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黑瓦的雨帘下,折断的芭蕉叶散发着
江南水乡的素净清香。绿漆的大门叩响,没有
人答话。
乌木的船身随水波荡漾,愈加显得少女的
脸如同凝脂点漆。桨忽的动了,携带着难平的
情意走远。
“情郎哥呀你莫愁,行路虽远吾,相呀,相守…”
咿咿呀呀的声音传过来,船又停下来。
“有人在吗?”少女增大了声音,又伸手去叩门
“在的呀,小妹妹你有事情?”身姿窈窕的女人推开大门,撑着浓绿的油纸伞伞,探出半个身子。
“侬有没得见过这个人?”
少女抽出白描的画像,“有没得?”
女人见少女认真,拿过来在伞下端详起来。
忽的整个人走出来,问道:“小妹妹介是你家人?”
“不是的,是,是……”
没等少女说完,女人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
“像是镇子里之前的先生哦,那个先生姓崔,不知道是不是得画里这位。”
少女漂亮的眼睛陡的的亮起来,“那他住在哪个地方?”
女人想了好一阵儿,
“镇子东面池塘边上的路,直走过一个路口,第二家进了院门,”女人顿了一下,“就是他的,故居了。”
少女认真的听着,
仔细咀嚼着故居两个字,
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他,死了?”
少女单薄的身体微微晃了几下,扶着门框站稳,晶莹的眼泪就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女人看着少女的样子,多少有点害怕,
“小妹妹侬不要吓我呀,人走了,总要节哀的吧。”
少女没来得及平复了情绪,
便深深的向女人鞠了一躬
“谢谢您。”
说罢飞也似的上了船,收起伞,又缓缓的摇
起了桨。
思绪流动之间,到了池塘边上,往巷子里走,就到了女人说的地方。
门口有芭蕉树,青绿色的大门。
少女呼吸一滞,强行伸手,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信里的字句一一呈现在眼前,
木质的家具,白釉的长颈瓶,里头插着早已经枯萎的木槿花。
旁边搁着烫火漆的印章,印出来是一只青鸟的图案。
可是了结了,又能怎么着呢?无力回天罢。
我明明来找你了,你怎么就走了呢?
当少女从桌案边醒来,身边多了一只蜷缩着的白猫。
少年轻轻抚摸着白猫,试探的唤它的名字,
“新庆?”
猫儿抬头回应,伸出爪子抓少女的裙摆。
少女又待在镇子上樊婆婆家三天才带着东西走的。
崔先生是死在去京城赶考路上的,当时正逢地方战乱,先生大抵是死在流弹下的。
少女到了城里,把从崔先生那儿带回来棉袍改了些穿着去戏院。
女伴直问她“怎的得了个旧棉袍来?”
“师傅没让你买新的吗?”
“都入秋了快欸?”
少女没有答话,只是微笑。
猫儿十年后终是老死了,棉袍在院子一场大火里一丝儿都没剩。
彼时少女已经不年轻了,让鬼子烧了戏园子也不哭也不闹,粗茶淡饭照常过日子,只是时不时说起,
“早知道不穿着抱着了,立个衣冠冢多好,还能给他些供奉。”
“算了算了……”
好些日子觉得身旁发凉了,想来大限之期不远矣。
没想,这伤病来的这样快。
绿皮本子上记下这句话之后
屋子刹时寂静下来,忽然就没了声息。
猫儿轻舔着她的耳垂,
李世安忽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