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在吗？”
“呦，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刚刚上线就给你发信息了嘛。”
“贫嘴。好了快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就是单纯问问你现在怎么样，在哪。”
“这话我可不太信。”
“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信我？”
“你别，咱俩没认识多久，别跟我乱套近乎。”
“哎你……”（佯奴）
“嘻嘻，不跟你开玩笑了，怎么，关心我了？”（妩媚的语气）
“……你真的是日暮颜颜吗？”
“怎么，变化很大？”
“发生什么事了？”（声音变冷）
“能有什么事呢？难道只许你变，不许我变？”
“……”
“你现在是不是在新手村？”
“对啊，你怎么知道？”
“白玉说的喽。嗯……两天之后我就会从圣祖之地出来，到时候我去找你。”
“找我干嘛。”（语气异常恶劣）
“人家可是因为你才变成零级的呢，你不打算为这件事负责吗？”（撒娇 哀伤 嗲声嗲气）
“别，姐姐我求求你别再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了，这小心脏受不了，真的。”
“唉……好吧。（语气一变）我需要从零级开始重新练号，如果你不出新手村的话，两天后我会去找你。”
“HOHO~这样听顺耳多了嘛，能不能顺便问一句，你干嘛来找我？”
“两个原因，第一，白玉跟我说过你的赌约，虽然语焉不详……第二，我曾经说过的，我对你很感兴趣。你说我的变化明显，可我对你身上的变化……更感兴趣。”（用那种严肃的语气说出来）
“咕噜。（使劲咽了咽口水）这个这个，见了再说，见了再说，哦，我有事先挂了啊，再来聊！”
关掉通讯，祝子系脸上庐山瀑布汗……
原本只是想起日暮颜颜之前也因为他而等级清零了，所以发过信息去问问，没想到一番话下来，祝子系自己首先败逃了，现在他倒是有些发愁，日暮颜颜他虽然接触的不多，可也能看出来她是那种碰见一件想做的事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人，这一想，自己却是麻烦了啊……
还是那条河，还是那根钓竿，还是那堆食人鱼(汗一个先)，还是那个人。
“嘿！村长大人！”
“哦，是南风啊，呵呵，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
“是嘛，不过你这等级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人让人杀回来的？”
“呵呵呵呵，这怎么可能嘛（内心狂骂‘这死老头’），”祝子系腰一挺，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瞒您老说，我实在是太醉心于铁匠这个行业，实力什么的就自然而然低了。这次回来是因为我得到了裴三爷的消息，特地回来告诉裴五爷的。”
“什么？你知道裴老三在哪？”村长老头子的反应出奇的大。“快跟我说说他在哪！”
“您别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事情是这样的……”祝子系又把跟裴五说的话跟村长复述了一遍。
“唉，难怪裴老三这么些年没有音讯，原来是这么回事，造化弄人啊，”村长叹息不止，“我当初就跟他说过，做事情不要太执着，太苛求，否则怕将祸及自身，如今这句话也算是应验了……”村长摇头叹息着收起鱼竿和凳子向回走去，那背影带着微微的落寞和萧索。
祝子系不知道村长和裴家兄弟是什么关系，他也没有想过去深究，有些事情，别人认为你需要知道，自然会告诉你，不想告诉你的，强求也没用。
太阳渐渐高垂，祝子系就这么坐在河边看着水草沉浮，游鱼倏忽而过，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祝子系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背后传来鞋子踩在泥土上传来的轻微脚步声，一个体态轻柔的女子带着幽幽香气落在祝子系右边，低下头看着河水倒映的祝子系的身影，随着河水荡漾不停。
“你怎么了？”女子轻声问道。
“没什么。”祝子系仰头看见河边垂柳一条条碧绿丝绦飘摇而下，扶风而动，他的心情也随着这柳条摇摆不定。
此处情景，一时相融，是因为触景生情？还是因事而起，情景互生？
“馨儿呢？”女子没有说什么，直接问起她来的目的。
祝子系拿出那个小小的人偶塑像递给她，她接过来，埋怨了他一句“整天把她关在里面，都憋坏了”，就要把馨儿召唤出来。却立即被祝子系阻止下来。祝子系摇摇头，叹道：“你走之后再召唤出馨儿吧，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见面。”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转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轻轻点头，把馨儿的灵魂玩偶收了起来。两个人再次沉默起来。
“你说，”祝子系突然开口了，“感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世间多少人，为情所累，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为了这个‘情’字做出各种事情。倘若世间没有情，所有人都能以绝对理智去看待事情，这个世界，会不会好很多呢？”
她愣了一愣，似乎为这个男人产生这样的想法而吃惊，想了想，旋即开口说道：“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有感情啊。没有感情的世界冷冰冰的，想想就让人战栗。”
祝子系哑然失笑道：“你说，如果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只是一部小说，或者是电影、电视剧甚至是动漫，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名为‘作者’的存在所创造出来的，包括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感情，我们的一切，都只是人家构思出来的，那又会怎样呢？比如说你叫姚瑶，你自以为是你父母给你起的，实际上这不过是‘作者’随意想出来的，甚至可能只是一个起名软件随机生成的，你以为你对父母的真挚感情也只不过是别人给你灌输进去的，你会怎么想？”
怜依雪身子微微颤抖，这样的想法她也曾经产生过，事实上，或许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产生过类似的想法，对世界真实性的怀疑和对自身的怀疑。可是她从没有深入的去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烦恼过。可是现在，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却因为祝子系的一番话而不断深入的想下去，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已经被悚然和惊恐所包围。
“你，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不觉得，这个游戏做得太真实了吗？”祝子系扭头看向怜依雪，眼中闪烁这丝丝让怜依雪看不懂的光芒，“疆域的分布与演化，完整而悠长的历史，NPC的感情那么的丰富。从我刚进游戏所认识的第一个NPC，就让我有一种面对活生生的真人的感觉。一路走来，我见识的事、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深。我当初因为裴五爷拜托而去寻找裴三爷的下落，从恓惶城到沙都再到这，直到刚刚我和村长的一番对话，村长临走时的表情让我触动。既然这样一个庞大而真实的世界都可以做得出来，那么凭什么就可以确定我们的世界不是另一款更真实的游戏？”
“你……求求你别再说了……”
祝子系伸过胳膊将怜依雪搂到怀里，她瑟瑟发抖的身躯神奇的放松下来。怜依雪紧紧依偎在祝子系怀里，似乎害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他，连带着整个世界一起消失。
“知道吗？在我和邪轩的那场战斗中，我在最后时刻有幸体验到那种绝对理智的状态，可以抛开一切偏见、杂念、干扰因素去观察这个世界，从而看到隐藏在表象下的真相，那种感觉，纯粹，无法形容。”祝子系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我在那样的状态下，虽然只有很短很短一点时间，却看到了也知道了很多以前我从不知道的事情，让我一直以来贯彻的世界观、人生观产生了动摇，出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我试图把这些念头驱逐出去，试着淡漠我所知道的一切，可是不行，事实就是事实，无论我怎么否定都是事实。最后我明白了，我接受了，我笑我自己反倒因为恐惧、生活惯性、害怕逃避、苦恼这些情感的拖累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你说，如果再次回到那种状态，我是不是就能够得到一切答案了？”
“那样的你，还是我所认识的祝子系吗？”怜依雪的声音，因为祝子系的一番话而再次颤抖。
祝子系微微一笑，俯下身，在怜依雪额头上轻轻留下一个吻。抬起头，他看着因为惊讶而睁大的怜依雪的眼睛，轻声道：“你认识的我，又是什么样子的我呢？”
怜依雪垂下眼帘，目光中闪过一丝黯然。
“你……在那样的状态下，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个啊……那可是不能说的，让风儿吹走了，带到不应该听到的人耳朵里就不好了。”
“祝子系，你……会怎样？”
“怎么样呢？我也该问问会怎样，或许我已经找到那条路了，只是那条路还不怎么清晰，我还不知道怎么走。”
“我要的答案呢？你还会给我吗？”怀中的少女忽然扬起头，那认真的神情让人为之怦然心动。
“我说过的，我不会食言。总有一天……或许那天已经不远了呢。”
“我会等，一直等下去，等到你亲口告诉我。”
日薄西山，风渐起，丝丝凉意弥漫到河边两人，怜依雪不由往祝子系怀里拱了拱，祝子系却轻轻扶起她，说道：“很晚了，咱们该走了。”
迎着天边一抹残红，祝子系在怜依雪耳边轻轻道：“谢谢你今天下午陪我。”
怜依雪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我知道，我会的。”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不知道，慢慢来吧，路还长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