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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过去

回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陈芸城突然觉得有些迷茫,车子来来往往,人们影子般飘过,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世界的庞大,就像那个女孩说得一样,自己成了绿头苍蝇,不知道方向的乱撞。

天空沉闷乌云底压,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瑟瑟的微风卷起一些树叶移到另外一头,陈芸城走着走着,抬头才发现自己来到了熟悉的小巷,小巷并不深,刚好够两辆车并排走过。

陈芸城向巷子深处望去,那里生活着一个自己最爱的人,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陈芸蕾。

陈芸城顿时感觉有些扭捏,他此时并不想见到自己的妹妹,应该说平时没赚到钱的时候他都不想见到妹妹,因为每次妹妹都会让他不要再管自己了。

陈芸城缓步走在巷子的石子路上,青苔遍布着石砖,里面的单元房子与之前的高楼格格不入,但是里面的装潢可绝对不差,标准的四合院,院子里冬暖夏凉,夏有凉树,冬有积雪。

“呦小城?听说你不是回乡下了吗?怎么就回来了?”一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传入陈芸城耳中。

那是一个面容慈祥的奶奶,年迈的身体不得已用拐棍支撑着,脸上的皱纹弯成笑容一般令人亲切。

“奶奶我半路有点事情又回来了,忘记拿东西了。”陈芸城看到住在自己隔壁的奶奶,心中的阴霾都扫去了一大半。

“哎呀看你这记性,从以前就不太好。我还记得以前你还上学的时候,连书包都忘记拿了。”奶奶说着慈祥的笑了笑。

“哈哈的确是,从小记性就不太好。”陈芸城笑道。

陈芸城和妹妹陈芸蕾曾经并不生活在这里,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住在另外一座城市,直到那场车祸夺走了父母的生命,夺走了妹妹的运动能力,但是没有夺走陈芸城任何一样东西,陈芸城奇迹般毫发无损。

父母留下一笔钱,还有一座房子,但是陈芸城并不打算继续住着,他把房子租出去后打算到另外一座城市生活。

一是远离那个让妹妹痛苦的地方,二是想重新开始生活。

随后陈芸城机缘巧合下带着妹妹来到了这里,遇到了这位奶奶,她将这巷子中的一间房租给了兄妹俩,她说自己儿女都在国外,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还能有个伴陪自己多好。

“奶奶这几天云蕾还好吧?”

“嗯,小丫头可以扶着墙慢慢走点了。”奶奶开心的笑道,像是提到自己的儿女般慈祥。

可以说兄妹俩就是她的儿女,陈芸城不在的时候都是奶奶在照顾自己的妹妹。

陈芸蕾并没有失去双腿,只是神经受损双脚没有知觉,在恢复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现在已经可以扶着墙走几步了,但就是这几步让陈芸城仿佛在黑夜中看到的亮光。

“那真是太好了,先不聊了啊奶奶,我进去看看!”陈芸城高兴的几步冲进院子里。

“跑慢点,别摔倒了。”

“知道啦!”但是陈芸城并没有放慢脚步。

“这孩子…”奶奶看着陈芸城的背影笑道。

咚咚咚,陈芸城来到门前用力敲敲门。“云蕾!我回来了!”说着才从衣兜中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哥?你怎么就回来了?”里面传来陈芸蕾惊喜的声音,声音随着门的打开由暗转明。

打开家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正在院子中浇花擦桌子。

和陈芸城很像的脸庞五官,就是长期坐在轮椅上身型有些消瘦,但是脸上的笑颜依旧,眼中似有光芒。

“哥,你.....”在见到彼此的同时,不同于陈芸城,妹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明亮的眸子中似乎透露着些许的惊讶。

“我不是说让你别管这些吗,我来做就好。”看见妹妹脸色不太好的坐在轮椅上,还又是浇花又是打扫的,陈芸城略带责备的蹲下看着她说道。

“嗯....没事,再说我天天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做做。”

陈芸蕾迟疑一会后露出了一贯的笑容说道。“哥你怎么就回来了?外公外婆那怎么说?”

这次出行就是要去外公外婆那,之前外公外婆打电话来说是找兄妹俩有事,让自己下乡一趟,然后……然后就发生这种事情了,陈芸城就纳闷了难道自己还真是交通工具杀手?

“啊...我..中途我忘记带点东西了,又折回来拿东西了。”陈芸城讪讪的说道,总不能说自己半路出车祸已经死了吧?

“你看你,每次都是我提醒你。”妹妹笑着说道,好像又想起来曾经的事情。

“哈哈,最近身体好点了吧?”陈芸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转移话题了。

“嗯!好多了,我终于可以慢慢走路了,以后慢慢的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我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说话中她眼中满是亮光,那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看着自己的妹妹,陈芸城突然感觉自己心头一紧。

妹妹在车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精神恍惚眼神空洞,一点车辆的响声都能吓得她大叫。

因为不适应城里的生活,妹妹在乡下外公外婆那修养精神,乡下的车辆没有那么多,对她的刺激也会小很多,那时候自己还有学业,只能有时间回乡下看看她。

再过了一段时间后,妹妹的精神似乎恢复健康了,而且比以往更加积极,没有因为自己身体的突变而气馁,反而主动愿意回到城市生活,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就这样兄妹俩回到了城市,来到了这里,遇到了奶奶。

“芸蕾…太好了呢,会慢慢好起来的。”陈芸城突然有些恍然。

“嗯呢!哥,答应我一件事。”突然妹妹非常郑重的说道。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陈芸城讪讪的说道,当妹妹教育自己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

“等我能走路,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你就回去完成学业,好吗?”芸蕾不容置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求。

“这…我不放心啊。”陈芸城实在没想到妹妹提这样的要求。

“我知道你不放心,这些年你休学又是打工又是挣钱的,那也不可能永远打工啊,你该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了。怎么也该把大学读完,有个毕业证也好找工作啊。”

云蕾摸了摸哥哥那个粗糙的双手,曾经他也是个少年。

这句话如重锤般敲打在陈芸城心头,脑中又出现了自己死亡的画面,以及死神站在他面前的画面。

前途...我还有前途吗?

陈芸城陷入的深思,脑中不断重复着最后的那句话,一星期,一星期,一个星期。

我的生命只有一个星期了吗…

看见陈芸城低着头脸色阴沉,陈芸蕾的表情同样有些异样,但很快她伸出手摸了摸哥哥略微凌乱的头发说道。

“哥...下个星期我想去趟游乐园。”

“嗯?下个星期吗?”似乎是对这个词有些敏感,陈芸城一下抬起头。

“对的,下个星期星期六吧,毕竟在家里很久没出去过了,有些闷。”陈芸蕾微笑道,眯着狭长的眸子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好...星期六,等我从阿婆那里回来,我们出去逛逛。”

“好耶!说好了哦!不许反悔!”妹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以后我会越来越好,然后可以自己走路,跑步,我想去旅游,我想去看球赛,逛街,哈哈哈有好多想做的呢。”

“哈哈得慢慢来,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乱跑,有什么事情联系我。”陈芸城笑得有些勉强,却努力不让其他人看出来。

“这不是还有奶奶在吗,你就安心去办事吧,不用担心我。”

“嗯…嗯还有奶奶。”陈芸城有些恍惚的回答道。

“嗯?哥你怎么了?”云蕾总算察觉到了,看着深深埋着头的陈芸城。

“没事没事。”陈芸城慌忙起身冲进房间中“我找一下东西,等会我就出发了,不然改签都要赶不上了。”

在房间中陈芸城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在确定妹妹看不到后,掏出来钱放在了桌子上,给自己留了一部分,刚好在桌子上看到了那张全家照。

照片上是爸爸妈妈,自己和妹妹,陈芸城还记得那是在几年前一家人去旅游时照下来的,没想到竟成了唯一的照片。

思绪仿佛又飘回了几年前,陈芸城迟疑了几秒后猛的摇摇头,像是要把脑中的景象甩走,安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陈芸城又回到了院子。

“好了我该走了,照顾好自己哈,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有事情找奶奶哦。”陈芸城一边吩咐一边招招手朝着门外走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哥哥。”云蕾乖巧的坐在轮椅,温柔的眼神目送着哥哥出了家门,消失在了拐角。

“哥....”陈芸蕾看着哥哥消失的转角不禁有些失神。

她最后的眼神一直萦绕在陈芸城心头,陈芸城内心从未如此坚定过,即便是动摇过,但也不能阻止他,自己不能死,阎王叫我三更死我偏就不死!

“奶奶麻烦你帮我照顾下云蕾哈,我要出去好几天呢。”陈芸城迈开步子跑着出去了,不忘嘱咐一句。

“知道啦,你这孩子小心点,早点回来。”奶奶笑盈盈倚坐在树下说道,看着陈芸城匆忙的离开大门。

陈芸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时间少一分是一分,少一秒是一秒,又可能是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是此时起码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东奔西走,去过山上拜访所谓的道士,去找过庙里的和尚,甚至连桥洞下面的算命大爷都去找过了。

但是让陈芸城失望的是统统没有用,说的歪不着理,也没有个靠谱的办法,很多人都是在江湖行骗的高手,但是可惜骗不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很快到了晚上,此时的陈芸城拖着疲惫的身体垂头丧气的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这眼看一天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自己也只能干着急,能去的地方都跑了个遍,还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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