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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随波远行

道姑蹲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捧着古镜,对着自己左照右照,越看越觉得眼熟,和自己当年那个年纪相像五六分。

这又是一条身世之谜的线索?

想起梦中那个男人的十万分身,道姑摸着自己的脸,牙疼似的猜想着,该不会自己真到了那天,却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男的吧?!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不得不怀疑,因为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好像一有了意识以后,自己就在孤儿院里了,按照当年馆长所述,自己七八岁之前是个心智不全的弱智儿童……

等于没有从记事之前,没有过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那就谁也不清楚了。

肚子传来咕咕叫的声音,又是熟悉的感觉,真的仿佛回到了前世那段底层求生的岁月,也是这般经常饿肚子。

起身环顾四周,得找东西吃。

还真就被她看到了隔山那边有炊烟缭绕的迹象,于是沿着山野途径一路摸了过去,很是费了一番体力,她看到一处破落村庄,很多地方都是残垣废墟,哪里是炊烟,分明是经历了一场大火后的余烬浓烟。

不少人哀嚎着,哭啼着,咒骂着什么,男人们都在清理那些废墟,烧塌的房屋,努力修建落脚的地方。

道姑看了看自己的身扮,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倒也挺符合村落之人们的目前装束,于是向着村子进发。

一进村,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注视,那些人就像古代的乞丐,迁徙流民,被烟熏火燎的,个个蓬头垢面,一个胖村妇跑了过来,对着她的脸一顿捏一顿搓。

又上下其手摸了摸龙姑的腰,屁股和腿。这才惊喜异常的说道:“傻元姑!你没事呀?你真的不是鬼啊!都以为你被那些兵匪给糟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感觉上这个村妇是认识这个原主人的,所以道姑没有防备。

然后村妇拉着她走进了村落,接二连三有不少妇人,老妪,孩童围观过来,叽叽喳喳呜呜啦啦的一顿说一顿问……

被吵的脑壳疼的道姑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原来是这个村落遭遇了兵荒,那群战败的兵卒到处洗劫村落,还打杀了人,她之所以在那座破庙醒来,是因为躲避兵匪的侵害,最后被身负重伤的申屠秀华顺手搭救。

期间人们围着她叽叽喳喳时,她听到了有几个孩童叫她傻元姑,赶紧被自家大人捂住嘴拖走了。

这又明白了一些残存记忆,这个原主人曾经掉进水井里,被救回来后就变了性格,就跟丢了魂似的,在同龄群体中被视为傻姑,认为她脑子进水了,彻底傻了。

“那个……有吃的么?我很饿。”

道姑终于找到机会提了一嘴。

“……”

无人回答。

她看着周围这些刚还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此时竟然一个都装作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由她目光扫去,对方避不开了,就尬笑着敷衍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啥,我家那边还需要收拾,你们聊昂……

然后就是同样类似的借口,一个接一个的村民都离开了。

只有那个胖村妇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什么重大决心似的,拉住道姑的手。

“跟我来!”

胖妇人在自己家废墟庭院里,挖了好一会儿才弄出几颗青水萝卜,以及一小袋小米……

道姑看着眼前的食物,胖妇人有点尴尬。

但道姑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兵荒过后,能留下一些粮食已经是很难得了,这些东西可能在关键时刻救人命的。

一般这些仅剩的救命粮食,都是用来给男人们吃的,因为男人们才是顶梁柱,他们吃饱了,有了力气,才会照顾自己的家人,老弱妇孺们只能忍饥挨饿继续收拾零碎活,体力活男人来做,然后就是等待男人们在山里带回一些食物归来。

“我家男人死的早,没关系,元姑,你吃吧!”

明白了目前的处境,道姑也就没什么讲究,早年吃的苦和如今比起来,不算什么,于是吃了一些青水萝卜,一半小米,就水吃了个四五分饱,她说。

“我去和他们进山一起找吃的。”

于是在胖妇人的诧异目光下,道姑自行加入了进山觅食的队伍。

她如今在村里有个名字,元姑,一个身世可怜的人,父亲在一次进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在前年冰天雪地里觅食,最终冻死在外。

就剩她自己,还在几年前村口水井打水时被水桶坠进了井里,幸亏被人发现的早,不然一家三口早就绝了。

对于这种人生离奇古怪的波折,道姑早就习以为常,尤其是自身真的沿着梦境的指引,到了另一个世界,魂魄穿越、寄宿他人躯壳的事,也是一直都是相信的。

所以穿越过来,也就没什么特殊的感慨,他人信不信无关紧要,自己信则有,不信则无就好了。

既然这一世有了新身份,也正式踏上了归途,只有继续往前走。

元姑,元君,名字纵然一字之差,却行走江湖必备的绰号,能起到藏匿身份,混淆的效果。

道姑吃了些东西,体力恢复不少,与进山寻找食物的人们半路故意失散。

她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破庙,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张破旧发霉的被子,裹好了申屠秀华的尸身,艰难背下了山,来到了那条浩运河畔,整理了一番从村落里搜集的工具,提着一把剁肉刀进了林子。

看着这片萧索竹林,道姑深呼吸,耗费了两个小时砍了一些竹子,用布条捆绑成了一张竹筏,推下河水试了试浮力,感觉不行,又去砍了一排加厚竹筏。

虽说很简单的手工艺制作,但是因为年纪轻,个子小,体力又有限,忙碌起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索性道姑经验丰富,倒也不算多么艰难,耗费一些时间罢了。

一切整理就绪,浮力足够了,拴好固定在河边,然后将申屠秀华的尸体放了上去,转身回到林子里掘地三尺,总算找到了四五只冬眠的虫子,用布块小心翼翼包好放入怀中。

最后劈砍了一些竹丝儿,能不能钓到鱼,就看河里的鱼给不给面子了。然后砍了这柴堆放在竹筏上,留作生活取暖。

整理好一切,上了竹筏,随波逐流飘向远方……

没人知道这个村落的傻元姑又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是死是活。

但是道姑的离开是必然的,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一世的年轻生命力,一辈子庸碌在这个朝不保夕的破村落。

之前费了好半天精力询问村民这天下局势,结果他们都听不懂她说的话,于是只能自己去探索了。

有了年轻几十岁的生命历程,她决心要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修炼方法到底是什么,能让人有多么长寿。

时间,追寻真相就是需要时间,只有修炼后过的更久,才能更多了解,追查自己的真正身份。

于是去玄清宗的想法和目的就越发强烈。但是她明白,靠自己一个人很难,还需要经营一番自己的势力山头,人多才好办事,尤其是山上的修炼之人,远比凡人能耐大的多。

带上申屠秀华的尸体去玄清宗,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带着证据,表明诚意,索性天寒地冻,尸体不会过快的腐烂。

沿着水流一路而下,不停的思索着申屠秀华的话,也不停的推演即将面临的局势,和可能发生的困境。

想来想去,申屠秀华有求于己,应该不会缺德到算计坑害一个乡野的无辜小丫头,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嘛。

小心翼翼用竹丝儿拴住一只虫子,一头放入水中,一头缠绕在手指上,不知道能不能钓到鱼。

结果令道姑郁闷的是,鱼有,很多很大,但是一下子就把铒给撸走了。

终究是这个简陋的鱼竿经不住拉扯,没有鱼钩真的很难搞定。

想了半天,她决定做一个小陷阱,在竹筏中间用刀砍出一个缺口,用竹丝儿拴住一只虫,做成了一个移动的打窝钓坑,水下的鱼那么大,游动速度肯定追得上竹筏,到时候它一露脑袋,一刀下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最后两只虫铒的诱惑下,道姑成功抓到了两条鱼。

一条青背鱼,可能有七八斤之多,一条红鱼,也有三五斤左右,这可把她美坏了,迫不及待在一处岸边停靠,上岸就开始生火烤鱼。

当年离开孤儿院后,为了谋生果腹,道姑学会了许多能够捕食的技巧,也学会了许多牟利的手艺。

捉鸟捕鱼尤为娴熟,尤其是在生态环境良好的情况下,收获总是颇尽人意。

美美的吃着烤鱼,虽然没任何调味品,有些泥腥味儿,但贵在分量足,能吃饱就很好了。

整津津有味的吃着鲜嫩的鱼肉,远处陆上传来马蹄奔腾的声音,站起来眯眼一看。

一辆起火的马车在颠婆狂奔,后面有不少骑兵追撵,没一会儿就两边包夹了起火颠簸的马车,然后向马车里面放箭!

兵匪?

道姑慢条斯理的吃着烤鱼,听着惨叫的声音,然后有一骑兵一枪捅进马车车窗,隐约可见有一人被戳杀至死。

见惯了厮杀这种事,道姑并没有觉得自己该去做什么侠义之举,君子不救的道理她还是懂得,再说,自己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心怀正义的英雄人物,在她眼中,那种看不清局势的愣头青,才会去做什么保护弱小,匡扶正义的蠢事。

殊不知君子不救的道理,是救人可以,但明知必死,君子就不会救。

道姑身为经历过另一个世道的枭雄人物,遇见这种事从来都是冷眼旁观,除非有利于自己才会出手。

那波骑兵很快就解决了战斗,同时也注意到了对岸的道姑。

一个眼神就能确定,对方明显不怀好意。

那将士森森一笑,看着河边那个身材清瘦的少女,对身边的属下戏谀说道:“瞧见没,天寒地冻,万物萧条之际,一个破衣烂衫的穷家贱民竟然有办法吃上大鱼大肉,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尤其是她年岁还不大,抓回去调教调教,怎么用都可以。”

那几个兵卒会意,知道头儿的爱好又来了,想要抓那少女回来当随军小娘。

“那位谁家的小姑娘,快上岸近些,有话问一问你。”

道姑面无表情吃完最后一块鱼尾肉,转身就上了竹筏。

却没想到背后嗖的一支箭射在了她的竹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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