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中,百分之六十的伤亡率,是压在每一名战士心头的催命符。
所以故乡这两个字听着亲切,实则可悲,跨越了生死,也跨不过回家的门槛。
吱呀一声,运输机后方的舱门缓缓打开,从暗沉沉的云层向下望去,能看到地表那黑暗压抑的土地。
荒夜看着大地,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恐高?”
面对沈伟的玩笑,荒夜没有理会,像他们这种天天在生死中挣扎的大头兵,连死都不怕,怎么还会恐高?
运输机悬停在空中后,机长老头挤出驾驶室,佝偻着身子,将舱内一箱箱物资推出舱外。
众人看着这位老头卖力地干活,没有一个人想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这就是在这底层大陆挣扎生存的法则缩影,不要妄想着有人会替你完成本职工作,那意味着你离抛弃已经不远了。
荒夜看着一箱箱物资在空中旋转,然后绽放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降落伞,在空中上下沉浮。
这一幕,他很熟悉,甚至是他在加入远征军前维持生命的依赖。
唐明则是笑着说道:
“不知道这次钓鱼,又能钓到多少流民,那可是远征军血液的填充保障啊!”
这些物资确确实实是投放给这片区域的远征军战士的,但是很多流民为了生存都会将主意打到这些物资身上。
抢在远征军战士找到空投之前,从里面分一杯羹出来,就足以维持半个月的生计。
同样,这也是远征军填充军队人数的一种手段,你偷我物资,我抓你进炮灰营,天经地义。
远征军炮灰营无论什么时候,都缺人,缺送死的人。
而荒夜正是当年被用这种办法抓进远征军的倒霉蛋,幸运的是他有修炼资质,没有进入炮灰营,而且他的人生也完全发生了转变。
等到所有物资都投放下去之后,队长许安打了一个手势,唐明第一个纵身跃下运输机,接着是沈伟、陈晨等人。
他们这支作战小队是这架运输机最后的货物。
运输机上许安将手放在了荒夜的肩膀上,沉声说道:
“这次你殿后,小心点,我心里有点不安。”
说完,许安纵身一跃,留下了荒夜一人。
荒夜看着黑色的大地,又回头看了看那位年迈的机长老头,说了一句:
“这架运输机的引擎撑不到下次飞行了。”
说完,跟上队长的脚步,一跃而下。
机舱内的机长老头全然不在意荒夜的这句话,关上舱门之后,喃喃地说道:
“同样的话,我两年前就听过了!”
回到驾驶室之后,这位年迈的机长从怀里掏出一支皱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之后,美滋滋地砸吧着嘴。
“算命先生说过,老子这条贱命还能活十年!”
小队七人顺利着陆,许安在确认目标点方向之后,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其余六人闷不做声地展开突击队形,彼此之间相互照应前进。
荒夜默不作声地行进着,眉头却一直皱着,这一个小小的表情,没有漏过许安的眼睛。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作为一名狙击手,对周围环境格外敏锐,所以荒夜的这个动作,让许安不由重视起来。
荒夜苦笑一声,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回故乡了。”
荒夜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他们都知道荒夜是队伍中出身最差的,来自于荒野上的流民,但是没想到这次任务居然来到了他的故乡。
“别想那么多了,等任务结束,我批准你提前离队。”
荒夜点了点头,其实这个名义上的故乡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温度,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没有值得留念的人和物,但终归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
“砰!”
天空中顿时传来一声爆炸巨响,七人小队快速做出战斗姿态。
当他们看到天空中那朵爆炸产生的蘑菇云的时候,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要是我眼睛没瞎的话,爆炸的是我们刚刚乘坐的运输机?”
没有人回答唐明的话,许安深深看了一眼天空中还在飞舞的残骸后,命令继续前进。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众人心头上都布上了一层阴霾。
这里虽然靠近暗血阵营的边界,但还在帝国的掌控中,远征军在这里还有着一个师的兵力镇守。
除了流民和神出鬼没的叛军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奔行二十分钟之后,许安扬起了手,众人齐齐顿住脚步,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道断崖,断崖前矗立着一座破烂不堪的小木屋。
而这座小屋就是此次行动的目标,这里是叛军的一处据点。
唐明嘴里咬着一块牛肉干,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是吧,就这么个破房子,里面撑死了也就能容纳三五个人,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军部那群官老爷的脑子被驴踢了?”
许安瞪了他一眼,说道:
“闭嘴,命令就是命令!”
作为队长,许安有着绝对的统治力,实力也是七人中最高的,已经到达了三级战兵的水准,而其余人都是二阶。
“荒夜。”
荒夜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处小木屋之后,转身就要朝着右侧一处小山丘跑去,那里是这附近唯一的制高点。
刚迈步,就被陈晨叫住了,他将手中的一枚灵力弹抛到了荒夜的手中,平静地说道:
“老规矩,买命钱。”
荒夜笑着接过灵力弹,这是他们小队之间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谁给荒夜一枚灵力弹,荒夜就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开一枪支援。
这种灵力弹是提前灌输好的,维持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子弹中的灵力就会消耗殆尽,变成一枚空白灵力弹,需要再次灌输灵力。
荒夜如一头猎豹一般迅速,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许安对着剩余队员说道:
“行动!”
六人成分散队形慢慢朝着小木屋包围而去,而隐藏在小山丘上的荒夜正用瞄准镜上下打量着小木屋的情况。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甚至小时候有段时间还在这里住过几晚。
更加巧合的是,小木屋不远处的断崖旁,就是当年他被抓进远征军的地方。
“真就这么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