来都需要王妃点头才行,那几个主子是来给王妃请安的,说什么规矩不可坏,晨昏定省自是她们作为侧妃和妾室对王妃的尊敬。”
秋忆给钱沫沫解释着将她扶到一边的桌边坐下,就去给她找衣服搭配,一会就将钱沫沫衣橱中好多衣服都翻了出来,看到钱沫沫一阵头疼。
“秋忆,你在干嘛啊?怎么将衣服都翻了出来?”
本来还在想一会她该怎么打发那帮女人,这边秋忆就不省心的将她衣柜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
“还能干什么,你是没见那几个主子的打扮,一个赛一个,都要气死人了,王妃一定要盖过她们才可!”
说着秋忆就从衣橱里掏出一件玫红色裙裾重重叠叠的华服出来,这件衣服是钱沫沫一直压在箱底下不曾穿过的,主要还是因为它太过招摇,层层叠叠的裙摆也非常的繁重,穿上去基本就什么都干不了。
皱了皱眉,钱沫沫指着那件衣服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穿这件吧,难道你忘记了昨晚景嬷嬷说过的话了?你还是先伺候我沐浴吧,黏腻腻的都要难受死了。”
钱沫沫一下心情开朗了起来,秋忆敢给她找一套艳色的衣服出来,肯定就是外面那群女人里有人犯了忌讳犹不可知,她这些也可以灭灭她们的傲气,让她们知道一下她这个王妃可不是好惹的。
“可是她们都......”
“她们重要还是我重要?让她们先等着,一会我自有计较!先伺候我沐浴,都要难受死了!”
钱沫沫假装佯怒地站起身子,双手掐腰气鼓鼓的样子跟茶壶有一拼。秋忆则被她的样子逗的一乐,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衣服过来扶着她,迈着怪异的步伐向内室的屏风后走去。
泡了一个热水澡的钱沫沫明显觉得自己的身子骨没有那么酸痛僵硬,基本已经可以自然的行走了。趁着秋忆给她梳头的时间着人将管家先请了过来。
“奴才见过王妃,这是本月的一些支出,因着娘娘薨逝,府里也跟着请人做了法事,现在进年关了,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该换新衣了,这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还有各府之间来往的礼单,奴才都已经整理出来了,还请王妃过目。”
管家没想到王妃是刚起身,进来见到钱沫沫正在梳头立即跪了下去垂眸将手中的账簿和单据递了过来,跟着在 一旁侍候的凝翠没有捞到给钱沫沫梳洗的工作,眼下机灵地接了过去递给钱沫沫。
钱沫沫看着那些繁复又以竖为单位的账目简直是在读外星语一般,不知所云,简单的翻了几页便丢在梳妆台上,有看了一下各府礼尚往来的账单,这个她倒是连蒙再猜的看懂了一些,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送了出去了她就忍不住的肉痛。
“各府礼尚往来的事还是按照往年的规矩,下人们到年下了是该做身新冬衣,以慰人心,也算是给府里换个新气象,但是颜色选择上不可太过艳丽,毕竟母妃刚过七七,就算是过年也要能简则简,面得王爷在外面让人说三道四。”
秋忆手脚麻利地为钱沫沫梳了一个平时她钟爱的坠马髻,正在犹豫着为她佩戴什么类型的簪花,正在和管家说话的钱沫沫眼角的余光看到镜中的秋忆手里的簪花颜色虽素但还是有些繁复,挑了梳妆台上的一支步摇和一朵兰花递了过去。
扭过头又继续道:“这账簿的记账方式有些太过啰嗦重复,当日支出的因为没有支出,也没有重新加回,反而因着后来的支出又填了一笔,这样吧,等我有时间做一个流水账本的样本给你,然后你按着那个填写就可。起来吧,很多事还是需要管家操心的。秋忆!”
已经替钱沫沫佩戴好饰品的秋忆立即会意地从里屋拿出一只描金的朱漆盒子递给了管家,跪在地上的管家一听钱沫沫对账簿的暗示,寒冬腊月,虽说这梅园的主屋里燃着炭盆但他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盒子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管家一时也不敢打开来看是什么,有些疑惑地看了秋忆两眼,可惜此时的秋忆已经今非昔比,王妃不直说她自是不敢做主暗示透露给管家的,权当没看到的退回了钱沫沫身边。
“王妃这是.......”
“没什么,这不年下了嘛,这些算是我对你的慰劳,小意思而已。来年我的账簿模本送过去后还管家多费心呢!”
钱沫沫淡笑着看着管家,她知道今天的暗示已经够了,虽然方才不是太能看懂那账簿但是有些地方明显是新添的墨迹,这一点她还是留意到了,和聪明人说话点到即可,若是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恐怕这么年的管家他也是白当了。
以前夜殇不曾在意这些,王府花钱流水似的往外走他也不会心疼,但是现在不同了,那些银子也有她的一份,用现代时髦的词语说那叫“夫妻共同财产”,她才不要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跟她刷心眼撬她的银子。该赏的时候她一份都不会少,前提是这些是她点头同意过的。
而显然那个管家是个聪明人,一见钱沫沫如此说急忙又开始磕起头来,直道不敢收。
钱沫沫看的心烦,挥挥手向那边站着的凝翠打了一个眼色,开口道:“给你自是认可你的辛劳,我这还有事,你就先下去吧,账单的事不必总是来跟我说,半个月给我汇报一次也就是了!”
话音刚落那边站着凝翠立即山前虚扶了管家一下,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响起:“哎呀,王妃让你收着就收着,难道你问心有愧不敢收?咱们王妃还忙着呢,你看你这都给耽误了好长时间了!”
管家虽然对凝翠有些眼生,但是在看到凝翠的时候还是是忍不住错愕了一下,好像在哪里见过凝翠一样,仔细想了想也没记起来,见她亦嗔亦怒地说着自己,也不好辩驳,只好抱着那个朱漆的盒子走出了梅园主屋。
直到出了梅园的院子才深出一口气,暗道这位王妃不简单。几句话就将他说的狼狈不堪,以前连王爷都很少能察觉到的事情居然被王妃给看出了来了,看来他以后要规规矩矩做事了,不然不知哪天王妃再将今天这事翻出来,依着王爷现在对王妃的态度他可就凶多吉少了。
昨晚夜殇宿在钱沫沫的梅园是整个九王府都知道的事情,而夜殇对任何人的态度都连带的决定了府里其他人的态度,现在的钱沫沫在九王府的位子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王妃了。
“王妃刚才就应该直接戳穿他,还给他那么的奖赏真是便宜他了。”
凝翠见管家走远了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回头看向钱沫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模式化的谦卑和乖巧。
“嗯?戳穿他什么?我刚才有说什么?给他东西不过是因为他劳苦功高而已。走,咱们到前殿去看看,恐怕咱们再不出现,那群女人就算是景嬷嬷也要镇不住了。”
钱沫沫撇了凝翠一眼,巧妙地将话题错了开来,在秋忆的搀扶下带着凝翠一行三人向梅园主屋的前殿走去。脸上虽然和秋忆凝翠嬉笑着,心中却已经暗暗防备起了凝翠。
聪明的人固然好,而自作聪明甚至太过聪明的人她就不喜欢了,比如说凝翠,这两点她几乎全都占了。仅从她对管家说的几句话就能分辨出管家的帐有问题,并且在管家走后向她献计邀功,就这点上她钱沫沫就无法对她放下新房。
有哪个上司会喜欢比自己还要聪明的人呢?她钱沫沫是个俗人,自也不能免俗。就这一点上,秋忆就要比她好上太多,不多言不多眼,平常也是只有她们主仆几人在的时候耍耍小性子,权当娱乐。她果然还是无法从心中认可凝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