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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集】09:《底层人的父爱》

都在说父亲是长年不停的老水车,四季唱着古老的歌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在说父亲是一支火苗,为了孩子们点燃生命的光环,是自己生命全部的奉献;都在说父亲是一把黄土,埋葬着悲欢,在黑夜孤寂时呐喊,却没人发现,从前那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已没了往日的严厉与宽阔的身影,如今的父亲老了,是完完全全的老去了,生活将父亲彻底变成了一个老头子。回想起多年前,再看看如今的场景,我不在乎父爱要多伟大,因为我知道父亲能给我的只有这些以离乡背井为代价,用生命与健康换来的金钱,为了这个家,他付出了半辈子,我只在乎他,在乎这个用血肉之躯扛起了天下的男人,他是我爸,也是每一个底层父亲的缩影。

当桃花还未相映红时,父亲悄悄的走了,没人知晓,孤身一人,不带走一片尘埃,只留下一路的不舍与坚决,当大雪纷飞把大地染成连绵不绝的银色时,父亲隐藏一身的疲惫,带着满脸的欣喜回到了家,父亲不言在外受到的苦,也不语在外受到的累,在父亲的双眸中,泛着足以滴出来的温柔,这是父亲这一年间最期待的场景,也是父亲这一年最幸福的时刻,但这却是我这一年间最不期待遇到的场景,因为年复一年,又年复一年,父亲在我的生命中出现的次数太少了,真得太少了,就好像只有这几天我才知道有父亲这个人,仿佛父亲只是我家一个熟悉却陌生的亲戚,全然没有那种欢愉的亲情存在。

这些年我向左走,父亲向右走,彼此越走越远,也越来越陌生,亲情原本是温暖的,可我的感受却只剩下冷漠与冰凉,还有怨恨。现在想想,是我一直都没懂父亲,也没体谅过父亲,更没真正在乎过父亲,对于父亲来说,只要我要,只要他有,他就会给我,无怨无悔,这是他所能给我最好的了。父母们最根本的缺点在于想要自己的孩子为自己争光,而孩子们最根本的缺点在于爱把自己混不好的原因怪罪到父母身上,这些年我一直在抱怨,一直在恣意妄为,却从没想过这一切的抱怨与不解,其实只是我本身不够优秀、不够勇敢、不够担当,我为自己找了太多的借口,我拿着属于我的缺点去标签到父亲的身上,这一切只是我的欲壑难填,是我太贪婪,是我自己不够好,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故意误解父亲,也一直在伤害着父亲,并没有真正站到父亲的角度去思考他的难处,我一直都在自私自利,可我却把这当成理所应当,只为去得到更多的疼爱。

在农村,孩子的童年生活缺少父亲这个角色已成了寻常,因为要有人去养家糊口,而养家糊口的代名词就是背井离乡、抛家弃子,所以这个担子自然就被父亲扛了起来,因此农村的小男孩容易形成内向偏激的性格,而小女孩则容易形成大大咧咧的女汉子的性格,因为没有父亲这面镜子去调整去纠正,只去靠母亲这面镜子作参照并不够;也没有人去教导孩子"最困难的不是面对各种挫折打击,而是面对各种挫折打击,却不失去对人世的热情",所以孩子们遇到困难总爱逃避,总是趋向抱怨;更没有"当我们在一些难关面前停顿下来的时候,父亲总是说:'你会把它弄好的!凭你的聪明,这点小事是难不倒你的!'而我们往往就因为父亲这句话,奇迹似的把本来弄不好的东西弄好,对本来视为畏途的工作发生兴趣。",因为父亲总是很忙,是真得很忙,而我总是假装很忙,其实一点也不忙,只因关系太生疏,所以这些年和父亲一起谈心已成为传说。曾经抱怨父亲很不尽责、生而不养,也不懂父亲,总是挑着父亲的不足,抱怨这抱怨那的,现在才真正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对于父亲来说,这已经做得很好了,因为他所能给予的最好的就是让我们平安的活着,吃饱穿暖,即使是牺牲他半生的时间。

不去管情深缘浅,只求今生还在见,现在想想,这一生能成为他的孩子,已经很幸福了,做人重在知足,因为他给我的足够好了,我多想让他歇歇,因为他已经操劳了半生,付出了太多太多,现在的他就如同渐渐贫瘠的土地一样,明明都被草木榨干营养到荒芜了,却还把自己仅剩的肥力贡献出来,只为让草木,他的孩子,结出充满希望的种子,将生命延续、飘扬到充满生机的乐园上。都说父爱无边,世上没有任何爱能够超载父爱,可父爱无边,忠孝何能两全,父亲对我情深似海,我又该当何报还。父亲的沧桑,是他这些年独自黯然神伤的见证,也是他给与我们不会终结的爱的见证,即使岁月荒芜,这爱也不会停歇,没有过大爱,却胜过任何大爱,这就是底层人最廉价却无比珍贵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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