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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局

黑烟像是乌鸦一般聒噪地笼络住了整间上房,房外立即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好吵。”

莫巷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折滚捂住耳朵,但还没有太大的动作,他就疼得蜷缩起身子,胃中像是吞了肝脏一般天地翻覆,周身的血气肉眼可见的逆滚汹涌,他还晕晕乎乎没有明白什么事儿的时候,立马,床下又新添了一滩血,热乎的。

他啧啧叹了两下,将剩下的腥味强行咽下喉咙,环顾四周,木床木桌木凳子,木窗木顶木榄门……精雕细篆的图文有云有虎有白龙,桌上还腾腾冒着香壶袅袅的炊烟。

随着视目所饱的富裕,他第一个想法——“好多钱”,

第二个念头,“怎么搬”,

第三个才是他九年义务教育熏陶下来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

等差不多缓过劲儿来,他才恍惚得想起来一貌似件很重要的事儿,浑身上下抹遍,左手银子擦啦响右手腰牌随风荡,就着这身奇怪的衣裳,貌似……他穿越了。

穿在了一位不知姓甚名谁怎么死的同名老兄上……

突然门哐当的一下就叫人砸开,贸然冲进了两个人,皆是锦衣红衫模样。

那些来人身量极宽身子极壮,透着干劲利落的风煞之气,就像是齐绰绰的千年老王八在门前一立,为后面的主子顶出个开镖的天地。

板板正正地戳在门的两旁,排成了两小撮,来人着着同色却颜色深上几等的深红大袍,浓眉粗眼,颜色狠戾,神色狂妄。

他左手握着刀柄腰间挎着斜刀,是随时待发浑身警惕的模样,身后像是一个传唤的小厮应景地喊道:“知隐府办案,有事上行,无事恭候。”

端的架子官威!

莫巷眼观眼,鼻观鼻,心观心,恭恭敬敬压抑着浑身的不适,想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眼一板地模仿着九十度大鞠躬。

那领头的人转了一圈屋内,眼睛扫过血迹手指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屋内精致而又简单的摆设,用着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就是店里走火入魔的那个江湖鲁莽?”

莫巷刚想欲摇头,突然脑海里飞快地划过原身的各种死因,终于最后落在了那一句话上,也许原身的死因便就是走火入魔呢。

那一摊新旧血,醒来浑身於仄之感,耳边稍退下去的乱嘈耳语……

原来走火入魔是这般感觉,呵,对还有那被刚换去芯的魂儿。

便又想着如何现在也头脑清醒,浑身咯血之后也并无血气阻塞之感,就算应了这死因,也无可大事。

莫巷身子躬得深了一些,“回大人,草民正是,不过……”

他刚要解释自己现在已经无所大碍,突然领头人一声暴戾,“拿下!”

生怕他跑了似的……

被死死压着莫巷,倒也并不感觉进退维谷,前世他是某一家旗下不知名剧组的不知名的炮灰编剧,根据剧情走向,他感觉自己一醒来,就发生这种事儿,那么正常情况下,剧情线出现的挺快。

啧,除了剧情快了一点儿,其他都正常。

前世他是落魄编剧,今朝一醉又成了落魄莽汉,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同名同样,这么粗略一想,倒是挺配的。

他估计了一下,这压着他的两个人应该是这一队伍中外形轮廓看着最足的官差,又不得暗暗思量,原身是做了什么恶及凶煞的事儿,竟由着这官府中人这么抵触他。

莫巷这么安静,但在朱玉看来这人安静得就像是一汪坏水!

能在走火入魔的情况下吐两口死血就恢复如常的神智还能面不改色地应着官差的压迫。

不是功力深厚有恃无恐就是七算八算算盘打满。

朱玉自打一进这间屋子,手中的刀一刻也没松开过,直到那穿着不起眼,身骨竟略显薄瘦的怀有非等闲功力的人被轻易地制服了,他的心里也提不上一点儿轻松。

江湖中人最是忠义等全,但同样也顶瞧不起官府之人,能拥有非闲武功之下还能束手就擒面恭色迎,便不是会有变故就为此人此时此刻已为强弓之末!

这么一想,朱玉的脸色才稍稍一松,也许就是呢,再凶神恶煞之人也是肉长的,也总有要休息的时候。

“报上名来!”

莫巷淡淡一沉吟,想到腰牌正也在床角撂着,取了易名的打算,先报了一个姓氏,“草民姓莫。”

朱玉脸色未变,他轻轻看了一眼,料到此时莫巷一名应该不算什么禁秽之事,“为莫巷。”

正巧,兵卫将他掉落在床脚的腰牌替了上去,朱玉远远看了少年一眼,总觉得此人并非是表面的那种弱柳扶风模样。

“草民姓莫,为莫巷。”

一句极为简单却又不同于普民的介绍从少年的嘴中说出,音调轻缓,不紧不慢,就像是彩绘之下的白描,骨瘦却自有一种孤高。

身着麻衣布裳,虽是被押着,也未折骨秀如风的姿气。

此后未来里每次办案,莫巷在人前的介绍皆是如此,音色清雅,缓缓而言:“在下姓莫,为莫巷。”

既有江湖中来的戾气,又有读书人的的风意,二者之气在他身上融合起来一点儿也不违和。

朱玉手中拿着莫巷的腰牌,脸色从淡定变成迟疑,再从迟疑变成震惊,最后变幻为又惊又吓的模样,手中的腰牌像是烫手山芋,最后飞快地转换成一句话,“快,快快,放了莫大人。”

莫巷:???

敌不动,我不动。

莫巷静静地没有说话,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整理袖子,随后便面色如常地冲着朱玉微微一笑。

少年自有雅公子,轻狂如竹气如玉。

错抓上级,起了这么大的一件乌龙,朱玉面露稍稍难色但旋即又作镇定,

“莫大人来义州办案,路上为歹人所持,如今大人身遭变故却身遇不死,自有天福,刚才之事非下官故意而为之,只是这城中不大太平,下官错办差事,错在一人,甘愿受罚。”

哦,原来原身还是官差不小的角色,估计是在跟人打斗后把自己给累死了,莫巷大致脑补了一下,很快进入角色,摆摆手,道:“无妨,刚才本人考你们的,很不错,你所作行为并不不作数。”

莫巷此时面色很好,朱玉内心反却不好了起来。

先是凶手轻易捉拿就叫他犯谨,再是身份一转成了错抓小公子,若不是常年在差上见惯了风雨,不然他也纵的吓了去。

传闻莫将军莫公子独苗一只,自小骄横跋扈,不为旁人所亲,只是亲眷之中,无不溺宠,上下无不应从。

后应圣意,册封世子,与王宫贵子同等用食。

左右团宠,不上天也得抬着大轿绕地球在地上飞上几圈了。

义州一带命案常发,小公子突有心想要于义州一游,身装打点以官购巡差大人,护以剑神高手,浩浩荡荡来到义州。

只是风水再美,人事难辨,路上突遇劫匪,一番厮杀之后公子不知所踪。

将军之子,性命难测,护国之虎威怒,朝堂震动。

简单地从朱玉身上套出原主的话来,莫巷在三个问题总结了疑点。

首先传闻小王爷贪淫骄横,无所事事,那这一身本领从何而来,走火入魔因何而就?

其次,既然身边剑神高招层层护卫,又怎能不保身家性命无虞?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朝堂震动,将军发怒,天子之威置于何处?

稍微正常的人,黄袍加身,在封建礼教的熏陶之下,除非那皇上不是不想处理将军一家,也不是没有能力设局,只是终究局中人,还欠局中机。

而他们顺着东风机会下的棋让他这个穿越者生生破了局。

一入官中事,难为如意人。

啧!

一下子从现代屌丝穿成古代世子,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一下子让古代皇帝的算盘落了个如意空,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莫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经此一闹之后也并无睡意,在床上想了半宿,点着蜡烛,爬起身来蹭着不太着力的粗糙砚台,不由得真怀疑自己这少爷腰牌是偷来的……

这身上用物,也太陋了点儿吧?

他歪歪扭扭用着用费了一半的毫笔,爬虫似的爬了一张纸。

啧,完了,字儿写成这模样,亲爱的老爹还能认出来吗。

罢了,沓完盖章后,莫巷琢磨按着原主这刁横模样,到时随便解释了一番便好。

合上纸,封完信泥,困意袭来,他裹着被子在尚不知名的朝代里睡上了第一晚。

历史上莫大将军多了去了,他才懒得想是唐宋元明清旮旯里里外外的哪一朝……

嗯,古代的空气真好,月亮真美,星星也真多!

这是他睡前明知入局却还没心没肺的想着的最后一件事儿。

如果说莫巷活了半世,早就练就了没心没肺不思进取的模样,那他现在一下子成了金光少爷,自然而就更是要睡到日上三竿!

“世子!世子!”

门外砰砰砰作响,莫巷散散伸了个懒腰,上一世辞了编剧后考了个铁饭碗,拿着纳税人的票子混起了公务员,只是拼拼搏搏了半辈子,还是一穷二白模样。

如果说现在他有什么梦想,第一个就是让门外人滚远点……

太特么吵人清梦了!

“世子!世子!”

跌跌撞撞的声音磕绊着门内的锁卡,莫巷站在门前,却不开门。

只是心中默默数着,“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到了数的第十下,门内的阀门竟擦的一声被撞掉了。

莫巷在边上汗颜,这旅店的防盗措施也太烂了点儿吧???

一个脸蛋稍为清秀的姑娘约为十三四岁的年纪,闯了进来。

“阿福,快来给公子更衣。”

莫巷:???

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儿热情过分了?

他轻咳一声,哑然道:“呃……你…今日无事,不必更衣。”

“啊!”姑娘恍然大悟,一脸单纯地让开身子,身后跟着一个矮挫的瘦子,瘦子手中端着碗,姑娘认认真真地指着这个碗,解释道:“公子,羹一家的粥可好喝了,洛儿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公子真的不要喝吗?”

莫巷:……

面对小姑娘求表扬的神色,他默默地端起了‘更衣’。

……

“大人!”昨天刚辞的朱玉今日像是脚底踩着风一般出现在门外,对于这种来如风乍然驾到骤然出现的行为,莫巷差点儿把碗打翻,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传说中来去自如飘忽人影如的中华武功。

朱玉抱拳,质地铿锵:“世子,鱼人街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还请世子定夺!”

莫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重新端起粥,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眼前三个人一个不耽误地轰出门外。

哎,但也只是想想罢……

洛儿微微福身,想着这是朝中要臣,自己一个家中女眷实在是掺不得手,便向屋内走去,将榻上翻卷的被子折起来,搁整笔墨纸砚,简单地收拾少爷的包囊。

屋里三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朱玉微微颔首,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世子神色依然是不紧不慢地端着粥在喝,朱玉在心里不得暗暗排扁,虽是这京中来得世子人模狗样,实则还不为一金玉其华的富贵子弟,当着人命关天这等重要的事儿还能这般无动于衷,不由得,又说了一遍,只是音调里终究是有些硬了,带了几分冷情的味道,“大人,鱼人街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还请……”

朱玉话还没重复完,莫巷无语地放下粥,“我去,至于说两遍吗?没见你家世子还在吃饭呢?怎么,老子喂你吃?”

碗啪唧一声摔在桌子上。

朱玉怂地低下头,“不敢。”

洛儿:……

得!自己还感觉官家人清贵,自家少爷合眼儿都不放了……

鱼市原本嘈嘈杂杂,却因着官差办事不得已聚集在一处交头低语。

“官差亲命,今日案发现场谁都不可走,等大人细细盘问!”

“兄弟,你看见那臜东西肚子里屯的是什么了吗。”

一个人友好地搭上肩膀,小生转头一看,见来人穿着青色素衫,脸上磕了极长的一道刀疤,模样却生得极为俊秀,但那刀疤却大煞风情地从斜眼划到嘴角,随着肌肤一牵一动,极为咯眼。

不由得,同情心泛起,

“没打看清,那死鱼好好…像是吞了一个鸡爪。”

“鸡爪?这鱼市还卖鸡?”

“对!就是鸡爪”,那被问的一看就是刚上工的学徒,自动忽略青衣男子的后面一个问题,沉浸在自己的描绘中无可自拔,“那鱼嘴上长了獠刺,足足有我小拇指那么长呢,没张嘴的时候还好,一张嘴就像是獠牙怪兽!”

青衣男子笑容有些古怪……

“既然是食肉鱼,那你确定你看见它肚子里的是鸡爪?还是……”

是鸡爪?还是……

里里外外轰动官兵的绝对不应该只是鱼吞了个鸡爪......

那位伙计脸色直接从里白到外,胃中一阵的翻滚,那男子见开玩笑也过了,便笑得柔和,软声安慰道:“哈,仁兄,我开玩笑呢,不要当真啊!”

但男子不说还好,一多加解释,这白面小生就更捱不住胃里翻滚的恶心,身边又被侍卫层层把手,迫于无奈转过身去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儿吐了个昏天斗地。

等他再转身的时候,却又不见了那怪人。

目睹了大人整个作案过程的朱玉:……

世子性情真是顽劣!

……

……

“大人。“

朱玉走上前来,莫巷像是小孩子偷糖被抓包一般唯唯诺诺地反应半拍,“啊?是朱玉老弟啊,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来玩玩儿。“

脸糙汉子被细皮嫩肉唤小弟的朱玉大人:……

还未待朱玉大人默默体会完这错综复杂的屈辱感,前面的人群涨潮一般突然骚乱惊喊。

“啊!啊……啊!蝎子!好多蝎子!“

“这蝎子有毒!“

被圈压人群的包围圈不住地后退,而且越退越快。

朱玉抬头请示,却收到莫巷玩世不恭的笑容,竟然好不要脸自以为风流倜傥地努了努眼儿,狭长的刀疤猥|琐地缩成一条,似吆喝似使唤,“困兽囚笼,都藏不住了,小弟啊,赶紧去吧!“

堂堂知隐府首辅,竟屈于一败家弟子,朱玉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哼’地一声以尤犯上地甩着脸色挤进人群。

莫巷笑笑不语,只是那顽劣不恭的性格像是贴画片一般长进了肉里。

啧,这大人看着武功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白瞎了这身功力……

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只蝎子身上冒起了白雾,腾腾地便消失作了一团,竟无人察觉。

……

……

“少爷,你要去哪儿啊?“

洛儿跟上来,束着男子的装束,虽然她生得容颜中有着一些寒秀之气,只是妆作的不足,稍加打量便能叫人识破女儿身。

莫巷挑着眉把她从头打量到尾,毫不留情地从怀中扯了一张人皮胶状物品摔在她脸上,略微还有些嫌弃地说道,“还自称学过武功,显山漏水的我见犹怜,戴上!“

被嫌弃准备不足的洛儿:……

“好吧。“洛儿以一种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捏着这面皮似的东西,戴完之后竟然感觉这画皮竟是如此服帖,略有些惊讶地问:”公子,你这画皮是在哪买的?“

莫巷揉了揉眼角,含糊不清地敷衍道:“啊,这个啊,便宜老爹塞得啊。“

“哦?将军府上请了一个千金难求的画皮师来?“

洛儿环扫一圈莫巷欠扁的眼神,表面上十分惊喜外加万分崇拜,实则内心暗暗排腹,老爷莫不是怕你闯了祸惹及自身,未卜先知叫世子爷装上这个,才叫你小人得志般拿出来瞎得瑟,呸,说到底还是老将军英明!

洛儿默默为老将军点了个赞。

莫巷暗暗扯了嘴角,又偷偷瞅这小妮子两眼,鲜活倩丽的小脸被这张面皮覆盖上一下子就变成平平无奇的大叔,这‘大叔’眼角还点上了硕大的一颗黑痣。

他发现自己做得这张‘手工品’貌似还勉强入的了眼,一时心情大好,吊儿郎当地吹了口口哨,跨步向前。

“少爷,你去哪儿啊?“

“去一个能远离心中臭骂本少爷小丫头的一个地方。“

啊?少爷说得丫头该不会是我吧?

洛儿脸上染上一抹羞赧,还好隔着面皮,嘴角轻轻一撅,装糊涂,“少爷,我没听懂,你到底要去哪儿?“

少爷回眸一笑,斜阳暖照,眼中胜似星河烂漫。

“你猜。“

------------

“我……大人!死鱼,死鱼活了!“

惊慌失措的尖细嗓音像是被扼住喉咙的死囚,在人海中苦苦挣扎。

“退后,都别动!“

朱玉脸上像是滴了一脸的墨,黑得厉害。

看着鱼肚子里越发透亮不断挣扎着的人体残肢断骸,忍者恶心和滔天的恨意,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鱼身子里,有毒蝎!“

……

莫巷向着东北角那个方向一直走去,直到那闹市群一般的蜂窝远成了一个点,洛儿不满地嘟囔,“少爷,少爷你跑哪儿去啊?“

鱼街在义州东市以北,而掠过鱼街往东北走,便是义州卖稀奇古玩的市场。

俗称——鬼市。

鬼市所处之地,在东市往东一处隐蔽之所,背靠狼云山,环溪四流。

青天白日里,鬼市装横如外面的寻常户一摸一样。

所以若是白天去寻,自是极难。

唯有晚上子时零八刻,零零星星开家几户,讨得入场卷,求得步入所。

白日便是平常老百姓所居之所。

街旁叫卖糖葫芦、糖人、泥人、胡饼……

这杂街卖家提着挎着平摊地儿的,流动性极大,络绎不绝。

莫巷走到一处羊肠道,说是羊肠道,却不似给人走的,斜斜的疏草掩映着三指宽的缝隙,蔓延到了云狼山顶。

莫巷站在远处观望,食指放在薄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洛儿有样学样点点头食指放在唇前睁着大眼应答。

莫巷弯了弯眼,洛儿顺着他的视线,一溜的青黑色的蝎子有着两个拳头那么大,像是按了命令一般排着队,向着山高处走去。

莫巷拉着洛儿走进些,便是歪歪长着一片树林。

他弯身在对过的草丛中,不时隔空还对着那几只蝎子指指点点。

洛儿不解其意地看向那几只毒蝎,体型相对其他几只明显小了一些,而且体色也极与一般的蝎子颜色相似。

莫巷低低地对她说,“除却刚才指的那三只,小丫头,其他的蝎子你有没有办法一网打尽?”

洛儿仔细看了看四周,“那倒是不难,只是蝎子的主人?”

“啧,放蝎人不在这儿,只要不惊动那三只通讯蝎,你先抓几只下来给你家世子瞧个稀罕。”

莫巷盯着几只蝎子跃跃欲试,眼中还放出光来。

“那…那…那……还有这个,都带回去,回去给你炒蝎子!”

抓了一地的蝎子的洛儿尬笑,连忙摆手,“不了,少爷,奴婢还是吃些凑合的饭食,这食人蝎……便就是无福享用了。”

莫巷搓搓手,一脸无辜,“姑娘何解,要不现炸现用?”

洛儿:……

……

……

虞妖回来时候,手上还滴着几滴鲜血,他的面目异样的白,像是敷了一层荧光白粉一样。而他剑眉之下长长睫毛宛若蝴蝶恰到好处地遮掩那双啐了冰毒,摄人、又勾心的眼睛。

他一向是深居寡出,只是瞧着今日风日恰好,又引得蠢家伙都去了鱼街,便将自家养的毒蝎放了出来,混进去几只通讯蝎引路。

他便是自得无忧地混进了人群看热闹。

只是这热闹看完,他再往回去隐宅,就发现毒蝎的数儿明显不对,折回去路一找,瞧见云狼山脚下,金工的假玉盘上撂着小山堆的炸蝎子,旁还有一酿菜用的灰坛子,掰开一看,里面挤满掺了上品酒水的生毒蝎子。

他狭长绯眸横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勾唇。

拾捡一只尾尖闪烁着深黑色的毒蝎,指尖一滑,隐在袖中的匕首被攥在了掌心,骨白如上好佳玉般的手轻轻一翻,蝎子立即被剜出里面的皮肉来,他笑而不语,自顾自地抱着两个大家伙回山,手上落了油水,一边吃着掺了酒水的生蝎一边笑,像是在说——“义州来了个大家伙。”

眸底红光有着血红的杀意,叫嚣着似是能冲撞了人的神魂。

而源源不断微弱的黑气弥漫于坛子玉盘之上,死蝎子身上拢着符咒有着轻微的颤动。

肉人魂,死人蝎

……

……

“大人,鱼人街一案,与半月前连环杀人案,无不干系。”

朱玉脸色凝重坐在小案前喝着茶,与之相反的,却是懒懒躺在榻上,衣冠不整的莫巷。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只用白帕包裹的死蝎子。

莫巷感觉自己貌似穿到了神流小说里,这世界上的小蝎子都特么成了精,临死之前还特么学人走路……

朱玉看着莫巷盯着毒蝎流连,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眸底藏着深深的厌恶。

“小朱,你说凶犯,这般大招摇于市,是为了什么?”

小朱…?小猪?

朱玉嘴角一抽,耐着性子平复自己心中那股憋闷,“作案人心思污垢,好招摇。”

“好招摇…?”

莫巷沉吟,轻轻笑了,“也算一解,不过方向错了,我倒是觉得这家伙机灵得很。”

朱玉冷哼,“能不机灵吗?连犯十多案子,每次都能耍得知隐阁里团团转!”

“嗯……这样啊……”莫巷低语:“万一人家就是要耍的别人的这种快感呢?”

朱玉抱拳讥讽学着刚才莫巷的语气,“呵……大人,这也算一解。”

莫巷摊摊手对此表示无奈,‘朱’大人刚要出口舌尖在嘴里又捋了一遍,欠言道:“朱玉大人”。

此时莫巷笑得温和有礼,宛若乖巧的小猫,纵然朱玉第一感对这世子并没有好印象,但经此一笑,竟也跟着微微笑了。

许是自己生得鲁莽,令得手下都十分看不起,人前人后不管是恭敬抑或是谦卑,都是‘朱大人,朱大人’这般称呼,脸面上朱玉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得和这些计较,但内心总还是怪为扭别的。

如今让着外表有礼的美公子儒雅地称呼‘朱玉’,就宛若玲珑玉子巧生香一般馥郁了整个心情。

查案要紧,虽是心色稍稍好了一些,但朱玉却并未表现出来。

“大人,请将。”朱玉顿了顿色,好言问道。

莫巷将蝎子规规整整摆在案桌前,抬眸问道,“大人,你知道我手中这蝎儿是从哪儿捡回来的吗?”

朱玉颜色肃严,公板公正地回道:

“下官愿闻其详。”

莫巷:……

特么古人都这般无聊???

想当年自己和几个老总,只要不谈钱都都是人生理想,那叫一个花好月圆、人醉其美。

咳……就是一谈钱就敌我不分,同敌仇忾……

莫巷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当初靠着才华好吃懒做不理世俗导致公司都养不起一个饭桶……

停!

停!

停!停止你美好的幻想!

咳咳,言归正传。

所以抛开钱这玩意儿不讲!

上级和下级的关系也不至于是这么处的啊……

莫巷直接唤他表字,迎上他略微震惊而又紧张的神色微微一笑,道:“玉言,云狼山脚,不过……我感觉,区区几个差里的人,对付不了噬魂蝎。”

“噬魂蝎?”

“古文有载,天生九凤,地予蝎王。狐狸和蝎子本非一家,却是由着这所谓的命定之术入了妖邪之道的划分。妖狐为魅皮,蝎王作邪王,以万载孕一灵识,蜕化为人,即为完人。”

“天无完人之路,这小灵识若是甘以怨魂厉鬼为交易而增长灵力,于人于己却也是一幸事;但若是肆意残害无辜,完人,即为阙灵。”

“什么之乎者也老子没看太懂,但问大人,这坏的和好的,最后都会被列为妖邪吗?”

莫巷略有些差异地盯着他片刻,而后倏然一笑,“当然,命定之数,凡逆天道而生者,皆为邪,若不干有悖伦理的,顶多称上个小妖罢了。”

妖力于妖极像凡人之于财,得多越贪,贪之欲多。

不该拿的,终究还是会索取,天道无动于衷,任他是非义还是非理,只要今天打雷下雨不霹雷就行。

欲望者,不过如此。

苟且偷生者,亦像这般。

“所以,义州这起连环案,非人为。”

莫巷微微笑了一下,端起酒将心底的诧异压下去,这货怎么外面像个大老粗,内地里却有看门的本事。

“自然,故而,柳巷劝玉言还是请几个方道士吧,不要有名气的,要有能耐的。”

“这……”

莫巷笑了,“诶,别犹豫,再犹豫估计你家兄弟下个月就得成为那噬人蝎的一员了啊!”

朱玉连忙起身,“大人,玩笑不带这么开的!”

莫巷笑得一脸无所谓,还非常有礼貌地说,“玉言啊,你忘了我跟你说我在哪儿找到的这蝎子?在云狼山脚啊!你说我一个外人跑到人家山脚去还顺便宰了人家几只爱宠,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能不能忍?”

朱玉:……

“对了,你猜我除了弄了一只死蝎子之外,我还干了点儿什么?”

朱玉一字一顿,颇有豁出去的意味:“世、子,请、讲。”

“我家乡有一道菜,名为炸蝎子和腌蝎子酒,有去毒健体的功效。我一看见这毒蝎子我就手头心头百般痒痒,更别说这小家伙油得发亮,就顺便撒了一把盐,在地里挖了一点儿别人不要的粗制烂料当盛皿器,搁山脚当见面礼物送给养蝎人喽!”

“所以,那小妖若是有点儿能耐,现在就能找见我,若是没有能耐,我能活到现在!玉言兄,你说怪不怪?”

莫巷说得口水横流激情似火媲美街上说书先生,朱玉听的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堪比入窖寒冬!

朱玉似哭似笑地抖了抖嘴,半响憋出一个“怪”字就感觉浑身脱力一般神魂颠倒。

去你妈批的家乡菜!

背里长哼一口气。

他没看错,这小王爷就是一个不省心火里冒烟的灯!

知隐府千苦万找掘地三尺都没找见这凶手,世子第一天外巡就撞见了,还结了不小不大刷满负数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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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亿人类降临万国。争夺最终顶峰的万国之主。天量的气运,资源作为奖励,国主们互相厮杀。还有那些繁星般的人物。一品谋士,诸葛亮,司马懿,姜子牙……一品武将,岳飞,霍去病,李靖,韩信……一品美人,秦淮八艳,杨玉环甚至连绝品修者张三丰都有!……金钱,权力,长生!重生回来的秦权,带着脑海中的记忆,率铁血大秦,誓要镇压一切不臣服之人!
  • 一刀送你见佛祖

    一刀送你见佛祖

    一个小和尚被师傅匆匆赶下师门,从此江湖上有了一个光头拿把西瓜刀从街头砍到街尾的传闻。
  • 炽热的火焰蓝

    炽热的火焰蓝

    2018年11月9日,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授旗仪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组建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是党中央适应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出的战略决策,是立足我国国情和灾害事故特点、构建新时代国家应急救援体系的重要举措,对提高防灾减灾救灾能力、维护社会公共安全、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具有重大意义。国家消防救援队伍要对党忠诚、纪律严明、赴汤蹈火、竭诚为民,在人民群众最需要的时候冲锋在前,救民于水火,助民于危难,给人民以力量,为维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而英勇奋斗。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召之即来,战之必胜,在人民群众最需要的时候冲锋在前,救民于水火,助民于危难,给人民以力量,在服务人民中传递党和政府温暖,为维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而英勇奋斗。
  • 木犀缘

    木犀缘

    那一年桂花雨落,你对我说“夫子你看,你来了,我的桂花落了,你一定是我的贵人。”我看着你笑的烂漫的样子点点头说“是啊,大小姐你也是我的贵人。”————————————————————————————“吉时已到,送小姐入轿”北辰二年,癸酉月,辛亥日,微雨程府大小姐程允嫁入大将军府,此时墨家二小姐也嫁给了心仪的探花郎。而探花郎却站在桂树下喃喃自语"原来......贵人,只是如此。”
  • 乌江战纪

    乌江战纪

    梦幻的山水,诡异的民族,神秘的盐泉,乱世的佳人,绝代的武士。爱与仇,情与欲,巴国与楚国,斗勇与斗智的精彩搏杀,历史与神话的无缝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