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四周白茫,宛若置身牛奶的世界。这世界只有我一人,也只有一个人。没有辨别方向的方法,我只得向前走去。
身着白色衬衣与长裤,光着脚,在这样的世界,漫无目的的,脑海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一切感官都被封闭,整个人大抵也是空白。
不知走了多远,抑或是原地踱步,重复的做一件事令倦意席卷了我,我再次进入沉睡。
沉睡里,是黑漆漆的,在我视角的正中央,有一个极大的圆柱玻璃容器,里面用药剂浸泡着大脑,这着实有些骇人,大脑跳动着,我这样看着,一个想法油然升起:这难道是我的大脑?这想法无疑是荒诞的,一个没有大脑的人不要说思考,连存活都不可能。
但大脑跳动的频率似乎与我的呼吸对上了,我为了探究到底如何,走进这圆柱容器。
仔细一看,发现在其上联通着四通八达的蠕动的管子,似乎是一根根跳动的血管。我想要寻找这些管子的出处,它们似乎通往漆黑的地底,我只得作罢。
我伸出手触摸容器,突然眼前一片恍惚。
“滴滴——”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倾倒了?”
我反应过来后立即以手掌撑地,防止自己与地面亲密接触。
站起来环顾四周,视角清晰,眼前大抵是真实的世界,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没有五官,那发声靠什么?腹语吗?
汽车的不断鸣笛令我烦躁,商业街的紧凑几近令我窒息。我赶忙离开这十字路口,所有人都面向我离开的地方,嘭,嘭,嘭,嘭,似是心脏跳动的声音,人群下一刻骤然消失,只留下汽车不间断地鸣笛。
不知过了多久,我走到了一家超市,周身是市井化的建筑,门口的钟表看着有些熟悉,它显示此刻的时间是23:59:59,下一秒,时间竟变为23:60:00,随即,刺耳的如同耳鸣的声音响起,眼前的商店,四周的建筑,树木植顷刻瓦解,化成碎片悬挂在空中,所有的光彩都在此刻褪去,逐渐生锈腐化,人群出现在这片区域,不断更新换代,这一刻如同几百年流动。
一阵倦意袭来,我又进入了沉睡。
……
“《彩》实验结束,《人群》实验2—1继续。”
……
睁开眼,四周尽是废墟,一片荒凉,同牛奶的世界般,应又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猜想这里应是之前超市瓦解的地方,因为那个怪异的钟还在眼前,只不过是脚下,而是悬浮在我面前。这次我仔细观察了这个钟:
直径一米,通体光滑,没有任何刻章,钟身的材质辨认不出来,通体黑色,表盘是彩色的,这怪异的配色在这样的废墟里应是独树一帜,有两个表针,一个黑色,一个白色,都指向正上方“12”的位置,表盘的下方有一电子屏幕,显示此刻的时间是23:60:00。
“怎么回事?”
我闭目深思:奇怪的闹钟时间,乳白色的世界,圆柱的容器,这些事情令我眉头紧锁,它们似乎没有什么关联,却都发生在我的身上,一切都如同虚幻,一切给人的感觉又那样真实。我不想迷离到如此境地,于是我低下头,又把目光投向了钟。
表盘没有玻璃的保护,我试着拨弄指针,发现是可以被拨动的,正下方电子屏幕显示的时间也随之改变,我将分针稍向右移了移,使它显示时间00:00:01,想着如此便能让时间走向正轨。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世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这次我走了很久,却没有倦意出现,我难以忍受这样的孤寂,便开始幻想。
我开始幻想废墟之前的样子,繁华的商业街,高楼林立,各异的汽车水流般穿梭此间,霓虹灯互相映衬,铜臭将风花雪月吞噬,雪季时,汽车轮胎一遍一遍碾着雪与污泥的混合物,晃眼的车灯将纷飞照成白蛾,奋力向车窗飞去,“啪”的一声,雨刷器将其磨灭。高楼的灯光及其刺眼,将路灯羞的无地自容,只得散出微醺与被阴云遮挡的圆月映衬。
这是我印象中的商业街,从主观色彩不难看出厌恶。
似乎少了什么,这样的街,这样的喧闹,就是少了什么,我满是血丝的眼睛实在疲劳,但我实在是沉睡不了,我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停留在那一瞬,身体机能却是正常的,这使我几近崩溃。
到底少了什么?我开始回忆一切与此有关的记忆,即使右脑几近炸裂也不顾,往事同电影片段般在我脑海里出现: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倾倒了?”
对了,少了人群。
于是形形色色的人群出现在这样的商业街里,他们各司其职,相貌各异。我开始佩服我这超于常人般的想象力,我开始幻想更多:让他们着不同的衣服,脸上各色的表情,彼此之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各异的价值观。
但这还不够,这些只是发生在所谓的商业街,出了这里,便是一望无际的废墟,我开始扩大板块,幻想各种地区,风土人情,语言,我在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想象中得到满足,直到不知在何处的那个被我遗忘的钟指针“咔哒”一声,这次它真真正正地指向00:00:01,下面的示数这样显示着,一阵倦意袭来,我终于陷入了沉睡。
这次的沉睡感觉自己度过了几百年。
睁开眼,眼前是一开始的乳白色世界,不同的是,此时我已衣衫褴褛,像一个仅有人形的野兽。
我继续向前走着,但我已不会感到厌烦,右脑一阵刺痛,这世界便变成了我想象的样子。
“少些什么?”我的大脑又出现这样的疑问,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张开两臂,向后仰倒,看向眼前所想象的世界,我应是已经瞎了,看不清这世界本来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