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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五年后,顾国公府。

云嬷嬷早早进屋里小声叫醒云氏:“夫人,时辰到了。”

云氏侧过身子看着顾皎被顾国公护在怀里,父女两个睡得正香,给两个人盖好被子,才起身接过衣服:“嬷嬷小声些,别吵醒了国公爷和皎皎,我去外面洗漱。”

“哎,奴婢使得。”

云氏前脚刚出了门,云嬷嬷还在轻声给云氏挑首饰,就听见奶里奶气的一声:“婆婆,娘亲呢?”

云嬷嬷吓得一激灵,手里的金簪差点掉地上;顾国公醒来就看见顾皎揉着眼睛坐在床沿,一把将女儿裹在被子里:“云嬷嬷,早上凉,给小姐多穿点衣服。”

说完顾国公自己起身穿衣,云嬷嬷一边拍胸口一边给顾皎找了件红色的套裙:“小姐可吓坏奴婢了,小姐看看这件好不好看?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穿红色最好了。”

顾皎眨着大眼睛,好奇的问:“什么喜庆的日子呀?”

顾国公穿好衣服,外面的丫鬟听着动静将热水端了进来,顾国公挽好衣袖,漫不经心的说:“今天是你大姐姐的好日子,可不要乱跑。”

顾皎生性活泼,长得又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周围人家的孩子都喜欢带着她玩,几个哥哥姐姐都有各自的正事,顾皎只能整日跟着顾承志到处疯,顾国公毫不怀疑再过两年国公府都要被这丫头拆了。

听到父亲说今天是大姐姐的好日子,顾皎还有些迷糊,云嬷嬷给她系好衣服才笑道:“当初世子大婚,皎皎小姐才一岁,小姐是记不清了。”

顾皎急了,争辩道:“我当然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是大姐姐当新娘子的日子,爹爹昨天都告诉我了,我这是考考嬷嬷。”

“是是是,小姐知道,我们皎皎小姐最聪明了。”

顾国公亲自给女儿洗了脸,牵着她的小手慢慢悠悠地出了门,云氏已经摆好了早膳,瞧着父女两个就笑起来:“国公爷,皎皎快来,喝点粥。”

“娘,我不想喝粥,皎皎不饿。”

顾皎扑到云氏怀里,怎么也不肯张嘴;顾国公端着粥细声劝:“皎皎,咱就喝一点,待会呀,爹爹给你找糕点吃啊,来……”

“不要!”顾皎背过头,看也不看顾国公。

顾国公无奈的将粥放下,云氏拍了下顾皎的小屁股,假装严厉的说:“皎皎,不喝粥,娘就不带皎皎去看大姐姐。”

“娘,皎皎想看大姐姐,不想喝粥。”

看着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云氏心一下就软了:“不喝粥待会肚子要饿的,会肚子疼,娘可舍不得皎皎肚子疼。”

顾皎看看云氏,又看看顾国公,拒绝了云嬷嬷的投喂,不情不愿的坐会自己的凳子上抱着粥:“皎皎自己吃。”

三个人用完早膳,顾国公到前厅招待宾客,云氏牵着顾皎到了顾臻的院子;院子里与顾臻关系好的姑娘们都挤在一起看全福嬷嬷给她绞脸。

顾皎进门就松开云氏的手,看着全福嬷嬷先在顾臻脸上涂上一层粉,然后使用红色的两根细麻线,交叉成十字型,其中一根线的两端,绑在右手两根手指上,食指和大拇指上,另外一根线的一端用左手牵着,另一端则用嘴咬着;将细线贴在顾臻脸上,拉直,然后右手的两根手指上下分分合合的循环操作。全福嬷嬷一边操作,一边说着吉祥话:“手里拿着红棉线,喜为新娘来开脸。新娘心里喜洋洋,敬烟敬酒又敬糖。一把枣子生麟儿,两把花生落凤凰。左扯三下中状元,右扯三下福满堂。”不一会儿顾臻脸上的汗毛就被绞的干干净净的,随侍的丫鬟忙给顾臻擦脸;顾臻生的白,此时脸上又多了些红晕,两页弯弯的柳叶眉,看着就是个温柔娴静的姑娘。

顾皎趴在姐姐膝盖上,瞪着大眼睛:“姐姐,你疼不疼呀。”

“姐姐不疼,皎皎怎么起来这么早?困不困?吃东西了吗?”

“姐姐,皎皎今天自己喝了粥。”

“是嘛,那我们皎皎可真乖,会自己吃饭了。”

顾皎将昨日藏的糖果塞进顾臻手里,趴在顾臻耳边小声说:“姐姐,娘说你不能吃东西,会花妆,吃糖不花。”顾臻拍拍妹妹的小脑袋,顾臻的几个闺中密友一看到顾皎就喜欢,纷纷拿着漂亮的玩具逗她玩,顾皎还记得前几次这几个姐姐见到她就亲,吓得顾皎直接抱住云氏的腿;几个姑娘见她这怂样也纷纷哈哈大笑。

顾皎羞得捂住脸,云嬷嬷一把将顾皎抱起来,让云氏给顾臻梳头。

云氏摸着大女儿柔顺的黑发,心里感慨万千,想到女儿即将出嫁,又止不住心酸。接过梳子,云氏比着梳了一下,嘴里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云氏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忙擦掉眼泪,继续给女儿梳发:“一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顾臻听到母亲哽咽的声音,也开始流眼泪;云嬷嬷忙劝着:“姑娘可不能哭,这大喜的日子哭了可不吉利。”

“姐姐不要哭了,就不漂亮了。”

听了两人的话,顾臻用帕子沾沾眼角,嗔笑着问顾皎:“皎皎是说姐姐哭的不好看?”

顾皎一听急了,忙说:“姐姐最好看了,姐姐哭也好看,但是姐姐不哭最好看。”

这话一说,屋里又笑作一团。

云氏给女儿挽了一个优雅的发髻,后面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盒子,笑着对女儿说:“这是我出嫁的时候,你外祖母给打造的发冠嫁衣,如今母亲给你戴上。”

说完云氏打开盒子,里面是红宝石花冠,云氏给女儿戴上,花冠上的金色流苏垂下来,光线撒在上面仿若流光;丫鬟给顾臻眉间又画了一个蝶型的花钿,顾臻的嫁衣是用流光锦织成的,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比翼蝶和花型饱满圆润的牡丹,行走间如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姐姐真好看!”

顾臻拧了一下顾皎的鼻子:“今早吃蜂蜜了,调皮。”

“新郎官来了!”

顾承志大老远跑过来传话,顾皎拉着顾承志的手:“四哥四哥,新郎官到哪里了?”

“到门口了,大哥,二哥他们还堵着门呢。”

顾皎最喜欢凑热闹了,兴奋的跑到云氏身边:“娘亲,我也要去拦门。”

云氏也顾不上和女儿计较了,嘱咐云嬷嬷和顾承志跟着:“承志,好好带着你妹妹;云嬷嬷你也跟着,别磕着兄妹两个。”

还没等云氏说完,顾皎已经迈着小短腿往前院跑过去,顾承志紧跟着他后面,云嬷嬷带着几个丫鬟远远追:“小姐,慢点,别摔着!”

刚到前院,顾皎就一头撞进顾子善怀里:“哎呦!”

顾子善一把抱住顾皎,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后边顾承志也追了过来:“三哥!皎皎!”

云嬷嬷几个人把两个扶起来,关心的将两个人打量了一番:“三公子,小姐,可是摔着哪里了?”

顾皎摸摸头:“对不起三哥,你刚才没摔着吧?”

“没事,皎皎要去哪?”

“皎皎要去前院拦门。”

顾皎看着顾子善好奇的问:“三哥,你不去拦门吗?我们一起吧。”

“三哥不去了,皎皎去玩吧。”

说完顾子善将藏在衣袖里的右手背在身后带着小厮走了,顾承志望着顾子善的背影似不经意的说:“三哥最不喜欢凑热闹了。”

顾皎也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转眼就兴冲冲的跑了出去;谁也没看到顾子善右手渗出一片血渍。

大老远就看到新郎官被顾承泽拉着比武,顾皎凑上去现在顾子慕身边:“大哥加油!”

顾承泽一听到顾皎的声音,身形一晃,差点摔倒;顾子慕轻笑一声:“呵……大姐夫宋华年出身将军府,比武大哥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那大哥不是放水了!”

听到这一句放水,顾承泽彻底绷不住了,直接被宋华年撂倒:“承让了,大哥!”

“好好对臻臻。”

顾承泽也不扭捏,直接拍了拍宋华年的肩膀要放他进门。

“还有我呢,要想娶我姐姐,过我这一关!”

瞧着面前这个红彤彤的白团子,宋华年就知道是顾国公府最受宠的小姐顾皎,他蹲在顾皎面前:“皎皎,要考姐夫什么?”

“我姐姐喜欢曲子,你得为我姐姐弹奏一曲。”

想了大半天顾皎也没想出来,只能随口说了一个,一听要弹琴,宋华年面上有些尴尬,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行吧,那我就弹一曲,拜托诸位听听就好,别让臻臻知道。”

“噗嗤……”

众人听罢笑作一团,顾皎刚开始还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结果宋华年刚弹了一段,顾承志捂着耳朵站在顾皎左边:“皎皎,你这招太厉害了。”

“好了好了,我输了,你进去吧,不要再弹了。”

“不行,要有始有终,我是诚心求娶臻臻的,这曲子我也得认真的弹完。”

大家木着脸听宋华年弹完这一曲,顾皎皱着小脸被顾子慕抱着回了正堂,顾臻对着顾国公和云氏磕了头:“女儿多谢父亲母亲多年来的养育教导之恩,望父亲母亲多多保重身体。”

顾国公点头:“臻臻以后要孝顺公婆,夫妻和睦。”

“是。”

云氏拉着女儿的手泣不成声:“臻臻,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

顾皎依偎着云氏的腿,看着她为姐姐盖上盖头;接着宋华年也进来给顾国公和云氏磕了头表示会好好待顾臻。

“臻臻是我夫妻二人的长女,从小娇养着长大,望你日后善待她,若有不是你多担待,若你负她,我顾家绝不轻饶。”

“娶妻臻臻,必如珠如宝,不离不弃。”

顾承泽背起顾臻往外走,顾皎拉住顾承泽的衣袖:“姐姐!”

顾臻轻声安抚妹妹:“皎皎乖,姐姐改日再回来陪你。”

顾皎不依,害怕顾臻成亲后会和顾承泽一样夫妻不睦,云氏抱着顾皎哭成一团,眼看着顾臻被背上花轿,挡住了如花的身影,顾国公往前泼了一盆水,眼圈也红了起来。

“姐姐……”

顾臻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紧紧攥住顾皎给她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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