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一宴饯行
隔日,符卫心烦,说是就在三绝楼设宴替苏长宁送行,陪同的还有周策,这话说着说着就拐到了金锦十六州上,说到气头符卫连砸了几只酒杯,怨恨父皇这几日就在丽景轩中消磨日子不管朝事。
“天下忠臣义士何止千万,各地勤王之师也绝不会坐视南陵失守, 他为什么要对北燕唯唯喏喏,畏畏缩缩,就是不敢对战?”符卫咽了口酒,说得烦燥,反是边上的周策小声提醒,“当心隔墙有耳……”
“那十万援军的领将是谁?”苏长宁突然问道。
“贞和。怎么了?”符卫问。这太子虽然文可定国,但到底不善行军打仗,这也是符卫要她嫁他的理由,苏长宁看了眼太子,她脸上神情不动只淡淡道;“马上八百里加急内书有云,路有伏军,改道而行,命其彻查军中奸细。”
符卫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脸上浮起一丝略带苦意的自嘲开声道:“我原以为是那宁越能掐会算,万没想到是长了暗眼,今日也算是多了一份见识。”
“以这宁越的招数,怕是我南陵国中北燕的眼线是数不胜数啊。”周策本意有调侃之意,但又料不想自己道破了先机,被北燕如此菲薄倒显得自家很没面子,脸色不由微微一暗,又道“这眼线如此繁多,怕是宫中就有棋子一枚。”
“此番动作,如此手软实在不像太后作风,未能将雨妃一并除之,实为憾事。”苏长宁和符卫未说话,周策干脆压低嗓子几乎意欲里把话挑明。
“以前父皇还未曾如此,但自雨妃入宫后就变得更是无为,不仅无为而且可憎。”符卫有些醉意,一怒之下又一只杯子惨遭荼毒,碎片砰然落地直击人心,仅管雨妃从他心头有片刻的盘据,但也倾刻就毁于他内心无比的怒火之下,冷冷道:“这次我定然不会饶她。”
“现在北燕来使欧阳度都到了和墉由童蒙作陪,明码开价,和谈一事已成定局改不得了,除非我们杀了使臣撕破脸面,但是如此全面开战,我们南陵真的做好准备有必胜之信心了吗?若没有肯定答案万不得如此,所以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说说那五百万两纹银之事吧,国库空虚,北燕又只限期十日,哪那么容易好凑。” 周策暗地里一皱眉心里轻轻一叹。
苏长宁却是半气半恼,气的是墨王想战无力可战恼的是想和又无钱可和,这皇帝做到如此份上这丑出的也可谓是别具一格啊,只是万没料到墨王心宽,北燕如此一口竟真的这么忍辱吞了下去,却叫人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苏长宁忽然忆起来时路过董府,门口骆驿不绝的访客怕是数也数不过来,气象可谓是堪比天子朝前,长宁笑了笑,不管是战是和,作为一国之相的董荣光也该是出份力气的,不由喝了口酒,道,“近日那‘董府’怕是要遇到一点小事了。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亦小,到时希望各位大人能够站在一边看看热闹。”
符卫的眼光与周策一碰,彼此一双利目如同石火交激对对方心思也洞若观火,况且两人久处官场场面圆通之术原就较苏长宁强过不只百倍。只见符卫久未舒展的眉眼也豁然一笑:“来,大家喝酒。人生何处无知己也算是大家相识一场,长宁此番远去作为兄长今日倒也要以此语祝酒了。”
苏长宁猛灌了一碗酒,有些热火灼心,到底是环境变了心境也会随之改变,当初在歧元寺跟无心大师和无渊大师学艺之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像师父那样,每日修行,参悟道理,看日月星辰,闻鸟语花香。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下去,清淡且安逸。早晨修行之后在山间屋外翠木下,煮一壶茶,吃几颗葵花籽,伴着山间云升云灭必然是说不出的逍遥自在,清静自然,那个时候的她觉着离浊道如此遥远。可是自从步出歧元寺的大门,她的人生在那一刻倾然开始扭转,天崩地裂的豁然呈现一个新世界。
从三绝楼出来,苏长宁一个人慢慢往前走,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她的脚步有些沉,反衬得街上那些酒楼、客栈、商铺和川流不息的行人都轻飘飘的,若是说阳光下的这些热闹依然维持着太平盛世时的体面,那么街角的阴暗处那些蹲缩着的乞丐却又显得这个国家的肮脏,三五成群的,哭着闹着喊着的声响不绝,然而大街上稀稀攘攘的人流中很少会有人会注意那样的角落,苏长宁的目光在那些地方停住,还停下了脚步,过了片刻她又把目光挪开,继续走了过去。
周策的轿子正从三绝楼所在的乌衣巷子里走过,他掀帘看了看大街就看到苏长宁站在人群中发呆的模样,便想着那日里图它的话到底是要搏上一搏,以好在他有生之年断了墨王的念想断了整个天下的念想,周赐放下轿帘,命轿夫向皇宫而去。
这日墨王正哄着雨妃消气,常生便进来禀告,“是……是周赐周大人求见,说是……说是您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他已经有了答案。”
“最想知道的事?”墨王略一思索,不由喜上眉睫,慌忙唤了更衣,宣了周赐,周赐跪于地,递给墨王一个包袱。展开,是一方玉玦,玉色润泽,晶莹剔透,墨王觉得眼熟,再看时,上刻有“御赐征伐”四字,这才想起好像是苏长宁初出道首立战功之时,他赐给苏长宁的。
玉玦之下还压着一方字笺,墨王展开看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周赐,你什么意思?”