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沉重的步伐,甘罗费力地爬上了他那辆极尽奢华,便是在整个临阳城也难找的到的三驾马车!马车轰然跑动了起来,甘罗肥硕的身躯没坐稳,差一点趴倒在车厢里。要是放在往常甘罗即便不大发雷霆,心里也绝不会舒服了!但此时的甘罗却恍然无觉,脸上木无表情,一双眼空洞无神,失去了应有的神采!
缓缓地将身子坐正,甘罗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今日早朝的种种,心中凛然!
“我这是怎么了?”甘罗低声笑了一声,只是这种自嘲般的笑容却难掩他忧惧的心情!脑海中思虑万千,这一连串的事情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秦逸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就连平常关系还算融洽的明道玄和叶震天也和自己唱起了对台戏。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啊!”联想起在太和殿前广场上秦战对他说的话,甘罗一时有些心乱如麻,
“难道君上要对自己动手?!”这几年来甘罗位高权重,功勋彪炳确实然他有些忘乎所以,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谨小慎微,小心翼翼。要不然他也不敢派人去刺杀秦战和秦余!虽然他也知道凭血月堡的人也杀不了秦战,但他是在眼不下那口气,凭什么你是公子就可以随便伤人,我的儿子就得乖乖受着?!没有这个道理!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日子早就让他忘了自己的出身,让他有一种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做主子的感觉!风水轮流转,面南背北,君临天下他为什么不行?!你秦国的先祖不也是起于陇西之地的草原游牧吗!
但今天在朝堂上的种种,却让他恍然明白,自己现在的一切不过是秦家赏赐给他的,可以赏,自然也可以拿回去!换句话说连自己这个人都是人家的!奴才就是奴才,有朝一日还想做主子吗?!
一种莫名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心里,这是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
“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甘罗低声自语。
他依稀记得那还是他在家族的时候,那是个现在看来小的可怜的家族,但在那时的自己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在那座人口稀少,地偏苦寒的小城是毋庸置疑的主宰!而他则是唯一主宰的儿子,一个杂种!只因为他的母亲不过是一个连侍妾都不如的女奴隶,只因为他从小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只因为他长了一双猫一样的眼睛!于是他就变成了人家口中的杂种,从生下来就受尽白眼,母亲帮不了他。父亲,那个在年幼的他看来如同神一样的男人却从不待见他,甚至说是厌恶,好像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他只是家族中的耻辱,一块不愿掀开的遮羞布!
只是那如噩梦一般的岁月,他以为早就应经尘封在记忆里了,没想到今天会突然记起来,记忆犹新!
甘罗的思绪,随着晃动的马车不停的摇曳着,忽来忽去!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突然之间,马车停住了。
“老爷,咱回府了!”驾车的马夫对着车厢内的甘罗恭敬地说道。
甘罗的太师府到了!
这道声音将一脸倦容的甘罗拉回了现实,甘罗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恢复到往日的那副摸样,笑容满面,和蔼可亲!
在马夫和随身护卫的搀扶下甘罗颤微微地挪下了马车,看看都让人觉得难受,好像一小坨肉山在移动!
甘罗刚刚下了马车,就听得一道深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主子,您总算回来了!”
甘罗面无表情的抬眼一看,对有些焦虑的赫连隆裕轻轻嗯了一声,沉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赫连隆裕急走了几步走到甘罗的身边,搀起他的胳膊,凑到耳边低声问道:“主子今日君上没有为难您吧!少主有些担心,嘱咐我来问一下!”
甘罗似笑非笑,眼皮上下轻抬了几次,沉声道:“他是担心二位公子和君上追究他吧!”
“额,这个。。。。。。。这个。。。。。。。”甘罗一时语塞,结巴了起来。
“好了!别支支吾吾的了!”甘罗一摆手,淡漠道:“我这个儿子我清楚,他只会关心他自己才不会关心我的死活!”说着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也出奇的流露出一丝感伤!会这是命运的捉弄,他自己和父亲之间几乎没有亲情,而和自己的儿子好像又是如此!在儿子甘莫眼中他就是一个让他作威作福的保护伞。
听见甘罗如此说,赫连隆裕不敢再接话,一脸谨慎。跟在甘罗身边愈发的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甘罗向府中走去!
因为甘罗身体的原因所以两个人走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在来到甘罗的那间偏僻的小书房!
搀着甘罗在椅子上坐下,赫连隆裕走到对面束手而立,把头深深低下了,静等甘罗的训话!
足足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甘罗出声,赫连隆裕不禁抬头看向他,却发现此时甘罗正似笑非笑的瞅着自己,赫连隆裕心中一凛,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赶紧把头低下了!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主子,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笑面虎,这种表情可是只有要有大阴谋的时候才会这样的!
口蜜腹剑,看似笑意暖暖,实则暗藏杀机!
“赫连,你跟我多少年了?”正在此时,赫连隆裕的耳边传来甘罗平淡的声音。
“回主子,有二十多年了吧!具体的奴才有些记不清了。。。。。。”赫连隆裕着实一愣,不明白甘罗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却丝毫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回答。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甘罗打断了,“是二十三年零六个月又七天!”
一丝冷汗缓缓的从甘罗的额头滑下,他心中惊颤,没想到甘罗竟然会把这样的小事也记得如此精确!不仅更加感觉到甘罗的可怕!一个如此认真冷静的人怎么能不让人恐惧!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让你堂堂的化天手赫连隆裕给我充当家奴实在是不应该啊!”赫连隆裕还未及答话,耳边又响起甘罗平淡的声音!
这下赫连隆裕心中大震,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匍匐在地上,声音微颤道:“主子,你这是说哪的话!奴才对你是一片忠心,绝不敢有别的心思!您说这话是在折杀奴才啊!当年要不是您,奴才早就是一培黄土了,哪还有奴才的今天!奴才生是甘家的人,死是甘家的鬼!”
“是吗?!”突然之间甘罗眼中的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